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姒淮一本正經(jīng)的安慰別人時,倒有幾分打動人心的本領(lǐng)。
黎水凡釋懷笑道,“也是這個道理,可我還是想真刀實槍的同她對戰(zhàn)一次,不要旁人干預(yù),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拽上天的樣子!”
姒淮被逗得呵呵笑起來,黎水凡慪氣氣來,真像個孩子。
“天太晚了,你回去睡覺吧!”
“好!”
直到黎水凡乖乖關(guān)上門,姒淮才離去,他找到黎晞,二人一致認(rèn)為黎水凡最近老實的有些異常,最后黎晞加大了對黎水凡的監(jiān)視,經(jīng)過上次的教訓(xùn),他嚴(yán)防死守,不允許任何人進書房。
同時,姜喻程的行動也受到了干預(yù),黎晞命宮人寸步不離的服侍姜喻程,王宮之內(nèi)隨便她折騰,就是不讓她出宮門,她帶著黎水凡三番幾次要出去玩耍,都被宮人攔了回來。
惹了一肚子氣,黎水凡黑發(fā)垂順,多日不曾束發(fā),她也閑的發(fā)慌,于是叫姜喻程去她寢殿幫她梳發(fā)髻。
宮人跟到寢殿門口,黎水凡嘆道,“梳個頭還得被監(jiān)視,真沒自由!”
姜喻程本來有些意見,被黎水凡這樣一說,更是生氣,對身后的宮人吩咐,“我在我兄長寢宮的偏殿能出什么事兒?都在門口侯著吧!”
宮人們聽話守在門口,沒敢多言,心想這王宮之內(nèi)禁衛(wèi)森嚴(yán),她們插了翅膀估計也飛不出去。
黎水凡坐在銅鏡前,姜喻程給她慢慢梳順發(fā)尾,問道,“你喜歡什么樣的發(fā)髻?”
黎水凡鼓嘴想了一會兒,搖頭,“我極少梳發(fā)髻,也不知有什么樣式,不然,你幫我梳一個與你一樣的吧,看看我們誰好看一些!”
姜喻程掩嘴淺笑,“自然是你好看!”
“公主高抬了,你這模樣傾國傾城的,我只開個玩笑而已,哪敢真跟你比!”
“你再取笑我,我就不給你梳了!”
黎水凡手指插進自己的發(fā)絲里,捋到發(fā)尾,指尖神不知鬼不覺的多了一粒小藥丸,她自然的將雙手握于腹前,笑道,“別啊,逗你的,還真氣上了?”
姜喻程嘴上說不給她梳了,手里動作卻沒停,不肖一盞茶的功夫,就盤了一個與她自己一模一樣的發(fā)髻。
黎水凡左照照,右照照,感嘆說,“真好看,我若以后不想打仗了,就跟著你學(xué)琴棋書畫,做個大家閨秀!”
“那豈不是浪費了你一身的本領(lǐng)!”
黎水凡轉(zhuǎn)身去給姜喻程倒了杯茶,“我的公主,感謝你給我梳了這么美的發(fā)髻,一杯淡茶,不成敬意!”
姜喻程看了一眼杯中,茶色清淡,她掃過黎水凡平靜的臉龐,接到手中一飲而盡,擦擦嘴角說,“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的!”
黎水凡想去拿茶杯的手僵在空中片刻,最后拿過茶杯放在桌上,“對不起?!?p> 她回身,接過要倒地的姜喻程,打橫抱起,放在榻上。
黎水凡快速的將兩人的衣服對換了,輕柔的卸了姜喻程頭上的簪子,插在自己頭上,又拆了她的發(fā)髻,慢慢給她梳順頭發(fā)。
“這世間,沒有人能配得上你的善良和美好!”
姜喻程睫毛微微顫動,黎水凡笑著撥弄了一下,“好好睡吧!”
“咳咳!”黎水凡清了一下嗓子,拿出錦帕蒙住臉,打開門仿著姜喻程的聲音對宮人吩咐道,“我臉上起了一片疹子,快回寢宮?!?p> 宮人紛紛疑惑,好好的怎么起疹子了?礙于宮中規(guī)矩,這些人也不敢抬頭直視公主,順著門縫往里看去,都以為是黎水凡躺著床上。便匆匆跟著姜喻程回了寢宮。
結(jié)果到了寢宮,黎水凡直接就把門關(guān)上,“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來!”
