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概一個星期。
趙臻臻坐在窗邊,房間內(nèi)一片灰暗。
“臻臻,吃點東西吧……”于媽心疼地叫她,她這幾天都沒怎么吃東西,精神越來越差了。
“于媽,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來啊……”她無聲地落淚。
“會想起來的……會的?!庇趮屨驹谒砗?,捂著嘴抽噎著。
“叩叩叩”一串敲門聲響起。
于媽抹干眼淚,走去開門。
“唐、唐先生……”于媽一臉驚訝。
唐雋朝她點點頭,示意她出去。
于媽點頭會意離開。
他關(guān)上門,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柔和的光灑遍房間的每個角落。他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將一塊青綠玉佩放到她眼前。
“他說,你看到這個,就會想起來的。”
她抬起眼,接過這個玉佩。
青綠的顏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晶瑩剔透,就像一層水附在上面,月牙形的玉上雕刻著水云紋。
“遠(yuǎn)……傾……”玉的背面刻著這兩字,她輕聲念道。
頓時,一個個記憶碎片不停地閃過她的腦海,既陌生又熟悉。
“遠(yuǎn)傾……遠(yuǎn)傾……我是章筎傾……他是,是……”
程遠(yuǎn)!
記憶中的那張臉霎時和那張淺笑的臉重合。
程慕初!
解鈴還須系鈴人。
所有緣由他始,所有分也得由他止。
“為什么……程慕初!你個大騙子!”趙臻臻崩潰大哭。
兩年前。
她還是上海有名的名媛,章筎傾。
章家,亦是商門大戶。
她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無憂無慮,直到遇見了他。
“程遠(yuǎn),你為什么總是來我家?你不會是……”她不明意味地對他笑道。
“別瞎猜。”他總是像大哥哥一樣和她說話。
“我沒有瞎猜,你難道不喜歡小苑嗎?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亂說。”他生氣了。
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他帶著她來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院子中栽了一棵洋槐。
“這洋槐好漂亮??!”
“也就只有你喜歡這棵樹了吧?!彼脩玫臉?,嘴角噙著笑,本來這棵樹要死了,他也不想費力去救一棵樹,可既然有人喜歡它,那他就不想放棄了。
“槐花能吃嗎?”她問。
“你沒吃過?”
“姆媽說這個不好吃,于媽說這個好吃,可是她不敢做給我吃,怕被姆媽發(fā)現(xiàn)?!?p> “那,我做給你吃。”
“好?。 彼柟庑χ?,眼睛彎彎像月牙。
他抱著一簍子曬干的洋槐花進(jìn)了廚房,沒過多久,他帶著一身的清香走了出來,手里捧著一盤槐花糕。
“哇!好好看!你怎么會做?。俊彼苯由鲜职鸦被ǜ夥胚M(jìn)嘴里,“嗯~好吃!”
“誒,燙!”他失笑。
“以后,我學(xué)會了就做給你吃!”她一邊吃,一邊說。
“好啊。”他始終淺笑,卻滿含溫柔。
他從衣袋里掏出一塊月牙形玉佩,遞給她。
“這是什么?像個月亮?!彼弥衽?,放在陽光下瞧,晶瑩剔透的。背面似乎還刻了字。
“遠(yuǎn)傾……遠(yuǎn)傾?”她轉(zhuǎn)頭看著他。
他笑著,不語。
“哦,我知道,程遠(yuǎn)和章筎傾嘛,這么簡單……”她眼角漾著濃濃笑意。
他笑地?zé)o奈地?fù)u搖頭,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里卻劃過無限的悵然和酸痛。
遠(yuǎn)傾,遠(yuǎn)傾,和章筎傾越來越遠(yuǎn)。那月牙形狀,就是她笑起來的樣子,像一輪清月,長久地照著他灰暗的心。
這是他一筆一畫刻上去的,被刻刀劃傷的口子,現(xiàn)在還未愈合。
那天,程遠(yuǎn)來到她家,當(dāng)初的程遠(yuǎn)就是現(xiàn)在的程慕初。
“爸爸,程遠(yuǎn)哥哥來了嗎?”她拉著章厭廷的衣袖撒嬌。
“回房去,女孩子家管那么多做什么?”他喊于媽把她帶下去。
“爸爸~”她戀戀不舍地看向客廳。
結(jié)果,當(dāng)她回房去不久,就傳來了一聲槍響。之后就是媽媽帶著她逃跑。
“姆媽,我們?yōu)槭裁匆馨??爸爸呢?爸爸去哪兒了?”她還被蒙在鼓里。
“囡囡,你記住,程遠(yuǎn)是殺你爸爸的兇手!你記?。 ?p> “為什么……他沒有殺爸爸……”她愣住。
“我說是就是!你記?。∫欢ㄒx那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聽見沒!”
