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京,杜明旭就被傳喚到皇宮去了,他將自己帶回的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留在了葉書錦家中,等到杜明旭從宮中回來葉書錦就讓下人把孩子帶到花園里去玩,他則和杜明旭敘話。
閑聊中,葉書錦發(fā)現(xiàn)邊關(guān)兩年杜明旭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還是那個清冷至極的杜御史。然而在他的話中葉書錦清楚的感覺到杜明旭這個人心里變得更加沉寂了,就像一潭死水,石子扔下去都激不起一點水花。
除了那個忽然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男孩,葉書錦對那個男孩的出現(xiàn)隱約有了些想法,但杜明旭還沒有說他也不敢確定,葉書錦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杜明旭淡淡一笑說道:“那個孩子叫樂子榮,他會作為我的兒子在京城活下去。”
“明旭,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有親生孩子,可是你確定就是他了?”
“子榮大約是我剛到邊關(guān)的時候遇到的孩子,我發(fā)現(xiàn)邊關(guān)百姓的生活真的是難以想象,沒有果腹的食物,沒有一床暖被,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子榮他瘦弱的不成樣子,那時他的父母還活著,但離死也不遠了。他沖到我的面前告訴我他的父母快要餓死了,求我給他一點食物救救他們。我買了一點東西,可是我不敢直接給他,那么瘦弱的人一定護不住,所以我直接跟他去了他家?!闭f到這里,杜明旭的眼睛里都帶著一點悲憫,他停住了話,不知道還怎么去形容看到的景象。
“我到了他的家里,他的父母就躺在床上,如果不是看到胸膛起伏,我以為他們已經(jīng)死了。我把食物給了他的父母,然而幾天后,我再去到子榮家里,他的父母躺在原來的地方,尸體已經(jīng)發(fā)臭。子榮虛弱地靠在床邊,我問他想活下去嗎?他的眼睛亮的嚇人,說要活下去,要把匈奴,要把給他們帶來絕望的人全部推下地獄!我從沒想到一個僅僅八歲的孩子居然會有這樣強大的信念,所以我把他帶了回來。”
葉書錦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在杜蓉自盡以后,杜明旭除了為杜蓉復(fù)仇對其他事就再也沒有了興趣,如今有了樂子榮可以讓他上心,這再好不過了。葉書錦沒有說起杜明旭剛才的話,反而問道:“明旭,你想把那個孩子培養(yǎng)成下一個你嗎?”
杜明旭搖了搖頭說:“書錦,我不會去規(guī)定子榮他以后要走的路,我始終認(rèn)為一個人要自己去抉擇以后要做什么,要怎么去做。如果全都要長輩去決定的話,那這個人必然不會有很大的成就?!?p> “這樣也好,但是你的母親應(yīng)該還不知道看你要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的事吧,你打算什么時候說,要讓子榮入你家的族譜嗎,我想憑你現(xiàn)在在杜家的地位應(yīng)該不難?!比~書錦嘆了口氣,眉眼間有些疲憊。
“這件事我打算過幾天就去杜家村和他們說,我想爹娘他們也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娶除了蓉兒之外的女子吧。至于族譜的事,還要問子榮愿不愿意?!倍琶餍褡叱鰶鐾?,微微抬頭看著天中的太陽,不經(jīng)意間他忽然看見不遠處樹后一道黑影閃過。
“也是,畢竟你都刻了字?!?p> “是啊,刻了字的?!?p> 另一邊國公府里,楊弘文躺在榻上,側(cè)身看著秦五,身上衣服略微有些寬松垂落下來,隱約可見里面的裹衣。他的樣子有些困倦,閉著眼睛,慵懶地問道:“你說杜明旭帶了個孩子回來?那有什么可注意的,依杜明旭對杜蓉的感情,他肯定不會另娶佳人,是要把那孩子當(dāng)做杜家的繼承人吧?!?p> “是的,郎君。可是這樣一來,杜明旭對郎君的攻擊定會比兩年前更甚?!?p> “雖是如此,但你家郎君也不是沒有對策,你且看著吧?!睏詈胛牡哪樕弦蝗缂韧鶐е鴿M不在乎的笑意,但他的眼里卻有著過去不曾有的慎重。
入夜,楊弘文敲開了楊國公的書房門,作了一揖便說:“兒子有事想請大姐幫忙,母親可否進宮替兒子說道?”
“很重要?”楊國公沉思片刻問道。
“是,此事關(guān)乎我國公府的存亡。如今皇帝越來越防備國公府,還扶植了杜明旭作為國公府的對手,如果不處理好他,想來離國公府倒臺也不遠了?!?p> “那好,今晚我就同你母親說,讓她明天進宮去找皇后?!?p> “多謝父親。”說完他就退出了書房。
楊弘文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嘴角微微上揚,聲音詭異:“杜明旭,讓我看看你有什么招數(shù)吧?”
次日夜里,皇帝到了皇后的長生殿,正當(dāng)皇后想要和皇帝說國公夫人交代的事時,皇帝忽然開口道:“皇后可是想和我說,杜明旭私自受賄,借助葉書錦在兩年里還不忘結(jié)交朝中大臣之事?”
皇后臉色微變,但還是盈盈一拜,走到皇帝身邊抱住他的手臂,聲音輕柔地回道:“才不是呢,陛下,我是想杜御史多年來孤身一人,身邊沒有一個貼心人照顧,想請陛下指一個知冷暖的女子給杜御史,好讓他更為陛下盡心力?!?p> 寢內(nèi)在皇后說完之后沒有一點動靜,良久之后皇帝才沉著聲音說:“皇后,你可還記得后宮不得干政,就算你的母家找你說什么,你也要給朕牢牢閉上嘴,不要胡說什么。要朕給杜明旭指親,怕是想讓他跟我離心吧?!?p> 皇后聽這些話,背上冒出冷汗,連忙跪在皇帝面前,說道:“陛下,臣妾沒有,臣妾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會想到這些事,只是想給杜御史找一個人照顧他,好讓他為陛下盡心罷了?!?p> “希望你真是這么想的”皇帝站了起來,一甩袖大步走出了長生殿,“來人,皇后忽然病重,即日起不得踏出長生殿半步?!?p> 皇后看著皇帝毫不留情離開的樣子,趴伏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她知道不僅她這個皇后完了,國公府也完了,皇帝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把國公府連根拔起。
長安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當(dāng)今皇后病重了,皇帝為了能讓皇后安心養(yǎng)病特意讓她到靜安寺去休養(yǎng),世人都道皇帝是真喜愛皇后。
聽到這種傳言的楊弘文冷笑一聲,卻是明白皇帝馬上就要動手了,然而他們國公府毫無還手之力。
秋末,大理寺忽然響起了很大的騷動,百姓紛紛探出頭來,就看見一隊軍馬正向國公府而去,沒過多久府內(nèi)就傳出了打砸東西的聲音,接著楊弘文和他的父親就被拖了出來,關(guān)到囚車?yán)飵ё吡???吹竭@一幕的人都猜測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很久之后他們知道了真相,都不敢相信京中有名的才子居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