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的背影,心想:“小墨,只要你不再離開我,約法一百章都可以!”
夏墨打算,先忘記所有煩惱,快快樂樂地玩兒一整天,今晚就乘火車離開津城。
這個游樂園的旋轉(zhuǎn)木馬,要比以前見過的都大得多。
大大小小的木馬,大概有上百匹。
她選了一匹白色的壯碩木馬,坐了上去。
木馬跟著音樂旋轉(zhuǎn),周圍的世界也轉(zhuǎn)個不停。
未榭就在一旁看著她,一圈又一圈……
從旋轉(zhuǎn)木馬上下來,夏墨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她接過未榭買來的冰淇淋。
“未公子,接下來咱們?nèi)ツ膬喊??旋轉(zhuǎn)木馬,你嫌小孩子氣,不肯陪我。一起去坐過山車怎么樣?我還沒玩兒過呢?!?p> 未榭少有的眉頭微蹙。
他以前玩兒過一次過山車,頭暈眼花,惡心嘔吐,差點兒沒嚇出心臟病來。
他跟朋友發(fā)誓,以后,再也不玩兒了。
“哦,我忘了,你以前說過,你恐高?!?p> 夏墨有些失望:“唉!我說未公子,要你來陪我,到底有什么用呢?溫和的你嫌沒意思,刺激的你又受不了,我看你呀,還是知難而退吧!別陪我了,乖乖回家!”
“沒,沒有,我現(xiàn)在好了,不恐高了!”未榭連忙否認:“不信你試試,咱們現(xiàn)在就去!”
有的人,就是有這種神奇的力量,讓你瞬間擁有,愛上這個世界的欲望和勇氣!
過山車緩緩啟動,加速,爬坡。
車子爬到了最高點,未榭的心臟幾乎也跳到了嗓子眼兒。
伴隨著尖叫聲,他閉上眼睛,順勢,緊緊握住了夏墨的手……
直到過山車再次停穩(wěn),還不舍得松開。
也許有過第一次的經(jīng)驗,這回未榭竟然沒出現(xiàn)那么嚴重的恐高癥狀,只是稍微感覺頭暈。
或許,是幸福的眩暈。
“趕緊松手,約法三章!”夏墨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可憐你有恐高癥,才不會讓你抓著?!?p> 其實,她自己也怕得要命,一到小火車下行時,就不住地尖叫。
緊緊握住未榭的手,心里踏實了許多。
未榭不情愿的松開手,嘴里小聲道:“真小氣!”
“你說什么?”夏墨瞪了他一眼。
“沒什么!”未榭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小墨,接下來,咱們?nèi)ス砦莅?,那個更好玩兒!”
這回,輪到夏墨為難了。
她打小就討厭恐怖片兒,也許是小時候看《聊齋志異》電視劇,片頭那漆黑的夜,搖曳的燭火,再配上恐怖陰森的音樂,到現(xiàn)在都印象深刻。
看來,是被嚇到有了心理陰影,從此,便拒絕一切恐怖的事物。
看夏墨一臉愁云,未榭嘲到:“怎么,也有墨女俠不敢做的事???”
他明明知道,夏墨膽子比較小,最不喜歡陰森恐怖的氛圍,卻故意逗她。
“哎呀,不去不去,我最討厭鬼神之說了,全是封建迷信,我可是,絕對的無神論者!對,無神論者!”
夏墨連忙為自己找借口。
“怕什么?有我在。再說,我害怕的過山車,都陪你坐了,你總得陪我一次。不然,用別的方式償還也行!”
