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餐廳很遠,棠澌才停下來,悵然若失地回頭望著走來時的方向,想到剛才的倆人像情侶一樣有說有笑的,棠澌莫名覺得心像被針刺一樣,嫉妒,不滿,憎恨,她不知道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種情緒,像個不可理喻的神經(jīng)病。
見她臉色很不好,棠閱擔憂地問:“姐,你怎么了?”
棠澌從思緒混亂中冷靜下來,看了眼身旁的英俊少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許傾年少輕狂的影子,她輕輕搖頭:“我沒事?!?p> “我們怎么先走了,為什么不等他們一起走?!?p> “許傾他有女朋友了,我們何必打擾人家,我們?nèi)ネ姘?,我?guī)闳ス涔渥畛雒牟叫薪??!?p> 晚上,這座城市川流不息,萬家燈火在黑夜里閃爍著,步行街人潮擁擠,雖然家鄉(xiāng)的城市不及j市那樣人口密集,但發(fā)展也不錯,遍地高樓大廈,也有繁華點步行街。棠閱逛了會也覺得每個地方的步行街大同小異,便沒了興趣,棠澌只好帶他去公園的文體活動區(qū)玩,那里晚上比白天熱鬧多了,很多人在那兒打乒乓球,羽毛球,籃球,交際舞。
棠閱和大多數(shù)男孩一樣,喜歡打籃球和乒乓球,棠閱在旁邊看了一會人家打籃球,后來有人中途走了,然后他幾個大男孩拉進隊伍里了,雖然有年齡差距,但一點也不影響他們成為戰(zhàn)友。
棠澌在一旁的水泥墩上坐著看他們打球,個個人高馬大,青春活力的,棠澌突然懷念少年時光無憂無慮,偶爾有煩惱的自己,就連和許傾疾惡如仇,相恨相殺的日子也變成懷念的美好時光。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她嚇得一驚,她拉回思緒看了眼手機,是許傾打來的。
“你們在哪?”
“你問這干嘛,你不是和夏夢迪在一起嗎?”
“我們過來找你?!?p> 棠澌心冷了下來:“不用來找我們了,我們玩會就回去了?!彼a充了一句:“晚上我就不去你那里了?!?p> “那你住哪?!?p> “你爸媽那里?!?p> 他沉默幾秒,冷冷地說了句:“隨便你?!?p> 掛了電話,棠澌握著手機抬頭望著天空發(fā)呆。
月亮和星星永遠高高在上,霓虹燈再耀眼永遠無法夠得到它們。
沒有任何時候比現(xiàn)在更想逃離一個人。
這兩天,棠澌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去重新找房子,但一腔熱血很快就把潑了冷水。
有安保好的,高度安全的,房子也不錯,遺憾的是,她沒那么有錢——租金嚇到她手抖。
回到租住的房子,棠澌打電話跟房東強烈反應(yīng)這個安全問題和上次事件,房東在那頭閃爍其辭,不肯給一個交代。
棠澌立場堅定,如果不能裝上防盜窗和防盜鎖,那只能退租。
爭論的結(jié)果是,房東答應(yīng)退房租和租金,就這樣,棠澌又淪落到無處可去的境地
她認識的人不少,在這種時候,居然不知道該找誰,葛悠悠和徐淼都是本地人,自然和家里人住一起,蘇瑾已經(jīng)去上海發(fā)展,安珍妮和付俞住一起,姚玥,現(xiàn)在她可是貴人事多,經(jīng)常在外跑通告,也沒有固定住所。
棠澌覺得這真是一段糟糕的日子。
星期天晚上,棠澌回許傾那里,她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當她看到眼前的人時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對方綻開一個她熟悉的笑容甜:“棠澌,你回來了?!?p>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來,沒打擾到你們吧?!碧匿銖姅D出一絲笑容,自己也知道此刻的自己笑比哭還難看。
“沒事,你進來吧。”她側(cè)開身子,讓棠澌進去。
這模樣真像個女主人,而棠澌就是個非常尷尬的不速之客。
“許傾在洗澡,你先坐一會?!?p> 棠澌走進客廳,茶幾上上還放著兩罐喝過都啤酒,遲疑幾秒,棠澌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嗎?”
“他答應(yīng)試著和我交往,我就來看看他住的地方。他說你前租的房子不安全,前兩天差點引狼入室,把你嚇壞了,然后就讓你暫時住這里?!?p> “是呀,所以他只能睡沙發(fā),我是回來拿衣服,收拾完我就走?!?p> 棠澌帶來的東西不多,不消半個小時就收拾完,從房間出來,許傾穿著一套白色休閑服,和夏夢迪坐沙發(fā)上邊看電視邊聊天。
棠澌心想,這倆人真的挺合適的。
她深吸一口氣,尷尬地打擾他們二人世界:“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我先走了?!?p> 許傾面無表情地看她:“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我暫時住我同學(xué)那里,她也是一個人住?!彼坏靡讶隽酥e。
許傾并沒有挽留,沉默地看了他幾秒:“我送你去吧?!?p> “不用,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她落荒而逃地離開他家,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眼睛酸酸的,后來連她自己都沒控制住情緒,眼淚掉下來。
等稍微冷靜下來,顫抖著手指頭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猶豫了很久才打程景騫的號碼,她知道,程景騫不會讓她流落街頭的。
“你說你在哪?”