“聽、聽見了……”
媽媽拉著她上了火車,卻遭遇了刺殺。
“囡囡快跑!”媽媽用盡最后的一絲力氣,掩護(hù)她逃走,最后倒在血泊中。
“姆媽!”她拼命地往前跑,擠進(jìn)慌亂的人群中,最后被他救下。
“別怕!是我?!彼M(jìn)車?yán)飺P長而去。
“程遠(yuǎn)!你怎么會……你是不是殺了我爸爸?!”她放聲大哭。
“你聽我解釋……你的父親勾結(jié)叛徒,販賣機密,已經(jīng)被組織通緝了,他的死……”他垂下眼,不再說下去。
“所以……就是你……”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程遠(yuǎn)!我恨你!你殺了我爸爸,還害死我姆媽,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她近乎崩潰,發(fā)瘋似的抓著他,方向盤胡亂轉(zhuǎn)動,失去了控制。
“章筎傾你冷靜點!”
車子失控,撞向路邊。
他昏死過去,而章筎傾的額角磕出了血,她迷迷糊糊地醒來,打開車門,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一直走到媽媽出事的車站。
“姆媽……姆媽……程遠(yuǎn)……程遠(yuǎn)……”她的嘴里一直念著。雙目無神,臉色慘白,鮮紅的血從她的額角流下,染紅了半邊裙子。
女傭于媽找到了她,將她帶了回去,隱姓埋名,成了趙臻臻。
這,就是所有。
“為什么……你怎么會有這個玉佩?”她驚慌地看著唐雋,手指緊緊握著玉佩。
“是他給我的?!碧齐h垂下眼,繼續(xù)說下去,“幾天前,他派人送來一封信,讓我好好照顧你,并且,說明白所有。這些事實真相,不應(yīng)該瞞著你?!?p> “你說……”她忍著心里的難過,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兩年前,他們要抓的奸細(xì),不是你的父親,而是我。確實,程遠(yuǎn)他抓錯了人,可是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并且脫離了他的組織。我和你的父親是合作關(guān)系,我們是為了救百姓,可是,程遠(yuǎn)被組織利用,殺了章先生。我和他之間確實存在許多誤會,不過是政見不同罷了……我們改變身份,也是為了躲避追捕,以及……更好地找到你。”
“所以……我錯怪他了……”她看著手中的玉佩,淚從眼角無聲地滑落。
“這是他的遺物,另外,這間院子……你好好活著……我守著你。”
“他……他死了……”她眼中的淚洶涌。
“他不讓我們告訴你,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日了……”
“為什么……程慕初……”
———“你叫什么名字?
———“以后,叫我慕初就好?!彼D(zhuǎn)著方向盤,嘴角噙著笑,“或者……初哥哥。”
———“是我沒早些找到你?!?p> 她坐在洋槐樹下,她的身邊是一個小小的衣冠冢。
上面灑滿了洋槐花瓣,小小一片,白白的。
“程慕初,我會守著你的,你別怕啊,有我在呢。洋槐花,很香的……”
就要完結(jié)了,感謝你們的支持,故事雖短,可是在我看來,它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他們經(jīng)歷的事。 這是在戰(zhàn)亂頻頻的年代,眾多擁有故事的人的縮影。 寫故事的人,只不過是把他們所經(jīng)歷的苦樂及向往,通過文字表達(dá)出來而已。 也許,我的敘述不是很完美,但,我想只要用心去敘述的,總會有人可以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