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青青端上兩盞清湯,湯色淡黃,清澈如水。
白山好奇道:“蓮子呢?”
青青得意的一笑,答:“獨(dú)家秘法熬制,湯成不見蓮子。”
靈陽補(bǔ)充道:“這湯高就高在聞香不見蓮,吃湯不吃蓮?!?p> 和尚端起湯盞,果然一股淡淡清香撲鼻而來,入口后又是滿口蓮香,回味悠長。
白山情不自禁道了一聲:“好湯?!?p> 惹來罌娘一聲輕哼,她顯然對白山稱贊青青廚藝心生不滿。
“咦?”青青四下望了望,疑惑道:“我好像聽到有女子聲音?!?p> 靈陽擺了擺寬大的衣袖,淡然道:“有只蚊子。”
“你才是蚊子!”
罌娘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下靈陽。
靈陽倒是并未與她計較。
此時茶坊客人不多,青青也無它事,便端來一個木盆,與靈陽白山同坐。
靈陽是熟客,脾氣又好,所以青青有恃無恐。
盆里裝的是新鮮蓮子,青青一邊剝蓮子一邊向白山詢問,昨晚玉柳街發(fā)生了什么事。
白山猶豫了片刻,對靈陽道:“此事難以啟齒,還是你來說吧?!?p> “難以啟齒?”青青一雙靈動的黑眸睜得大大,望著白山驚訝道:“難道你們兩個昨晚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罌娘正探著頭來靈陽身前偷偷吸吮湯盞中的湯汁,聞言險些噴出,連忙伸手捂嘴。
靈陽無奈的搖頭嘆氣道:“你這和尚,笨嘴拙舌,真不會用詞?!?p> 青青也似是發(fā)覺自己誤會了,對白山吐了吐舌頭,歉意一笑,轉(zhuǎn)向靈陽道:“還是靈陽道長來說吧。”
靈陽瞥了一眼青青,將頭側(cè)向一旁,淡淡道:“煙花場里的事,你一個小姑娘亂問什么。”
“人家就是好奇嘛。”青青拉住靈陽衣袖,左右搖晃。
靈陽嘴角輕揚(yáng),不為所動。
見撒嬌無效,青青抿了抿小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你要是再不說,那肯定是你與這和尚昨晚做了什么齷齪事?!?p> “哦,隨你怎么想?!膘`陽隨手拿起一塊糕點(diǎn),咬下一塊,輕輕咀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激將也不管用,青青一臉無奈,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兩個迷人的酒窩再次浮現(xiàn),笑道:“你要是把昨晚的事告訴我,我也告訴你一件怪事?!?p> “你先說來聽聽?!膘`陽將手中最后一小塊糕點(diǎn)放入口中。
“不行,你先說,到時候你耍賴怎么辦?”
靈陽一本正經(jīng)道:“出家人不打誑語?!?p> “那是和尚說的,你是道士?!鼻嗲嗔岘噵汕蔚男”亲又邪l(fā)出一聲輕哼。
“小姑娘果然長大了,不好騙了呢。”靈陽笑道,“好,那就我先說吧。”
于是靈陽將趙適之事講述了一遍。
青青聽罷,紅著臉道:“那個趙適真不害臊,一把年紀(jì),人都死了,還想著那個?!?p> “你竟然能聽懂。”靈陽戲謔道。
“還真當(dāng)我什么都不懂啊。”青青揚(yáng)了揚(yáng)小臉,道,“這茶坊里,每天來來往往的什么人沒有,他們說東道西,聽也聽懂了。”
靈陽搖頭無奈一笑,“倒是小瞧你了?!?p> 青青欲言又止,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微紅著臉問道:“那個真那么神奇嗎?人都死了,還念念不忘,連投胎都不肯去了?!?p> “佛說不可說。”
“靈陽道長,你一個道士怎么總說和尚的話?”