“××大橋?!?p> “你在那里等著,我現(xiàn)在打個車去找你?!?p> 不到二十分鐘,程景騫就風(fēng)塵仆仆地出現(xiàn)再棠澌面前,棠澌有一瞬間的感動和溫暖,他個子高大,寬厚的胸膛,能給人安全感,加上長著一張朗朗乾坤的帥臉,如果他和姚玥在一起,姚玥應(yīng)該是個幸福女孩吧。棠澌棠澌正走神的時候他眼疾手快地把她的包提過去,不可思議地掃她一眼:“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這地步,要是不找我,是不是今天晚上就流落街頭了?!?p> 棠澌嘴硬地說:“我不會住賓館哪?”
程景騫幫她打車后門,棠澌上車后往里面挪,他隨著坐進去,跟師傅報完地址,才回過來看看棠澌:“許傾呢,你怎么不去找他?!?p> “他,算了吧,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p> 程景騫疑惑地看著棠澌:“他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p> “你們的同學(xué)夏夢迪,她說許傾已經(jīng)答應(yīng)試著和她交往了?!?p> 他若有所思地緘默片刻,點點頭:“他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p> 看吧,就連獨眼狂人程景騫也覺得他們很合適。
程景騫把棠澌帶到他的家,據(jù)說是的祖宅拆遷時分到兩套三居室的房子,這是其中一套,另一套是父母住,程景騫在家是獨生子,所以他一個人獨享一大套房。
“原來你還是個富二代啊,平時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家這條件?!?p> “誰有事沒事拿家產(chǎn)和房產(chǎn)證去顯擺呀?!背叹膀q打開一間側(cè)臥的門:“你找我是正確的,我這里空了兩個房間,本來想租出去,又怕麻煩一大堆,既然你沒處去,就搬進來吧,房租你看著給,我不缺錢?!?p> 資本家的口氣呀,人神共憤,天地難容。
棠澌進去四下打量房間,忽略看得見的白色灰塵,這里的確非常好,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但她還是不放心:“我一直住這里不太好吧,萬一你帶女朋友回來,看到我在你家恐怕解釋不清楚?!?p> “我又不濫情,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帶人回來,而且我立誓三十歲之前不結(jié)婚,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帶人回來,以前有同學(xué)說要來找我玩,我都是把他們約到外面?!?p> “為什么?”棠澌睜大眼問,一臉天真的模樣:“因為怕他們賴上你?”
“怕麻煩!”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不會給你添麻煩?!?p> “我認識你又不是一兩天了,你再麻煩不就幫你提點重物嘛!”
棠澌突然嚴肅起來:“老程,你能答應(yīng)我件事嗎,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住你這里,包括許傾?!?p> “為什么?”
“麻煩!”
“行,我說到做到?!?p> “我估計在這住不了幾天?!?p> “你不住這住哪,再去找房子你不煩嗎?”
星期一,棠澌一大早起來,先給許阿姨打個電話,麻煩她幫忙照顧幾天棠閱小朋友,許阿姨去年已經(jīng)退休了,平時也沒什么事,,所以她很樂意帶帶這個小朋友。
棠澌第一天上班,很期待,很興奮,提早一個多小時挑衣服,化妝,穿上雙高跟鞋。
程景騫上班早,棠澌才剛起來他就已經(jīng)出門了。
剛到公司,上次負責(zé)招聘的女同志打了個電話,不到兩分鐘,就有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大概三十出頭的女子,眼神犀利地打量她一圈,然后面無表情帶她走進工作間,邊走邊交代工作事宜,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棠澌話也不多,就誠惶誠恐地點頭。
走到她辦公室,她利落地轉(zhuǎn)身居高臨下地盯棠澌的臉:“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p> 棠澌微笑:“暫時沒有,如果有不懂的我可以向你請教嗎?”
她定幾秒,終于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當然可以,對了,我叫林雅,公司里比我小的都叫我林姐,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催@么叫我嗎?”
聰明人都聽出來這是一個檢驗機敏度的考題。
她微微思考:“因為您的資歷?!绷盅攀窃O(shè)計總監(jiān),按職稱,大家可以叫她林總。
她又笑了,表示很滿意這樣的回答。
棠澌有幾分單純,但她不會傻到第一次見面就根上司討論年紀問題,沒有幾個女人樂意被人說年紀大,即使是真的也不行。
林雅又帶著棠澌和同事們熟悉一下,告訴她哪個格子是她的,還補充道:“你的辦公桌還缺什么可以問問同事,也可以問問同事們?!?p> “好!”
