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回到清水殿的時候,殿內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內殿里有幾盞燈還為她留著。
走進殿內,粼看見有一道身影坐在桌旁。粼慢慢的走過去,坐在那人面前,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水。滾燙的茶透過杯壁將溫度盡情的散發(fā)出來,混著茶香一起纏繞上粼微涼的手指。
來人正是原昊,見粼回來了,原昊也不說話,粼也什么都沒有問??粗坏痛怪难垌?,粼心里那種壓抑的味道又開始蔓延,之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亂了起來。
之前每次晚歸,祁陽都會在殿外候著她回來,這一次沒有看見人,當時粼只以為是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先睡了,就沒有多想。
如今既然原昊在她房間里,那祁陽肯定是被他叫下去的。祁陽一向是只聽她一人的,也不知道原昊是用什么辦法讓祁陽沒有在殿外等著她。
良久的沉默后,還是原昊先開口了?!霸趺赐聿呕貋?,是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嗎?”
粼搖搖頭,“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只是去找了幾個故人敘敘往事,不知不覺就這個時候了。”
明明是這樣冷淡的言語,原昊卻仿佛聽見了什么有趣的事,順著搭下去,“是嗎,粼在原都還有故人嗎?一定是很有趣的人,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要認識認識?!?p> 粼覺得這場對話好別扭啊,她不喜歡。明明想說的不是這些,偏偏真正想要說的又說不出口,只能意興闌珊的沒話找話說。
原昊倒是沒有什么感覺,怎么說呢,就是窩囊慣了一樣。從認識開始,他真正想要說的話就沒有說出口過,陰差陽錯的變成了現在這樣。
要說粼不知道他的心意,或者對他毫無情意,原昊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她現在這個態(tài)度,大概是有什么不能言語的苦楚吧。
原昊愿意等,等粼愿意說出口的那一天,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原昊就已經滿足了。唯一讓原昊感覺煩躁的是,今天早上粼給他的感覺,就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隨風而去,而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也是因為這個,他才會一定要等在這里,見她一面。
本來已經下定決心,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今天晚上都一定要把想知道的事問個清楚的??墒窃诳匆婔缘臅r候,或者說是感覺到她的氣息的時候,就什么也不想問了。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老天要告訴你,這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會在掌握之中,總有那么一個人,那么一件事,會觸不及防的出現,讓你心甘情愿的落入陷阱中,連掙脫的想法都沒有。
自嘲于自己的無力,原昊再一次肯定,粼就是自己的劫數,逃不過的那種。所幸他本來也不想逃。
“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說著,原昊站起身就要離開,沒想到粼出聲攔住了他。
“等一下,”粼說出這句話后,自己也愣住了。她本來沒有打算要挽留原昊的,只是看著他有些落寞的神情,還有離開的背影,下意識的就說出來了。
不過話都說出口了,粼倒也不好再反悔。好在她是有留下原昊的正經事的,清清嗓子,沖著原昊招招手,讓他坐下。
“之前說的,肖旭他們去東川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嗎?”
無法否認,在粼的話傳入原昊耳朵的時候,他的心不自覺的空了一拍,沒有由來的期待感一下子沖上腦門,讓他唇角的笑意都真切了些。
之后就算粼說的是毫無私情可言的正經事,他也覺得欣喜。
乖乖的重新坐下,把之前他和王霽商量的事說給粼聽。
粼委實受不住原昊熱切的眼神,假裝倒茶把臉轉開,視線也轉向一邊,強迫自己忽視原昊,把思緒聚集到正經事上。
“嗯,你們的安排已經很是周全了,我沒有什么要補充的,就這樣定下吧?!?p> 粼的話落地,原昊點點頭,房間里就只剩下一片寂靜。
粼深切的意識到,自己真是一個資深的話題終結者,特別是在原昊面前。說起來人家好好一個皇帝,九五之尊,在自己面前總是如履薄冰,撒潑耍賴的找話題,也是難為他了。
反思之后的粼決定自己來找一個話題,“那個,你把祁陽指派到哪里去了?”
顯然這不是一個好話題,原昊今夜第一次把眉毛皺了起來,“朕能拿他怎么樣?畢竟是你護著的人,朕只是讓他陪張峰去清心殿拿些點心過來罷了,姑娘不用擔心。”
粼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想要說些什么,又什么都說不出來,最后只憋出來一句“啊,那就好?!?p> 很好,原昊的臉徹底跨了下去,告辭離去。
他走后沒有多久,祁陽就端著好幾盤糕點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一臉納罕,把糕點放好,“姑娘,殿下怎么走了?之前我讓他先回去,他還堅持要在這里等你呢,張公公擔心殿下一直未用晚膳傷身子,這才讓我和他一起去取些點心。這剛剛把點心端回來,殿下怎么就走了呢?”
粼怎會不知原昊是生氣了,還是因為自己的話而生氣了。聽了祁陽的問話,她一時間有些尷尬,偏偏祁陽還看不懂眼色一般的不停問,問得粼都有些惱了,把杯盞往桌子上一磕,丟下一句也走了。
“因為你,被你氣的。”
祁陽一臉無辜,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發(fā)出一聲疑惑的“?。俊?p> 可是空空蕩蕩的宮殿,沒有人會回答他的疑惑。
這邊張峰跟著原昊往清心殿走去。
看著疾步向前走去的原昊,張峰大概有了些許的猜測。殿下向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不等到姑娘回來應該是不會走的。
如今殿下出來了,看來是姑娘回來了,但是說了什么讓殿下生氣了,以至于直接出來了。再一想到一直侍奉在給姑娘身旁的祁陽這一次被自己叫了出來,還有殿下剛剛看祁陽那冰冷的眼神,張峰很容易就得出了答案。
說來好笑,這后宮之中,人人皆視殿下如同久旱之后的甘霖,可是殿下偏偏不愛她們崇拜備至的眼神。反倒是對他常常嘻駡嘲弄的姑娘,獨得殿下青眼。
這大概就是緣法吧,一物降一物。
想到這里,張峰不小心讓一聲悶笑漏出嘴間。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