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掩住失落的神情,懇切地說:“這個皇位,現(xiàn)在姓張,以前姓李,以后或許姓什么都行。萬民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春天播種,秋天收獲。命運既安排我坐在這,我就殫精竭慮,不負祖宗。至于身后事,如何管得了呢?秦王嬴政一生沒能立后,父母難依,卻能一統(tǒng)天下,簡直是天賜中華,生而為皇的帝王機器。就是這樣的秦王朝,不過也只至二世就亡了,連他都管不了,又何況我呢?穩(wěn)定就已然算是盛世了,百姓皆能安居樂業(yè)衣食無憂是天賜的福分,如若不能,也是我的命?!?p> 慕佳燁小心翼翼:“如若我被冤枉、被陷害致死呢?”
皇上雙拳攥得死死的,思緒萬千,只要想到一丁點可能,眼角都忍不住地泛起淚光。更何況盛妃所言極是,這是每天都可能千萬次遇到的情況,想了又想,鄭重其事說道:“我亦隨你而去,我們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慕佳燁理所當然地問:“你是天子至尊,難道不替我申冤嗎?就是潑皮無賴都會給心愛的人出口惡氣吧。”
皇上坦言:“人們都說黃泉路上作伴,和你做伴的人只能是我。你都沒了,我還和世間那些人較什么勁?出口惡氣又能改變什么結(jié)果?我只隨你而去,再也不在這人世間荒廢光陰。沒有你,日往月來毫無意義,富貴虛名云煙而已?!?p> 慕佳燁心中暖暖,口中喃喃:“夫君?!?p> 皇上斬釘截鐵回應:“真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無論在哪里、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何種情境,你都不用怕,我活著,就護你一輩子。你去了,我就隨你而去,亦會拼盡全力保護你。若真的有下輩子,我也護你。像你說的那樣,找到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若那時你的所愛是別人,我就默默守護你?!?p> 慕佳燁咧嘴一笑:“感覺我是個馴龍高手?!甭牭酱嗽?,皇上也笑個不停。
皇上拿起一個題本:“盛兒,你看!”
慕佳燁疑惑的讀著:“請誅賊臣疏?”看了一眼皇上,皇上示意繼續(xù),慕佳燁就繼續(xù)讀了起來:“臣孤直罪臣,蒙天地恩,超擢不次。夙夜祗懼,思圖報稱,蓋未有急于請誅賊臣者也。方今內(nèi)賊兵部魏延,壞祖宗之成法、竊君上之大權(quán)、掩君上之治功、縱奸子之僭竊。去年春雷久不聲,占曰“大臣專政”。冬日下有赤色,占曰“下有叛臣”。又四方地震,日月交食。臣以為災皆延致,請以延罪為陛下陳之?!?p> 皇上:“這個魏延仗著自己的本事縱容孩子冒領(lǐng)軍功,你看怎么處理才好呢?”慕佳燁想了想:“這件事情必須嚴肅處理,以權(quán)謀利不僅傷害的是某個人,更重要的是影響風氣。今日縱容冒領(lǐng)功勞,如若輕輕放過,那他日別人便會以此為度,仗著權(quán)勢任意壓榨欺辱,少不得再說一句,我至少沒搶了你的功勞,就知足吧。三朝五代皆此,便成民族氣節(jié)了,如何得了?縱是比干后裔、文曲星下凡,也不能壞了風氣啊。失去一個英雄是陣痛,失去民族氣節(jié)是滅亡?!?p> 皇上搖著頭嘆了口氣:“果然是盛兒啊?!闭f罷在題本上批了一句交由吏部處理。慕佳燁大吃一驚:“皇上,可是我說的不對?”
皇上撫摸著盛妃面龐:“你的處理方式很好,只是現(xiàn)在兵部正值用人之際。并非要以此袒護魏延,而是此狀積弊已久,如若處理了魏延,那兵部會有很多魏延冒出來,有真的也有爭的更有整的。要不了多久、吏部、戶部、禮部、刑部、工部各部都要處理自己的魏延了。交由吏部處理,于情于理都是合適的。”
慕佳燁:“可吏部會處理魏延嗎?”
皇上:“不會。拖一拖也算給魏延個警告,暫時太平一陣子?!被噬先滩蛔≡趦?nèi)心祈求:就等到我辦完大事再好好收拾這種風氣,你們一定要爭氣??!
慕佳燁看著皇上憂慮的神色,便不再說話了。
皇上擔心盛妃不快,便解釋了一句:“按住也是一種處理,不一定非得連根拔起。”慕佳燁笑了笑,低頭給皇上繼續(xù)研墨。
自從盛妃進宮后,平陰王安排細作眼線都十分順利。尤其近來,不管是探聽消息還是辦事,都做得天衣無縫。
平陰王對小王爵說:“最近的這一切,讓我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p> 小王爵不解,事情都很圓滿,驚疑地問道:“這不是都進行得很順利嗎?”