靈陽手指白山,“被他帶壞了吧?!?p> “胡說?!卑咨椒税籽邸?p> “就是?!鼻嗲嘁苍谝慌詭颓?,“道士就該說道。”
靈陽道:“說道?可以啊,道可道,非常道?!?p> 青青學(xué)著白山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說了等于沒說?!?p> 靈陽卻不再繼續(xù)糾纏于此,對青青道:“昨晚的事講完了,該你了?!?p> 青青聞言,也來了精神,端正坐姿,故作神秘道:“就在昨晚,西湖有一艘小船上死了一個人?!?p> 死者名叫周曲,是城中富家子弟。
尸體是被采蓮人發(fā)現(xiàn)的。昨晚大概三更時分,采蓮人在荷花蕩內(nèi)聽到有人驚叫,有幾個膽大的循著聲音找去,發(fā)現(xiàn)一艘蓬船無人操控,靠近才發(fā)現(xiàn),船頭倒著一具尸體,就是周曲。
那幾個采蓮人不敢擅自做主,連夜報了案。
仵作驗尸,并未發(fā)現(xiàn)致命傷,也無中毒跡象,排除他殺。再仔細(xì)檢查,發(fā)現(xiàn)周曲肝膽俱裂,竟是被活活嚇?biāo)赖摹?p> 當(dāng)晚輪值的差役認(rèn)出死者是周曲,告知知縣。知縣聽說是富商之子,不便草草結(jié)案,特意請來周曲之父,并如實(shí)相告,說周曲是遇到意外驚嚇過度而死。
周父仔細(xì)檢查過兒子尸體后,也未發(fā)現(xiàn)異常。他心知兒子是因“采憐”喪命,并不光彩,雖然喪子心痛也只得認(rèn)了。
此事一大早便在酒樓茶肆中傳開,又有人說,周父是老年得子,且只有這一子,突然暴斃,心中不甘,當(dāng)晚便請來一名有名的占卜先生,推算兒子死因。
那先生推算的結(jié)果是,害死周曲的乃是湖中邪物。
周父決意為兒子報仇,聽說已經(jīng)請動了上方寺的兩位高僧,準(zhǔn)備夜間去西湖做法,祛除邪物。
說到此處,白山問道:“真是邪物作祟嗎?”
青青道:“那就不知道了。往年采蓮,也有過死人的傳聞,也都說是鬧邪,不過最后都不了了之。
“如今被周家這么一鬧,恐怕整座臨安城都要知道了。兩位高僧能除了邪祟當(dāng)然最好,如果不能,肯定鬧得人心惶惶,到時采蓮的人不敢夜間采蓮,蓮子的賣價就要上漲。”
青青頓了頓,對著僧道笑道:“你們今日多喝些吧,說不定過幾日我這蓮子湯也要水漲船高了呢?!?p> 白山問道:“周家既是富戶,周曲為何還要親自去采蓮?”
“采憐,是憐愛的憐,不是采蓮蓬?!鼻嗲嘁贿吔忉?,一邊望著白山,眼中含著笑意,她發(fā)現(xiàn)這和尚實(shí)在老實(shí)得有些可愛。
“采憐是何意?”白山依舊一頭霧水。
“真是個呆瓜?!鼻嗲嘈∩钸兑宦暎瑢`陽道:“靈陽道長肯定知道,你來解釋吧?!?p> 靈陽故作茫然,“我也正有此問。”
“你就是裝糊涂?!鼻嗲嗥沉遂`陽一眼,對白山道:“采憐就是夜里去西湖勾搭采蓮的女子?!?p> “哦?!卑咨酱藭r才恍然大悟。
幾人又閑談了一陣,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
午后客人漸多,青青被何父催了幾次,無奈告辭去招待客人。
白山望向靈陽,問道:“這件事若真是邪物作祟,你會出手嗎?”
靈陽道:“既然周家已經(jīng)請了法師,我便不好出手。再者天下這么大,又不止我一人會驅(qū)邪降妖,總得給別人留一些機(jī)會不是?!?p> 沒有青青在場,罌娘肆無忌憚的端起湯盞,飲了一口蓮湯,幽幽道:“還不是因為周家沒請你。”
白山點(diǎn)頭,“說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