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時間過了七年,兩人已經(jīng)十五歲了,而杜明旭在今年八月通過了鄉(xiāng)試成為舉人。杜家村的人都道杜二郎家的兒子是文曲星轉(zhuǎn)世,若不是知道杜家小郎已經(jīng)和杜蓉定親,媒人都會踏破他家的大門。這一年秋闈剛過兩個月,杜明旭歸家不久就要去參加會試了。
“明旭,你明天就要離開去京城了嗎?”杜蓉悶悶不樂地坐在他旁邊,嘟著嘴說道。
“是啊,你怎么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好啦,開心一點,蓉兒,我答應(yīng)你不論考試結(jié)果怎么樣,等我從京城回來就娶你,好不好?所以你不要不開心了,別讓我擔(dān)心你。”杜明旭放下書本,摸了摸杜蓉的腦袋,溫柔地安慰道。
“真的嗎?”杜蓉聽到杜明旭的話,笑彎了眼,但她的眼里還是有些擔(dān)憂,可她什么都沒有說,將擔(dān)憂隱藏在眼底。
雖然如此,杜明旭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杜蓉的情緒,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出了房間,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說道:“蓉兒,別擔(dān)心,你為我付出那么多,還愿意耗費一年,等我考完試再成親,所以我不會辜負你的心意,定會在放榜后馬上趕回來,與你成親?!?p> 杜蓉笑了起來,宛如空谷幽蘭,抬眼直視他的眼睛回道:“好?!?p> 樹下兩人相視而笑,杜明旭拂過杜蓉的鬢角,將落下的碎發(fā)理到耳后。
三日后,杜明旭背著包袱搭上前往京城的船只,杜蓉急急的從家里跑出來到船上遞給杜明旭一個荷包,微喘著氣說:“這個你帶著,我在里面裝了安神的藥材,到了京城安心備考,別擔(dān)心家里,我會好好等你的?!?p> 杜明旭摩挲著荷包上繡著的“旭”字,臉上露出了溫柔的如木槿花一樣的笑容,他像以往很多次那樣拍了拍杜蓉的頭,說道:“那我出發(fā)了,說過的話不準反悔,你一定要在家乖乖等我回來。”
杜蓉聽了他說的話之后,哼了一聲說:“我才不是你,答應(yīng)的事我都會做到的。”
沒過多久,船出發(fā)了,杜蓉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遠去的船只。
喬欣慧拍了拍杜蓉的手臂,說道:“蓉兒不用擔(dān)心,教書的先生說了明旭天生聰慧,是個讀書的苗子,會試定能過的。而且你何時見過明旭會對別的小娘子笑得那么溫柔,在我這個做娘的面前都沒怎么笑過,更別提其他人了?!闭f罷,喬欣慧就拉著杜蓉回了家。
船只上,杜明旭捏著荷包,神色溫柔的看了許久,然后把它妥善的收到袖兜里,拿出書本翻看著。
就在他看的認真時,同去趕考的一個同窗人嬉笑著走了過來,看著他說:“杜小郎可真是認真吶,想來今年殿試定能金榜題名吧?!?p> 杜明旭沒什么表情的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來人,說道:“兄臺說笑了,會試尚且還未參加,哪會去想殿試呢。而且備考期間自然是要認真復(fù)習(xí)先生教導(dǎo)的內(nèi)容,這樣到了會試考場上才好作答題目,如果兄臺沒有其他的事,那我還要復(fù)習(xí)功課,就不多陪了?!?p> “哼,杜明旭,別以為先生總夸你,就可以在我面前這么神氣,告訴你這次我定會考過你的?!蹦侨撕吡艘宦?,甩袖離開了。
坐在杜明旭旁邊的考生奇怪的看著那人的背影,問杜明旭道:“明旭,那人是誰,你們是有什么過節(jié)嗎,他怎么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
杜明旭神色淡淡的低下了頭,翻過一頁道:“不認識。書錦,他有什么問題嗎?”
“我感覺那個考生不太對勁,他好像對這次會試很有信心。雖然我對鄉(xiāng)試桂榜上的人不是很熟悉,但是江浙一帶鄉(xiāng)試成績不錯的人我都是見過的,里面沒有那人,可是他說起會試時很有自信?!比~書錦用書本拍著手,思索了片刻說出自己的猜測,然后又問杜明旭,“明旭,你覺得呢,那個人?”
