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哼著走板的小曲兒,一步三搖的走在西湖北側(cè)的小路上。
此時天色未亮,湖邊水汽蒸騰,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以王貴的財力,出行無論是坐車、坐轎或是騎馬,都是不成問題的,他之所以獨自步行,乃是因為他昨夜做一件見不得人之事。
昨晚他于二更出城,去北塘村私會許寡婦。
那許寡婦頗有幾分姿色,新寡未久,王貴惦記已非一日,費了好大力氣才勾搭上。
昨夜初會,許寡婦百般討好,極盡床笫能事,只為求王貴將其納入王家。
王貴嘴上自然許諾,心中卻道:“家里養(yǎng)著一只河?xùn)|獅,怎能收你?此時無非尋個新鮮,過些時日膩了,便要早早斷去,免得日后糾纏不清?!?p> 走了一陣兒,王貴只覺得雙腿酸軟,心中感慨:“昨晚只才梅開二度,看來真是上了些年紀(jì),有些力有不逮?!?p> 他在路邊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休息,這時忽然發(fā)現(xiàn)薄霧中有一個人影正向他走來,王貴抬頭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來人竟然沒有腦袋……
……
紅日逐漸升起,籠罩大地的煙霧也隨之淡去。
路上的行人一點點多了起來,突然有人一聲驚呼,一旁的人循聲望去,見一個人面向路旁草叢,面色慘白,似是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
眾人心生好奇都圍攏過去,只見路旁草叢中倒著一具無頭死尸,死者是名男子,衣著華美,由于無頭,也分辨不出是誰。
此地歸錢塘縣管轄,很快消息傳到縣衙,知縣派人將尸體運回,一面要仵作驗查尸首,一面安排人貼出告示,將死者穿戴身型詳述其上,尋家屬認(rèn)尸。
隨后仵作回報,死者大約是在凌晨遇害,貴重物品并未丟失,傷口處呈撕裂狀,像是被外力硬生生將頭顱扯去,難以分辨作案兇器。
不久之后,又有死者家人前來認(rèn)尸,死者名叫王貴,乃是城中富戶。據(jù)其妻子說,前一晚王貴說是約了朋友趙亮去春風(fēng)樓飲酒,不知為何會死在城外。
知縣傳來趙亮與春風(fēng)樓的店家。趙亮說,不曾約過王貴,也有證據(jù)表明趙亮昨晚沒有出城。春風(fēng)樓的店家也說昨晚王貴并未來過春風(fēng)樓。
此案疑點重重,又毫無頭緒,知縣一時不能斷案,暫且命令差役四處調(diào)查。
燕三郎聽說發(fā)現(xiàn)無頭尸體,起初以為是行喜的,連忙去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對,空歡喜了一場。
那一日,在祝駝子的花圃中,靈陽曾說過,行喜的尸體已經(jīng)成了僵尸,必生禍端,一旦發(fā)現(xiàn)異變,要燕三郎馬上去找他。
燕三郎有些猶豫,不知道王貴這件事算不算異變。他決定再等等看,畢竟找一次靈陽對他來說也挺貴的,路途也不近。
就在發(fā)現(xiàn)王貴尸體的第二日清晨,錢塘江邊又發(fā)現(xiàn)一具無頭死尸,死者乃是漁家鄭禿兒,死狀與王貴一樣。此外在鄭禿兒尸體不遠(yuǎn)處,還發(fā)現(xiàn)了王貴的頭顱。
這一次徹底引起了燕三郎的注意,兩起命案的死者都是被扯掉腦袋,而行喜僵尸也沒有腦袋,兩者似是有些關(guān)聯(lián)。
在鄭禿兒尸體旁發(fā)現(xiàn)了王貴的頭,更加可以確定,兩起命案是同一個兇手,會不會就是行喜僵尸?行喜僵尸沒有頭顱,他是不是在找自己的頭呢?
燕三郎越想越覺得此事與僵尸有關(guān),這就是異變,他決定去找靈陽。不過他沒有直接去四圣院,而是先去見了知縣,四圣院的進(jìn)門錢,他燕三郎自然是舍不得出的。
知縣聽過燕三郎的分析,也認(rèn)為他所說在理,支給他二兩銀子,要他去請靈陽。
燕三郎走進(jìn)四圣院時,靈陽與白山正在碧桃樹下飲茶。
燕三郎走上前去,先是腆顏要了一把椅子,坐下后才說明來意。
靈陽聽罷,放下手中的茶盞,對燕三郎道:“你分析的不無道理。這兩起命案多半就是行喜僵尸所為?!?p> 白山不解道:“僵尸怎么會知道要尋找頭顱呢,難道僵尸也有神智?”
“人有三魂七魄,簡單說,三魂掌管人的神智,七魄則控制人的行為。”靈陽解釋道:“人一旦身死,魂魄也會消散。不過也有例外的情況,例如死者剛好被埋在了養(yǎng)尸地,魂雖散去,魄卻因為受到養(yǎng)尸地中某些特殊的氣場的影響,未能消散,繼續(xù)留在體內(nèi),那就會形成尸變,成為僵尸。如果說三魂是清明,那七魄便是混沌。
“僵尸雖然沒有三魂,卻依舊可以行動,那是因為混沌并非空白,七魄有著先天的本能,就如同水上的船只,有船家操船時,船只可以在水道中有序行進(jìn),一旦船上沒了船家,船只也不會馬上沉入水底,它只會隨波逐流。
“船在水上漂浮,對應(yīng)的就是七魄中的那一點先天本能。也正由于這一點,僵尸也會出于本能的尋找他所缺失的部分,對于行喜來說,那就是頭顱。對于那些年久成精的僵尸來說,他們?nèi)鄙俚?,可能是血液,也可能是骨肉。?p> 白山點了點頭,這才明白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三郎聽靈陽講完,問道:“既然我們都認(rèn)定兇手就是行喜僵尸,那這事兒該怎么辦?靈陽道長,怎么才能把那僵尸找出來呢?”
靈陽輕啜一口茶,淡然道:“我沒辦法?!?p> “你在這兒長篇大論說了半天,說的頭頭是道,結(jié)果你說你沒辦法?”燕三郎雖是這樣想的,面對靈陽卻又不敢明說出來,依舊諂笑著說道:“道長,你神通廣大,你怎么能辦法呢?你一定又是在拿我開心,這事你可一定要管到底??!”
靈陽微微一笑道:“若是說除掉僵尸嘛,我至少有十種辦法。若是要把他找出來,我可連一個辦法都沒有。不過……”
燕三郎聽到“不過”二字,便知還有希望,也不敢打斷靈陽的話,擺出一副認(rèn)真聆聽的模樣,望著靈陽。
靈陽繼續(xù)說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知道有一種法術(shù)可以找出僵尸的大致方位,可惜我不會?!?p> “不會你說什么?!”燕三郎雖然沒有說出,臉色上也多少帶出一些失望。
白山道:“你不會,也許有人會吧?!?p> 靈陽笑道:“還是和尚懂我。臨安這么大,又是大宋行在,能人異士眾多,說不定就有懂得此法之人?!?p> 燕三郎一拍腦么,心道:“有道理?。 边B忙問道:“是什么法術(shù)?”
靈陽道:“這是一種術(shù)數(shù),名叫【尋根算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