“你上班第一第二天,先熟悉一下你的工作內(nèi)容,待會我讓人把資料給你?!?p> 相安無事地混到下班,棠澌在街上的一家牛肉面館吃了碗面,再回去陪弟弟,她要上班,白天沒時間,只能拿利用下班時間陪陪他,其實白天棠閱也要寫暑假作業(yè),看看書,也沒覺得有多無聊。
棠澌去許家的時候許傾也回來了,他們剛好在吃飯,叫棠澌坐下了一起吃。
棠澌說:“我已經(jīng)吃了?!?p> 許阿姨問:“你在哪吃的?!?p> “我在外面吃了碗面?!?p> 許叔叔問:“第一天上班還順利嗎?”
“挺好的,我們上司是設(shè)計總監(jiān),很好說話,同事們也挺好?!?p> 吃好飯,棠澌和許傾棠閱,三個人一起出去逛逛,逛著逛著又逛到公園,為了打乒乓球,許傾居然去買了一副乒乓球拍,兩個男同志玩得風(fēng)生水起,棠澌一點興致都沒有,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去瞎逛,直到越走越遠,她給許傾發(fā)了一條信息:“我先回去了,待會麻煩你帶棠閱回去?!?p> 盯著手機半天,沒等到他回信息,失落地把手機塞回口袋,直接走路回到她現(xiàn)在住的地方,慢悠悠地走了四十分鐘。
回去的時候客廳的燈是亮著的,程景騫盤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棠澌冰箱打開,自顧自拿了一罐啤酒打開,仰頭猛喝幾口。
程景騫看得心驚肉跳:“你干嘛,借酒消愁?”
“要喝嗎?”她什么都不想說,直接遞上一罐沒開過的啤酒。
騫公子,你肯定很需要這個,原來我們有一天會淪落到煮酒論英雄。
沒有辣條,沒有炸花生,沒有下酒菜,只有一打啤酒,喝完一罐,棠澌卷縮在沙發(fā)上嘟囔,她說:“騫公子,你喜歡的人,卻得不到他是什么滋味。”
程景騫脫掉鞋子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除了失落就是無奈?!?p> 原來失落和無奈地不是只有她棠澌一個人。
“那你知道姚玥為什么不談戀愛嗎?”
“她是學(xué)中戲的,學(xué)中戲,也許都有不甘平庸的成分?!?p> “最近她去上海參加一個選秀節(jié)目,你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她,你說她會成功嗎?”
程景騫神情凝重起來,默了片刻說“會吧。”
“她成功了,就遠遠地把我們甩在身后了?!?p> 程景騫喝了一口酒,笑了出來,眼神悲哀:“誰讓她叫姚玥,她就是那遙不可及的月亮?!?p> 第二天,棠澌依然精神抖擻地去上班,在微微晃動車廂里,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靜靜傲立在熙攘的人群中,散發(fā)著孤立遺世的氣息,他沒有看見她。
棠澌往另一頭方向走去,她不希望他看見自己,省得見了面也是無話可說。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躲著他,卻忘了她的公司離他的公司所在的金融區(qū)不遠,他們得在同一個站下去,走出地鐵,他還是撞見她了。
他告訴她:“棠閱說想回去了,你什么有時間送他。”
“我沒有時間陪他,一個人在這呆著也該無聊,只是我這幾天要去工地,可能一時半回不來?!?p> “去多久?!?p> “半年。”
他沉默了。
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缺讓人覺得很漫長。
棠澌緩緩地說:“根據(jù)中騰公司人事制度,新錄用的實習(xí)生必須有半年以上的工地實習(xí),通過考核才能真正成為中騰的員工?!?p> 中騰難求一才不是空穴來風(fēng)的,工地里太苦了,能堅持半年的很少,從小到大她過什么樣的日子他比別人更清楚,他擔心她沒法適應(yīng)那樣的環(huán)境。
棠澌被流放到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二線城市項目工程的工地里,工地上個個都是吸收了無數(shù)日月精華的粗糙大漢,吃的都是簡單的快餐,中午休息時間,他們在附近花圃旁邊的樹蔭草地的是席地而睡。第一次打開飯盒,看到炒得焉黃的青菜和幾大片半肥瘦的扣肉,她簡直不用吃都飽了。旁邊一群曬得黝黑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時不時用一種瞧不上的眼神看著棠澌。
大家都覺得她嬌滴滴的,一看就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估計干不了幾天就打退堂鼓。
工地里的飯盒,棠澌吃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她啥也不講究了,跟那群男人一樣大口吃飯,大口吃肉,久而久之,那群男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那是敬佩的味道。
和棠澌一起被流放到這工地的還有幾個新錄用的水土木的應(yīng)屆畢業(yè)生,跟棠澌年紀相仿,按理說更有共同語言,但也只有在中午休息的時候才能說上幾句話。
棠澌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也沒體會過沒錢的滋味,過慣無憂無慮的生活,突然被扔在這里過半年的苦日子,心里面也覺得有點委屈。面試那天,面試官就告訴她,想要留下來必須吃得苦中苦,她當初選擇建筑專業(yè),不就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嗎。
其實她在工地主要工作就是跟在總工程師后面學(xué)習(xí),熟悉一下建筑結(jié)和建筑材料,施工力學(xué),承重力學(xué),但必須戴安帽,長褲,布鞋,在實習(xí)生和總工之間,相當于師傅和徒弟,師傅說什么徒弟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