杜明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還不如多看些書,那個人再怎么樣也不關(guān)我們的事?!?p> 葉書錦嘆一口氣說:“問我的人是你,不在意的人也是你,你還真是除了杜小娘子,對什么都只有一點心思。我覺得如果不是你想讓杜小娘子風(fēng)光出嫁,恐怕對讀書也不會有多上心吧。”
杜明旭合上書本,站了起來,說了一句:“大概吧,我回房了,你自便?!比~書錦看著杜明旭搖了搖頭,早已習(xí)慣他那副冷淡的樣子,自顧自的看書。
入夜,杜明旭吹熄了燈躺在床上,不自覺地回想這十幾年來的日子。
他自幼與杜蓉青梅竹馬,杜蓉和她的名字一樣,性格與芙蓉花很像,純潔美麗,細膩體貼。
幼時他很調(diào)皮,雖然非常喜歡杜蓉,知道杜蓉以后會成為他的娘子,但仍舊會欺負她??墒嵌湃夭⒉粫橐猓谒参窟^之后就會原諒,可以說在杜明旭讀書之前杜蓉一直在包容著他。
曾經(jīng)有一次杜明旭不顧娘親說的話,偷偷跑到村子附近的海里去玩。杜蓉發(fā)現(xiàn)后拉著他,讓他不要這樣私自下海戲水,可是杜明旭一下甩開了杜蓉跑進水里。杜蓉?zé)o法只好跟了上去,想著杜明旭從小跟著杜二郎學(xué)會了游泳,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卻沒想到杜明旭居然腿抽筋了,他痛苦的在水中掙扎著,可是杜明旭為了不讓村里大人發(fā)現(xiàn)他偷偷跑到水里玩,特意找了個沒有人會來的地方,所以一時間杜蓉完全找不到可以救杜明旭上來的大人。情急之下杜蓉跳下了水,艱難地拖著杜明旭上岸。
“杜蓉,你個傻瓜,不知道自己不會水嗎,要是救了我之后,你自己上不來怎么辦?”杜明旭在岸上緩了片刻,激動的晃著杜蓉。
杜蓉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說:“可是我沒辦法看著你不管啊,那種情況我怕你堅持不到我回村找人救你嘛,所以我就……”杜蓉看著杜明旭沉沉的目光,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后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了。
杜明旭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當(dāng)我看見你跳下來救我,我很怕你會沒命知道嗎,那樣的話我寧愿你不要救我,也不想你因為我丟了命?!?p> “我,我?!倍湃夭恢涝撛趺椿卮穑乱豢趟麄€人就被杜明旭抱到了懷里,也是從那天起杜明旭的性子不再那么跳脫,對著杜蓉也溫柔的不像話。
在杜明旭的心里,杜蓉就像一個太陽一樣照亮了他枯寂的心,如果沒有杜蓉,杜明旭覺得他可能會成為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孤魂,不會有一點人類的情緒。沒有一個人能像杜蓉一樣能夠激起他全部的感情,連他的母親都說過,從小到大只有是他完全在意的人,只要有杜蓉在他就注意不到其他的人。
其實杜蓉的性子是安靜又大方的,她沒有很激烈的感情,也不會和人爭吵,可是只要站在附近,就會有著很強的存在感,讓人忽略不了。這樣安靜的女孩只有杜明旭才會讓她生氣,兩家大人都說,這兩個孩子有時就是一對歡喜冤家,有時卻好的像是一個人。
杜明旭坐起來聽著外面?zhèn)鱽淼乃?,掏出荷包慢慢的露出一個淡淡卻滿是溫柔的笑容。
這時杜家村里,杜蓉坐在庭院里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夜空,想以前她和杜明旭夜里總是在院子里玩鬧。桂花散發(fā)出香甜的氣息勾起杜蓉腦海里關(guān)于它的回憶,每到桂花盛開的時候,杜蓉不管杜明旭愿不愿意,都會拉著他采摘桂花交給母親做成桂花糕吃。杜明旭不愛吃這些甜甜的東西,所以最后這些桂花糕大多是屬于杜蓉的,因為這樣小時的杜蓉最愛桂花盛開的季節(jié)。
杜蓉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想得出神完全沒聽到院外馬蹄經(jīng)過的聲音,有一人因她那明媚嗯笑容失了心,他的眼里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光。
楊弘文猛的一揚鞭,駿馬飛快地遠離了那里,他激動的對身后的人說:“去給我把那個小娘子的事情全部查出來,那人我要定了。”他說著,語調(diào)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嘴角揚起了一抹有些詭異的笑容。
“是,郎君。可是您偷偷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夫人會擔(dān)心的,不如去信告訴他們?”秦五坐在馬上,神色有些擔(dān)憂。他不怕楊弘文會惹什么事,畢竟以他的身份完全不需要擔(dān)心,但是他怕楊弘文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發(fā)瘋啊。
“你真是笨啊,你以為我真的能甩掉母親的人嗎。別擔(dān)心,我現(xiàn)在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但是你要是做不到我吩咐的事,就不一定了。知道了嗎?”
“是,郎君,我會把那個小娘子所有的事調(diào)查清楚,然后告訴您?!?p> 黑霧逐漸籠罩了整個夜空,月被擋住了,所有的光芒都被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