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菁州郊外官道上
“他在干什么?”
寒東雪皺著眉看著不遠處正與江河放肆坐在地上把酒言歡的陸沉,不耐煩地抬手給自己扇扇風,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免語氣有些沖,“他們就不能選在城內有桌子椅子的地方敘舊嗎?非要選在這個時辰這個地方,我們已經(jīng)等了半個時辰了?!?p> 同行的成鋒抓著兩匹馬的韁繩,劍眉皺得仿佛要打結,“當年姐夫離開京都時算不上風光,江河是現(xiàn)任的大理寺卿,為了免于麻煩,不能同時出現(xiàn)在人多眼雜的地方。”
他仰頭看了看正午的艷陽,抬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只覺渾身濕漉漉地讓人不舒服,“至于為什么會選在這個時間,我也覺得江河是在整我!”
寒東雪抓住重點,總覺得成鋒對江河有些過節(jié),不免好奇?!澳愀诱l大?”
成鋒給了她一個這還用說的神情,指著自己俊美中帶著稚氣的臉,“當然是他,我看著像是比他大的人么?”
寒東雪看看他又看看那邊的江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很好道理,他怎么可能會這么自戀跟幼稚!”
“你??!”成鋒氣急,說話不免沒注意音量,引起了那邊陸沉跟江河的注意。他見陸沉起身跟江河道了別,看著后者上馬遠去,慫氣地咕噥:“好男不跟女斗?!?p> “呵呵!!”寒東雪看著陸沉走近,發(fā)現(xiàn)這人真的是很容易拿捏成鋒,萬事皆為“我姐夫”。
“怎么了?”陸沉察覺兩人間氣氛不對,見兩人皆偏頭朝外,知道他們又吵嘴了,頗為無奈地轉移話題,“好消息跟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好消息!”
“壞消息?!?p> 成鋒與寒東雪異口同聲,卻在發(fā)現(xiàn)對方與自己出口的答案不同后非常有默契地相視一眼,隨即冷哼撇開。
陸沉抬手揉了揉不知是被正午的艷陽曬的還是被他倆氣的太陽穴,有些搞不懂兩人孩子氣的行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
他扶額打斷,“行了,你們別爭了,我先說壞消息吧?!?p> 成鋒一聽,仿佛覺得自己被“出賣”,頓時皺起臉,不過倒是沒再腦,跟著寒東雪一齊看向陸沉,等著他的下文。
“壞消息是玉劍山莊內部格局是我朝最附名氣的大師潘敏所設計并全程監(jiān)工,處處是機關,常人進去都很難,加上玉劍山莊本就是先帝為為國捐軀的大將軍郭玉蘅所建,里面看守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郭家軍遺留的子孫后代,個個驍勇善戰(zhàn),步步嚴密……”
“是了,整個大偃劍法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左右不過一個巴掌,玉劍山莊的莊主就在其中?!焙畺|雪也頭疼,這是一筆很難做的交易。
“你跟他交過手?”成鋒有些詫異,知道此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但沒想到她膽子竟然這么大。
寒東雪看他一眼,“不是都說玉劍山莊連進去都難,更別說要偷走東西。前年我路經(jīng)京都郊外,就想進去看一看這座算不上輝煌的山莊是不是真的有傳聞中的那么厲害……”
“所以你就進去了?”成鋒很是不理解她的好奇心。
知道自己的這個理由確實有些莫名其妙,寒東雪偏頭咳了咳,不理會陸沉的側目,“而且還是孤身一人進去了,本來想借莊主的御賜寶劍玩兒兩天,沒想到內置機關眾多,而且守衛(wèi)嚴密,我差點沒能出來?!?p> 成鋒一時竟無言以對,雙唇張張合合,最終指著她,“你遲早要被你自己的好奇心害死?!?p> 六年前盜走夜明珠是因為好奇心,差點送了命不吸取教訓就算了,還想這去玉劍山莊偷御賜寶劍玩兩天……
陸沉也是不理解,但多言,只抬手示意成鋒閉嘴,繼續(xù)剛才的話,“好消息就是,潘大師雖然已故多年,但江河為我們找到了大師在世時的唯一一位弟子。此人名叫溫知禮,頗為心高氣傲,跟他名字很不相稱。巧的是七年前叔父曾在一起案件中為之母家,也就是溫知禮妻子海氏父親洗了冤情,故從旁而言還算是有些交情。”
“海氏……”成鋒沉思須彌,總算想起來,“那個被霽王強占了不少土地還被誣陷勾結山匪的海員外海靖?”
“嗯?!标懗咙c點頭,看向寒東雪,“只要我們找到此人,說服他幫我們畫出玉劍山莊的地形圖,我們就成功了一半?!?p> “切!”寒東雪最煩這些人情世故中的彎彎繞繞,“就不能半夜里偷偷摸進去嗎?”
“當然不行,那玉蟾被藏在何處我們一點兒把握都沒有,沒有地形圖,我們進去了也就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一點兒好處都沒有?!?p> “你的那些混飯吃的朋友呢?就沒一個這方面擅長的?非得先找到那個姓溫的?”
“寒姑娘,我們比你更著急把玉蟾弄到手?!标懗量粗?,眼中盡是堅定,“事關人命,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p> 寒東雪被他的眼神看得不習慣,偏頭躲開,不吭聲了。
成鋒一向看寒東雪不順眼,更見不得姐夫陸沉憂慮,怪里怪氣地嘲諷道:“你若是怕,現(xiàn)在大可菁州城去?!?p> “我怕?”寒東雪氣極反笑,反手間刀已抵在成鋒頸側,雪燕刀的刀刃緩緩從鞘中滑出,露泛著寒光,“我怕你沒腦子拖累本姑娘?。?!”
“你!?。 背射h大怒,咬牙切齒地瞪著寒東雪,卻并未動手。
一旁看著兩人相斗的陸沉頭疼欲裂,厲聲打斷他們,“行了,都別吵了!”
“哼!”成鋒一翻白眼冷哼一聲,不與其爭,但見寒東雪久久未將刀刃撤回,不免跟陸沉告狀,“姐夫你看她!”
陸沉看向寒東雪,沉嘆,“東雪……”
寒東雪愣了愣,被他一句滿腹無奈的“東雪”二字亂了心神,這是陸沉第一次這樣喚她,以至于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是另一種回味兒。
她迅速收刀回鞘,偏頭站在離他們兩步外的位置藏住自己微微泛紅的面頰,束起耳朵聽著陸沉說了一句。
“走了,去大偃京都,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