平陰王若有所思道:“就是因為太順利了,順利的像是有人在引導我們?nèi)プ?。這樁樁件件的路全部都被鋪好了,甚至連個臟手腳的灰灰渣渣都沒有。”
小王爵一臉嚴肅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再去查查?!?p> 平陰王感慨:“這樣的手段,查是查不出來的,要找機會試探一下?!?p> 小王爵自嘲一句:“我想想,父親可有方向嗎?”
平陰王思索:“不像是京城那邊的路子,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也太熟悉了?!?p> 小王爵遲疑一下:“會不會是之前埋下的種子,現(xiàn)在開始發(fā)芽了。”
平陰王回應:“要這么說,也講得通??扇羰侨绱?,不會等到今天才用這般兵法,應早就了如指掌才對。”
小王爵沉聲:“可那還會是誰呢?”父子二人暫時想不出個所以然。慕梓燁自從上次淋雨事件后,也意識到不能再在這府里被動的坐以待斃了,便經(jīng)常結(jié)交些珞璜的官婦,吩咐香玉親自去送禮:“這份禮物是給楊夫人的,都記住了嗎?!?p> 香玉:“是。”
慕梓燁:“去吧?!?p> 不一會兒,香玉就回來了。
慕梓燁關(guān)切問:“怎么樣,全都送到了?他們怎么說?”
香玉喝了口水:“等下啊?!比缓箝_始一個一個傳達:“鞏夫人說,必當追隨?!毕肓讼胗掷^續(xù)說:“賈夫人說,太客氣了,不知道怎么回禮才好?!币晃逡皇褞讉€夫人的原話傳完。
慕梓燁掃視了一眼香玉累呼呼的模樣,有點心疼:“好,這次我要謝謝你了?!?p> 香玉不解,嚴肅地問:“我們還需要討好他們嗎?”
慕梓燁從容不迫正色:“不是討好,是說明立場,讓她們自己選擇,你不說,人家怎么會知道你怎么想。”
香玉凝聲:“夫人,這樣做,王爺他們?”
慕梓燁移開目光眼神迷茫低聲:“現(xiàn)在不需要考慮王爺他們的想法了,他們不愿意,就說這是盛妃的意思;他們愿意,那就做個順水人情,說這是平陰王府的意思,以后的事情都這么辦。”
香玉思前想后,感慨:“是,可我們的份例畢竟有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慕梓燁嘲弄:“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辦法,豈能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p> 香玉探聽:“夫人能有什么辦法?”
慕梓燁:“你過來,我悄悄和你說?!?p> 香玉的表情回應:“啊,這樣可以嗎?”
慕梓燁沉聲:“做都做了,還問可以嗎,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都成不了?!?p> 香玉小心翼翼道:“這會不會太失體面了?!?p> 慕梓燁不由失笑道:“讓人知道了,會,所以我們現(xiàn)在不能讓別人知道?!?p> 自此,慕梓燁便經(jīng)常自己去籠絡(luò)人心,偶爾不方便的,也都安排香玉過去。
日子久了,難免會被人看到。小王爵和心腹在街上發(fā)現(xiàn)了馬車,小王爵問手下的人:“你看看那不是平陰王府的馬車嗎?你去問問怎么回事?”
王爵心腹問了幾句,回王爵:“是正夫人派來送東西的。”
小王爵茫聲:“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送什么東西?”
王爵心腹:“派的人正是香秀,送的東西,實在不知道是什么。”
小王爵猜想:“我們在這等一會?!?p> 見香玉出來,王爵心腹冷哼:“這不是回王府的路?!?p> 小王爵考慮了一下:“你跟上去,我先去辦事?!?p> 待心腹回來后,小王爵細問:“如何?”
王爵心腹:“之后又去了幾家,暮色時分回府里的?!?p> 小王爵低聲:“以后只要夫人派人出去,都偷偷跟著,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個細節(jié)都別放過,立馬回稟我,別讓老爺夫人知道?!?p> 王爵心腹睨著:“王爵是在懷疑夫人。”
小王爵正色:“不是懷疑,我沒讓她管外面的事情。她若是以盛妃姐姐的身份去結(jié)交外臣,多不合適,我們得掌握情況,再看怎么處理合適?!?p> 王爵心腹:“要不要問下京城里的人?”
小王爵毫不遲疑:“不用,不管她想干什么,都給我盯緊就是了?!?p> 王爵心腹高聲:“明白?!?p> 小王爵哭喪著臉:“辛苦你們了,這個女人怎么那么煩,那么能惹事。”
王爵心腹擔憂:“王爵,她是正夫人啊,是盛妃的姐姐?!?p> 小王爵惱怒:“她若不是盛妃的姐姐還挺好,是盛妃的姐姐就一點用都沒有了,我真是白忙活一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