未榭湊過來,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毕哪D(zhuǎn)身朝鬼屋方向走去。
未榭的激將法,對她總是屢試不爽。
一走進那座破舊的城堡,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房頂和屋角上掛滿了蜘蛛絲,空氣中還有一股,許久無人居住的塵土混合著霉菌的味道。
突然,一只白色幽靈忽遠忽近,瘆人的聲音也忽高忽低,在他們周圍四處飄蕩。
夏墨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只憑著感覺,隨著人群向前移動。
他們在工作人員安排下,上了鬼屋觀光小火車。
小火車每排有兩個座位,一共有十幾排。
這種設(shè)計,大概是為了防止有人太害怕,嚇得走不了路,或四處奔逃,發(fā)生踩踏事故。
“害怕時,可以藏到我懷里來!不要客氣?!蔽撮吭谒呡p聲說。
倔強如她,才不會讓人看穿自己心底的不安。
“我才不怕,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她假裝無所謂地看著周邊發(fā)光的骷髏。
鬼屋觀光小火車開到一片“郊外墓地”。
漆黑陰森的墓地里,錯落有致地豎滿形狀各異的墓碑。
其間,還散布著幾棵樹冠茂密的大樹。
伴隨著瘆人的奸笑,一群灰白色的幽靈上躥下跳。
還有一些發(fā)光骷髏,在墓碑旁邊演奏樂器,吃甜點喝咖啡,仿佛在舉辦小型音樂會。
夏墨看得兩眼發(fā)直,一切都如夢境一般,那么不真實。
她睜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突然,她身邊的地面,鉆出一具半身骷髏,閃著微弱的白光,沖她奸笑。
嚇得她一下子撲到了未榭懷里……
未榭一驚,緊接著嘴角微挑,露出得意的笑。
看來自己的小計策,奏效了。
他趕忙抬起雙臂:“這,這次可不怪我啊,是你自己破壞咱們的約法三章的!”
從鬼屋出來,夏墨仍然心有余悸,小心臟咚咚咚跳個不停,坐在鬼屋門外的長椅上休息。
“怎么了,我們的無神論者,夏小姐,墨女俠,被鬼嚇到了?”
未榭站在一旁,張開手臂。
“要不要再到我懷里來?”
“咱們扯平了!”夏墨嘟著嘴,白了他一眼,收拾一下情緒,用手理一下散落的碎發(fā)。
“我們,還是玩兒點溫和的東西吧,比如,去和玩偶拍照!”
她不等未榭回應(yīng),蹦蹦跳跳地去前面帶路了。
……
太陽西沉,彩霞滿天,游樂園也亮起了燈火。
未榭站在游樂園的廣場上,好奇自己怎么有心情像個孩子一樣欣賞晚霞。
也許,因為她的小墨就在身邊!
“今天謝謝了,我的畢業(yè)旅行圓滿結(jié)束了。以后也不要再聯(lián)系了!”
夏墨坐在長椅上,抬頭迎著他溫柔的目光:“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能送我去車站嗎?我得回平城了?!?p> 竟然,這么快就結(jié)束?
但卻沒有任何理由再去阻攔。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現(xiàn)狀毫不了解。
八年被剝奪的時光,像個幽靈一樣,縈繞在心頭。
一定不能讓她離開。
一定要抓住所有時間,盡快填補這八年的空白。
未榭坐到她身邊:“小墨,原來你在平城啊!那次分別之后,我去找過你很多次,只打聽到,你全家都搬走了,沒人知道搬去了哪兒了,就連佟麗娟也不知道!”
佟麗娟也不知道?
沒想到,她還真的守口如瓶!
夏墨不語。
未榭接著問:“你現(xiàn)在在平城做什么?讀書還是工作?”
“我在平城理工大學,今年研三了,兩天前剛畢業(yè)答辯完,過些日子還有些瑣碎的事情要處理?!毕哪f完就后悔了。
干嘛要告訴他這些?
說好不再聯(lián)系了。
“無非就是些畢業(yè)聚餐、畢業(yè)典禮、合影之類的,哪里有我重要!”未榭起身,繼續(xù)道:“游樂園已經(jīng)要關(guān)門了,咱們出發(fā)吧!”