貼身女使在門外擔(dān)憂道,“公主不要焦心,奴婢這就去請御醫(yī)!”
里面沒了動靜,女使請來御醫(yī),敲了許久的門,都沒人答應(yīng),女使和宮人急成一團,沒有公主的話,誰也不敢破門而入,直至黃昏,那貼身女使一咬牙,推開大門,里面哪還有人,空蕩的寢宮內(nèi),房梁之上的瓦被揭開一人大的空缺。
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急忙跑去黎水凡的寢殿內(nèi),才發(fā)現(xiàn)那榻上躺的才是公主。
巡守侍衛(wèi)當(dāng)即出宮,準(zhǔn)備向正在陣前的靈王稟告,誰知路上被黎水凡跟蹤尾隨,快到兩軍交戰(zhàn)之地時,那侍衛(wèi)被黎水凡偷襲打暈,塞進路邊的林子里。
黎水凡眼神狡黠,當(dāng)她這么多年兵法都是白學(xué)的嗎?
她快速束好頭發(fā),脫了侍衛(wèi)的盔甲穿在自己身上,偷偷潛進黎晞的隊伍里。
遠遠看向?qū)Ψ降年嚑I,黎硯清瘦了許多。
兩軍尚未大動干戈,傳令士兵來回奔跑,看樣子談判正在火熱進行。
黎水凡心中苦澀,黎晞送給黎硯的新婚禮她都還未來得及轉(zhuǎn)交,這二人就已經(jīng)對面交戰(zhàn)上了。
黎硯如今領(lǐng)兵對戰(zhàn)咸族,那鎬京禁軍是交給誰掌管了呢?放眼周朝武將,論武功智謀,無人能匹及黎硯,穆王這心思路人皆知!
黎水凡聽不清傳令兵在說什么,就只看見黎晞氣呼呼的扔了手里的竹簡,然后兩軍正式開戰(zhàn)了。
借著大軍行進的機會,黎水凡腳步加快,沖到了前鋒位置,混亂之際,她悄悄跑到黎硯身側(cè)。
“二哥!”
黎硯回首,“小凡!”
“二哥小心!”
黎硯偏頭躲過一箭,手中長劍未停,廝殺未盡。
黎水凡心道,“這是動真格的了?”
昔日兄弟,如今自相殘殺!身后援軍趕至,為首之人是姒淮。
從他進入這范圍時,就一眼看到了黎硯身邊的黎水凡,早知道她防不住,卻也沒想到她那么快能跑出來。
黎晞也瞥見了黎水凡,無奈搖頭,那么多禁衛(wèi)軍看不住這個丫頭,他氣得牙癢癢。
援軍一至,戰(zhàn)況扭轉(zhuǎn),黎晞便有些寡不敵眾,黎水凡心里不免想看熱鬧,她想看看黎晞是怎么以少勝多的,又或者是如何面對敗仗的!
沒了主將之職,黎水凡只能安心當(dāng)個小兵,而且是個武藝高超的小兵。
不知是陰差陽錯,還是黎水凡和衛(wèi)云景有意為之,二人又相遇了,電石火花激起,黎水凡挑釁揚眉,“來吧!”
衛(wèi)云景二話不說劍指黎水凡,雙方專心致志的來了一場不是決斗的決斗。
黎晞皺眉,這兩個人怎么就又杠上了?
姒淮遠遠看著,心生惡寒,女人之間的斗爭,竟然連理由都不需要!
黎硯不知什么情況,一轉(zhuǎn)眼看見自己妹妹跟咸族女卿打的不亦樂乎,心中疑惑又擔(dān)憂。
聽見姒淮在身后說,“放心吧!黎水凡吃不了虧!”
