但是莫毛毛站在地下室門前,依然還是有些猶豫。
“怎么了?”身姿挺拔的中年齡人走在前面,見莫毛毛停下,他轉(zhuǎn)身問道。
莫毛毛一時奇怪,吳郁經(jīng)理面無異色。那種低沉的聲音還在纏繞著他,似乎只有他。那種聲音像來自極其遙遠之地,聽在耳中的質(zhì)感如同回音在狹長的深谷中不斷回轉(zhuǎn)。
那種孤獨的、像遙遠黑暗深處傳來的低嚎,難道,只有他自己聽見了嗎?
白天,樓梯間還是一片廣聯(lián),踏進地下室的門卻只能被燈光照亮,吳郁經(jīng)理身處地下昏暗的燈光中,一無所知,站在里面,等著莫毛毛一起進去。
莫毛毛強行咽下一口唾沫,但還是無法平靜。
“吳哥,那個……”莫毛毛越是奇怪,吳郁經(jīng)理正常的神色就越是讓他問不出口。
上次巡夜,莫毛毛聽見了那種嗡鳴,吳郁經(jīng)理還解釋是地下室的通風(fēng)機。這一次,難道吳郁經(jīng)理就沒有聽見嗎?
吳郁停在了踏進地下室的關(guān)口上,對新人充滿疑慮和畏懼,他思慮周全地問道:“哪里不舒服嗎?”
莫毛毛并不是不舒服。
經(jīng)理紳士地頷首示意,讓莫毛毛盡快:“晚上地下會鎖門,我們白天在地下室盡快做完?!?p> 莫毛毛不該愣的,但那個聲音始終在耳邊回旋,不是身體上的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來吧,”吳郁經(jīng)理眼中帶著戲謔,“還怕我吃了你嗎?”
莫毛毛知道,他是被經(jīng)理嬉笑了,正常人米爾呢會揪著這么一點小事不放,自己就像個幼兒園的孩子一樣充滿害怕。
擔(dān)憂應(yīng)該多余了,莫毛毛微微皺著的眉頭松開,他早就該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的,不然也不至于鬧出笑話讓經(jīng)理這么看自己。
但莫毛毛正要跟上,吳郁經(jīng)理說著已經(jīng)先人一步,退回來,拉住了莫毛毛的指尖。明暗交界的地下室門下,吳郁經(jīng)理悉心牽著莫毛毛指尖,親手將他帶進了地下的倉庫。
“沒什么?!眳怯艚?jīng)理走在前面,偶爾側(cè)頭,就只對莫毛毛說了這么一句。
莫毛毛看著吳哥的后腦勺一陣慌神,不知道該說什么,唔一聲。
雖然隱隱約約感覺,被經(jīng)理牽著手走很不妥當?shù)臉幼印?p> 但是,會變成這幅情景還是怪自己太磨嘰。
就這么走吧。
莫毛毛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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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里是一排一排柜子,而一個角落里只堆放一套的椅子和好幾張同款桌子,還有幾塊剩下的地磚,看得出有點花色重樣了幾塊,而有的花色并不在這里。莫毛毛幾乎看見的時候,就知道,每一套少了多少,但這些和路德鬧壞餐廳那次的差損,并不一樣?。?p> 吳郁經(jīng)理狡猾地說:“哪張桌子壞就換哪張,不需要活多余的錢是不是?”
“是能這樣。”莫毛毛煥然大悟。
那些砸壞的桌椅,缺得凳子多了才會進一整套完整的桌椅,剩下的就暫時放在倉庫。所以這樣,如果等到下一次餐廳再出意外,還能用上次買剩下的桌椅,而路德先生給出的整整幾套賠款,其實遠遠還多。
莫毛毛一想通,又驚了。那么,路德先生給的寶石,豈不是還省下來許多錢?這一筆,就不知道賺了多少?
