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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地睜開了眼,只覺得后腦勺很痛,腦中也是一片空白。這是,哪兒呀。我試著坐了起來,看著自己床腳下卻躺著一個男人。我跪坐在地上,側(cè)躺在他旁邊,戳了戳他的臉蛋。他長得真好看,像是誤落塵網(wǎng)中的仙君。
仙君現(xiàn)在醒了,他盯著我,我也毫無防備地盯著他,沖著他傻兮兮地一笑。仙君卻突然瘋狂似的緊緊抱住我,我雖不懂。可總覺得他身上有種似潮水般的悲傷向我涌來,我卻是跟著有些難過了。我哭了起來,邊哭邊拍著仙君的背,安慰道:“仙君莫難過,仙君莫難過?!?p> 仙君許是感覺到了我的淚打在他的肩頭,他驚坐正了,撐著我的肩,驚愕地看著我,“眠兒...你能哭出淚來了?”
我抽抽搭搭地說,“眠兒...我是眠兒嗎?”
仙君更是滿臉詫異,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又問,“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長的那么好看,你是天上的仙君嗎?”仙君溫柔地替我擦去了眼淚。
半晌無言,“你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我點點頭,“我只覺得頭很痛,什么也想不起?!?p> “罷了。這何嘗又不是一段機緣呢?!毕删龂@了口氣,眉眼有有些惆悵,“以后你便跟著我,我們也不回谷中。從此以后,我定會護你周全?!?p> 我只覺得他話說的深奧,不太懂。我只是伸出手,試圖撫平仙君眉間的難過。看見我這般的舉動,仙君輕輕笑了。這一笑燦若星辰,仿若一道光,點亮整個凡世間。
我呆呆地說,“仙君,真好看?!?p> 仙君又是輕笑,好似如沐春風,站起身來,對著我說道,聲音也是清潤動人:“眠兒餓了嗎?!?p> 我點點頭,還是呆呆傻傻地坐在地上仰望著仙君。
仙君把我拉起來,又幫我拍拍灰塵。帶著我出門,我怯生生地跟在仙君后面,輕拽著他的腰帶,躲在他身后,只透出半個腦袋微微看著路。
我只覺得這世間的事物,對我來說是很熟悉,又很陌生。我知道這是客棧,這是房間,但我又想不起關(guān)于這些東西其他的記憶。我連我是誰,都忘了。我只知道仙君,是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仿佛是剛出生的小動物,會將睜眼看見的第一個生物認作親人般,我把仙君也下意識當做親人,當做唯一可信賴的人。
我們下了樓梯,仙君叫來小二要了兩客早點。我知道什么是早點,但我又全然想不起它的味道。這世上的什么東西,對我來說,都仿佛是頭一遭體驗一般。
我吃著熱氣騰騰的早點,慢慢咀嚼這滋味,真好吃。我又問仙君,“我叫眠兒,是嗎,那仙君有名字嗎,仙君叫什么名字呢?”
“方宴之?!?p> 方宴之?我在心里默念,只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可是宴之是什么意思,我只覺得難記,“方宴之...那便是方方仙君啦。”
“我不是仙君。”
“好的,方方仙君?!?p> “好吧,好吧,便隨你。”方方仙君微皺了下眉頭,也便作罷了。
我咬著包子,又說,“為什么他們看我?我不喜歡他們看我?!?p> 方方仙君面色如常,不動聲色地從桌上抽出幾根筷子。我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只見筷子從仙君手中破空射出,打在總是若有若無地偷看我的幾個男子凳子上,椅凳應(yīng)聲散開,幾人均是慘叫一聲,跌坐在地,搖頭晃腦地站起來后,均是對著店小二紛紛發(fā)難。
我不由得噗嗤笑出來了聲,“方方仙君好厲害,這是什么仙法?”
仙君不理睬我,只說,“吃飽了?”
我連忙搖搖頭,又拿起包子大嚼特嚼起來。方方仙君像是已經(jīng)吃飽了,只是端著茶,看我吃?!澳?,你還吃嗎?”
方方仙君把剩下的早點全都推到我面前,抬起下巴示意都是我的了。這些早點各式各樣,讓我吃的不亦樂乎。仙君看了我半晌,說道,“你從前為著怕胖,從未如此吃過東西?!?p> “???那我以前多可憐啊?!蔽蚁攵紱]想,便脫口而出道。我又問道,“我們現(xiàn)在是在哪兒?。坑忠ツ膬耗??”
