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小姐?!币粋€(gè)管事先生迎上去。
一個(gè)穿著洋裝的年輕女人從一輛豪華的轎車上下來,頭上戴著頂大大的遮陽帽,帽子上插著一簇五顏六色的花和羽毛,頭發(fā)燙成了大波浪,兩耳垂著大大的珍珠耳環(huán),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即使是中國人,也打扮的是洋人的裝束。
“程先生在么?”她一臉傲氣,說話都是抬高了下巴,睨著別人。
“在。蒂娜小姐請進(jìn)?!惫芗翌I(lǐng)著她進(jìn)去。
“她真漂亮,像洋人手里的布娃娃……”趙臻臻站在花圃邊,情不自禁地贊嘆,她見過大街上洋人小女孩兒手里抓著的精致娃娃,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好看極了。
她手里的澆花鐵水壺掉在地上,直到水浸濕了她的布鞋,她才回過神來。
“哎呀,我的鞋!”
因?yàn)楹闷?,趙臻臻就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
年輕女人一進(jìn)門就喊:“慕初哥哥,慕初哥哥?”聲音又甜又嬌,聽得趙臻臻渾身起雞皮疙瘩。
程慕初從樓上一步步走下來,俊秀的眉眼間盡是厭惡與不耐煩。
“你來干什么?”他問,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有任何感情。
趙臻臻拿著抹布假裝在抹門邊的花瓶。
“慕初哥哥,前幾天姑母過生日,你怎么沒來???”蒂娜湊上前,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
她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手,說:“沒必要。我母親早就去世了?!?p> 她又拉住他的手,撒嬌一樣地說:“哎呀~可她現(xiàn)在畢竟是姑父的妻子嘛!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就原諒姑父吧,這年頭,誰不是三妻四妾的嘛!”
程慕初臉色很難看,他憤怒地將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把推開,吼道:“我程慕初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母親就是因?yàn)樗谋∏楣蚜x才離開這個(gè)家的!最后呢?客死他鄉(xiāng),連個(gè)衣冠冢都沒有!你現(xiàn)在要我若無其事地接納那個(gè)拆散了我家的下賤煙柳?!做夢!”他捂著胸口,蹙著眉,“林芊芊,我家不歡迎你,你滾,滾!”
林芊芊氣憤地踩著高跟鞋,扭頭離開了。
趙臻臻躲在一旁,嚇得不敢作聲。
“趙臻臻?!背棠匠醢粗目?,臉色蒼白如紙。
“程先生!您怎么了?!”趙臻臻趕緊跑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就好?!彼銖?qiáng)開口,不讓她擔(dān)心。
他的聲音微弱極了,趙臻臻懊悔得很,剛才干嘛要讓那個(gè)女人進(jìn)來嘛!
她攙扶著他,一步步地走上樓。
“程先生,您別氣了,好好睡一覺就沒事兒了?!彼鲋棠匠跆上拢职驯蛔油砩侠死?。
他抿著蒼白的唇,對她笑道:“你可真會安慰人?!?p> 趙臻臻不好意思地笑笑,撫了撫自己的脖子。
他閉上眼,沒有絲毫顧慮,要在以往,他休息時(shí)要是身邊有人,他是睡不著的,反而還會比平時(shí)更加警覺。
這一次,他卻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著了。
趙臻臻垂手站在床邊,看他似乎睡熟了,才敢有所動作。
“你可真好看呀,白白凈凈的,睫毛像把小扇子,還像個(gè)瓷娃娃……你可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簡直……簡直比唐雋還好看!”唐雋,是她十五歲時(shí)遇見的一個(gè)清秀的學(xué)生模樣的少年。
他的眼睫毛微微顫了顫,嘴角輕輕上挑,幅度極小。
“程先生?”她有點(diǎn)心虛地在他耳邊小聲地喊他,沒有反應(yīng),她才確定他是真的睡熟了,于是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他睡著了,不然剛才的話被聽去了,可要丟死人了!”趙臻臻一臉篤定,還心有余悸。
其實(shí)他只是淺睡,這幾年來,他都沒有深睡的習(xí)慣,警覺久了,倒也成了缺點(diǎn)。
剛才的話,他一字不落全收到了心里,只是,這“唐雋”是誰?
他的心里微微泛酸。
趙臻臻不想打擾到他,就悄悄地走出房間,輕輕地帶上門。
即便是她躡手躡腳盡力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可是門的“噠”的一聲,還是準(zhǔn)確無誤地傳到他的耳中。
他睜開眼,看向門的方向,眼里劃過一絲悵然。
“他的外表總是溫文爾雅的,連微笑都像是春風(fēng)拂過綠葉一般美好,卻又淡淡的……”她莞爾一笑,撐著臉坐在花圃邊的凳子上,“可是,今天看到他與那纏人的小姐爭吵時(shí),我才知道他的心里是壓抑了多少不快與難過……”她抬起頭望著湛藍(lán)得沒有一絲云的天,心里就莫名得悶,而且,悶得發(fā)慌。
原來那小姐不是程先生的心上人啊,嚇了我一跳。
趙臻臻心里想到,嘴角也不自覺地彎起,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一驚:我怎么會想這個(gè)?程先生有沒有心上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趙臻臻!你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