倉庫的一座貨架上,還拜訪幾只落單的成套花瓶,看來也是只換了砸壞,剩下的也囤在這里沒動。隨著貨架看過去,上面還有成套的可用餐具、茶杯,幾乎能想到的東西這里一應(yīng)俱全。
莫毛毛心里沒數(shù)了,準備這么多東西,難道說明,以前路德先生都砸過?
不過,對于莫毛毛來說,也有一個好消息。
別說這個月營業(yè)額,后面一兩個月也不用擔(dān)心了。
吳郁經(jīng)理有點壞笑:“怎么了?又不用擔(dān)心,營業(yè)額不是什么大問題?!?p> 莫毛毛意識找不到話語表達:“吳哥真是……”想說摳門但沒敢出口,“勤儉持家,值得學(xué)習(xí)啊?!?p> 吳郁笑了。
兩人都是心領(lǐng)神會。
第一次來地下倉庫,莫毛毛被帶著簡單逛了一圈,了解具體有什么備用的物資,而后,他跟著吳郁經(jīng)理開始清點裝飾茶會的能用的物品。
“兩顆樹?!?p> 莫毛毛在貨架盡頭見到了。那兩棵足有一層樓高的綠色塑料植物,形狀應(yīng)該是圣誕樹的種類。這么大兩棵樹怎么搬出地下池,莫毛毛還沒想,卻是在想到,圣誕節(jié)的物品,夏天用來做裝飾不會感覺很奇怪嗎?
吳郁經(jīng)理走在前面,一邊翻翻看看,一邊吩咐莫毛毛:“你記下來,過會兒讓羅德來搬。”
“他能搬得動?”
“沒問題。新年彩燈……彩紙……地射……窗簾……毛絨地毯……”
莫毛毛看這些東西罩灰的樣子問:“需要洗一洗嗎?”
吳郁經(jīng)理走在前面點東西:“交給客房部就好?!?p> 莫毛毛又愣了愣,小貝那種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的男孩子,一個人洗擅長洗衣服嗎?
對員工熟悉的吳郁經(jīng)理,毫不懷疑:“放心小貝會處理得很好??头坎窟@些年,工作一直是他在做,不會有問題?!?p> 清點完物品,莫毛毛順手帶了一些小玩意出來,而高大的塑料樹、厚重的窗簾、連箱裝的地射燈等,全都被安排給了不在場的可憐保安。
從地下倉庫出去時,莫毛毛再次聽到了那種聲音,但這次他不再放心上了。橘座蹲在樓梯口,喵一聲,打了個哈欠,而莫毛毛看見酒店寵物出現(xiàn),瞬間感覺自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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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茶會前的幾天,城市進入了降溫雨季。
外面總是陰沉沉的天氣。餐廳在重新布置下,展現(xiàn)出了一副全新的面貌。四角有植物裝飾,塑料樹放在兩個對角的墻角中樹枝下垂,樹上纏繞著彩紙與透明膠帶的蝴蝶,經(jīng)過地射彩燈照射,閃閃發(fā)亮,而天花板上不引人注目的掛滿拉繩,繩上垂下一段段彩燈,就像滿天繁星一樣裝飾這餐廳。
莫毛毛看著與設(shè)計圖沒大區(qū)別的精巧的餐廳,卻感覺,如果不開室內(nèi)燈,這一叢叢的植物始終有種陰暗嚇人的感覺。
而每當他偶爾經(jīng)過植物墻的走廊,從餐廳到前臺大廳,也似乎總是會聽見植物墻里傳來沙沙的響聲。
是錯覺。莫毛毛每次都強迫自己,只能目視前方、不能多想。
酒店的生意比較清閑。李瀅瀅坐在前臺,發(fā)呆起來。
而忙完布置,莫毛毛在前臺,基本上沒有別的事情能教新人了。李瀅瀅從前就是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轉(zhuǎn)也過來后,基本的工作都懂,只要稍微教一教就能上手,她開始著手嘗試,和莫毛毛一起學(xué)習(xí)編輯酒店的宣傳。

千羽颯歸
橘座趴在樓梯口:嗯?這個經(jīng)理,怎么帶著我的鏟屎官跑到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