“現(xiàn)下是離京城半百里遠的慶州。我們此行并沒有特定目標,游山玩水罷了。”
“那慶州,好玩嗎?”我好奇地問道。我能記得京城,慶州這些地名,可是我完全沒有對他們的印象。
“好玩,除京城外,最熱鬧的便是慶州了?!狈椒较删膊粺┪?,只是輕輕地為我抹去了嘴邊的油漬,“這下可吃飽了?”
我看著被我一掃而空的桌面,也不害羞,只是滿足地摸著肚子,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那走吧,你也該換換衣裳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挺好看的呀。走起路來還響響的呢。”說罷又搖了搖手腕上的鈴鐺。
方方仙君回過頭,若有其事地說,“剛才那些男人就是看見你的衣裳漂亮,注意到了你,正想要把你搶走呢?!蔽伊⒖叹o張地看了看四周,手中不由得緊緊抓住了方方仙君的衣袖角,“抓,抓我干什么。”
仙君又是詭秘地說,“抓你去吃肉下酒,你這樣的姑娘肉最好吃了。”
我欲哭無淚,怎么還能吃我的肉,著急地說:“仙君救我。”
“那可要去換身不顯眼的衣裳?”
“嗯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可憐巴巴地擠在仙君身邊,仿佛周圍人的目光都吃人的猛獸,誰稍微多看了我一眼,我都是嚇得不輕。
到了布莊才稍微定下心神來,布匹種類繁多,看得我是眼花繚亂的。布店老板娘圍了上來,我起初有點怕,看了眼方方仙君,看著他對我點了點頭,才放下心來。我隨手拿起一匹布看了看,老板娘立刻見縫插針地說:“姑娘真是好品味,這妃色天香綾絹是時下最興的,本店獨家呢?!?p>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老板娘又扭頭對方方仙君說道,“這布最襯得女子好顏色,公子不妨買下給姑娘添件衣裳?!?p> 方方仙君點點頭,又說道:“那匹素綰的還有十樣錦的也一并,量了尺寸做了衣服送到平安客棧天字號上房來。還有,若是有現(xiàn)成制好的衣服,就拿上來,先讓她換了?!?p> 只見老板娘喜笑顏開,“有有有,我前些日子給自己制了身衣裳,還沒來得及穿呢。我看我跟姑娘也差不多身材,定是合適的,不然我現(xiàn)改改也行。”老板娘便殷勤地又招呼起我來,將帶我到后面更衣。她手腳麻利地侍弄著,我突然悄悄壓低了聲音問道,“老板娘,會不會有人要吃我的肉啊?”
老板娘一愣,“姑娘怎么說這糊涂話,這既不是災(zāi)天又不是荒年的,哪有人會吃人肉呢。”
我點點頭。換好衣服,出去了,看了方方仙君了一樣,卻不理他。
“怎么了?”
我還是不理人。
直到方方仙君付了定金,我們到了街上,我繃不住了,也不叫他仙君了,直接開口說道,“方方你誆人?!蔽野T起嘴不開心地說道,“老板娘說了,根本沒人要吃我。”
仙君哭笑不得,沒有應(yīng)聲。只是買了串晶瑩剔透,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蘆想要遞給我。但我只是有骨氣地扭頭,“我不吃。”
仙君也不再多勸勸我!居然就一直拿在手上了,我看著那糖葫蘆是望眼欲穿。想著再過一會,到了中午,那糖會不會化掉了。一個沒忍住,乘著方方仙君在給我挑首飾的時候,悄悄地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啊,真好吃。我還想再舔一口,但方方仙君卻回過頭來,把我逮了個正著。我心虛地看著地面,卻聽,“原來你還是不想吃啊,那好吧,我只好把它扔掉了?!?p> 我委屈地要掉眼淚了,又不好意思搭腔說我想吃??粗嬉恿?,情急之下,真是紅了眼眶。
“給你給你,”看著我真是要哭了,方方仙君也是慌了神,直接把糖葫蘆塞到我手中。
我拿著糖葫蘆,邊哭邊吃,“明明是方方騙人。”
“好好好,是我騙人。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騙眠兒了,眠兒不要哭了好不好啊?!蔽铱蘼曕诹?,在這街中央,甚是引人注目,仙君只好手忙腳亂地來擦我的眼淚。
我咬了一整顆山楂下來,酸酸甜甜的,好吃!我嚼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我還要一串?!?p> “吃多了得牙疼了?!?p> 我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仙君連忙害怕的擺了擺手,又買了一串糖葫蘆塞到我手中。兩串糖葫蘆在手,天下我有。這時我才破涕為笑起來,笑嘻嘻地繼續(xù)跟在仙君旁邊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