沒想到,未榭這么爽快地答應(yīng)讓她走,她內(nèi)心深處竟有一絲不舍。
但馬上又轉(zhuǎn)為自責。
你還嫌他傷害自己不夠深嗎?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跟在未榭身后,走向游樂園的大門。
……
八年前的那個午后,夏墨正在小餐館幫忙洗菜,未榭忽然闖了進來。
“小墨,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未榭少有的對她板著臉,語氣冰冷。
夏墨一驚,放下手中的菜,跟著未榭走出去。
門口的老槐樹下。
“小墨,那天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為什么會被醉酒男……”未榭說不下去,停頓了片刻,“你是不是去找冬曉了?佟麗娟都跟我說了,你根本沒去她家?!?p> 夏墨這才想起來,那條巷子里不只有佟麗娟,巷子盡頭,還住著同班同學冬曉。
“我早就知道,冬曉那小子喜歡你,他還曾經(jīng)想找我單挑!如果你喜歡他,就干脆告訴我,我去找他,幫你說明心意。沒必要在我生日那天,背著我偷偷去找他!怪不得我邀請你那天去我家,你不答應(yīng),原來是有別的打算……”
未榭越說越氣憤。
“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不喜歡我就直說,不用一直吊著我!這些天故意躲著不見我,也是因為怕我知道真相吧。我已經(jīng)不稀罕了,反正你也不是處……”
未榭說最后一句話時,聲音特別無力。
剛說出口,馬上又后悔。
但,覆水難收。
“你說什么?我不是什么?”
夏墨的眼淚奪眶而出。
年少氣盛,向來倔強的她,懶得解釋。
“好,我就不是處女,我就是不喜歡你,我從來也沒有喜歡過你!你走!我討厭你!我們再也不要見面!”
說完,夏墨哭著跑回廚房,一腳踢在盆子上。
菜和水灑了滿地,一地狼藉,像極了此時自己狼狽的樣子。
媽媽一直在門后偷聽,見狀趕緊跑過來安慰:“墨墨,這是怎么了?和未榭那孩子吵架了?”
夏墨撲到媽媽懷里:“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了,他們都說我……我再也不想去學校了!他們,他們肯定都知道了,嗚嗚嗚……”
那是八年前兩人最后一次見面。
……
未榭一邊開車一邊說:“墨女俠,你可真狠啊!當年只是吵了一架,我以為你說的只是氣話,過幾天就會消氣。你說再也不要見面,就真的全家搬走,讓我八年沒有找到你?”
“不過,我竟然值得你搬家,看來,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吧!”
未榭這樣安慰自己。
夏墨不語,只望著車窗外的津城夜景發(fā)呆。
難道那些字字誅心的話,對自己的傷害還不夠嗎?
當年的她,為了給他送生日禮物,差點兒慘遭惡人侵害。
他卻那樣污蔑她,要置真心于何處?
八年算什么?
一輩子不見才好!
反正它已經(jīng)嫌棄自己了。
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卻那樣痛?
未榭從汽車的中央扶手盒里拿出一本書,遞給夏墨。
夏墨掃了一眼,竟是當年那本英語輔導(dǎo)書!
下意識地接過來,隨手翻了一下,回應(yīng)道:“這,你怎么還留著?你要重新參加高考???”
“果然是你!我猜得沒錯!果然是你!”未榭臉上難掩欣喜。
“這本書,是管家叔叔當年在大門外的臺階上發(fā)現(xiàn)的,他拿回自己房間,忘了給我。幾年前搬家時,才把它交到我手上。我看上面的筆跡,像你寫的。這才恍然大悟,我生日那天,你來過!”
她來過!他終于明白了。
只是,遲了八年!
夏墨忍不住鼻子一酸:“那又怎樣?你知道,我已經(jīng)不是......”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心。你是喜歡我的,寧愿冒險,來給我送生日禮物,瞞著父母,一個人騎車,走了那么遠的夜路,還受了那么大的傷害,而我卻……我真是個混蛋!該遭天打雷劈!”未榭無比自責。
一旁的夏墨早已淚眼朦朧。
窗外的霓虹,都變成閃爍的光斑,淚水順著臉頰輕淌。
好似這些年的委屈,都在慢慢向外奔涌!
身體的容量是有限的,清空了苦楚,才有地方盛放甜蜜。
車子在一棟大廈旁停了下來,未榭牽起夏墨的手:“小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喜歡你,從年少到現(xiàn)在,一直未曾改變,做我女朋友吧!不要再離我而去,好嗎?”
未榭的雙手,讓她倍感溫暖與踏實。
他用手輕輕擦了擦夏墨臉上的淚水,深情又略帶幾分幽怨地望著她。
像八年前一樣,期待著她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