再一看去,雖然衛(wèi)云景下手果斷,卻不如黎水凡此刻發(fā)狠起來的毒辣和速度,步步緊逼的招數(shù)深得荀昔真?zhèn)鳌?p> 其實衛(wèi)云景說的沒錯,黎水凡拜得名師,這一身本領(lǐng)得來的要比別人容易的多。
這兩人也不管身邊是個什么狀況,就這樣打了個天昏地暗,一直到兩軍停戰(zhàn),她們都沒停下來。
黎晞長鞭一揮,“啪!”一聲巨響,黎水凡和衛(wèi)云景同時住手看向黎晞。
“二位,可打夠了?”
衛(wèi)云景單膝跪地,“屬下知錯!”
黎水凡傲嬌的咬著牙,“靈王領(lǐng)軍真是獨特,打仗還有叫停的?”
黎晞收起鞭子,“給你們時間緩一會兒,若是被我全滅了,就沒面子了!”
姒淮走上前拽住黎水凡,“跟我回去!”
黎水凡一把甩開,“我要你帶我走你不帶,如今,晚了!”
她跨上身后戰(zhàn)馬,雙腳夾踢馬腹沖向黎晞,拔劍相向,黎晞沒有躲,近距離時,黎水凡停住了。
“父親和母親呢?”黎水凡問。
黎晞不語。
黎水凡,“他們還活著嗎?”
“這你該問問千屹?!?p> “我不問他,我就問你!”
黎晞望向遠方,悠悠說道,“他們不在了。”
“不在哪了?不在鎬京嗎?”黎水凡兩行清淚翻涌而出。
黎晞心頭堵塞,“不在人世了?!?p> “你早就知道穆王會一舉滅了黎氏,所以你囚禁我,跟姒淮合伙騙我。”
黎晞看著黎水凡不斷的眼淚,心中憐惜不舍,對姒淮喊道,“你愣著干嘛!把她帶走!”
姒淮走過去,趁黎水凡不備,雙指點在她后頸間,她眼前一黑,從馬上跌落,姒淮接住她抱在懷里。
黎硯帶來的軍隊,如今被打的零零碎碎不成型,他本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多年來守護了鎬京的安穩(wěn),如今這一仗,使他身敗名裂。
姒淮將黎水凡帶到附近客棧安置,黎硯被黎晞押至咸族王宮,張二叔隨即從周軍叛變,歸順了黎晞,此役,周軍慘敗。
黎水凡緩慢睜開眼,姒淮在身側(cè)寸步不離,她問,“景蟬呢?”
姒淮,“黎氏被抄家,景蟬當(dāng)日失蹤了,至今沒有音信?!?p> 黎水凡閉上眼,眼淚滑落到耳垂,姒淮輕輕替她抹去。
黎氏的人沒了,黎硯若不是娶了齊國長公主,只怕也就隨父親母親一起去了。
“穆王叫我二哥來戴罪立功的?”
姒淮,“你二嫂懷有身孕,穆王以照料為由,將她軟禁鎬京王宮之內(nèi),要挾黎硯一定要滅了咸族。”
黎水凡心痛道,“可我二哥這一仗,故意輸了!”她其實明白,齊國地位擺在那里,穆王不會動她二嫂,黎硯之所以故意輸?shù)?,是因為他舍不下多年的兄弟情義,更是怨恨穆王,寧愿舍去作為父親的責(zé)任,也要毀掉周朝這一支精英隊伍。
姒淮把黎水凡不斷流出的淚水一次次擦掉,心疼的說,“你不要憂心,千屹不會有事的!”
“難為我二哥了,他一定是費盡周折才得到了穆王信任,領(lǐng)了周朝最強硬的軍隊與我大哥交戰(zhàn),還要想方設(shè)法的輸?shù)?,我大哥向來心疼憐愛他,此刻他定然不會有事的?!?p> 姒淮輕輕低頭,吻在黎水凡額間,“對不起,我與靖楠將你囚在咸族王宮之內(nèi),沒能讓你見著你父親母親最后一面?!?p> 黎水凡搖頭,“他們走的時候痛苦么?”
姒淮,“是穆王賜的毒酒!”
黎水凡嗚咽著,沒敢睜眼,她怕看見周遭的一切,她恨自己后知后覺,穆王明明已經(jīng)很忌憚黎氏了,黎晞繼位咸族,穆王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的除了黎氏以防生變,在黎晞囚禁她時她就該想到遠在鎬京的黎氏是何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