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死了一個……”
“這都第五個了……”
“這底下的水路那么長,怎么可能會不出事……”
周圍傳來人們紛紛的議論聲,但卻并未有太多驚訝,反倒習以為常般,在那人鼻前和脖頸動脈上試探許久,確定沒救了后,便從一旁取過一張破舊的草席,將尸體卷了抬到院子邊緣,整個過程利落而嫻熟。
……
“怎么樣這回?有新發(fā)現(xiàn)沒有?”
直到最后一個人也出了井,院里的人自發(fā)聚集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發(fā)現(xiàn)了!在那個甬道的頭頂,那上面好像不是石頭,我們把一個人架在肩上湊上去看,上面的頂似乎像個障眼法,在下面看烏漆嘛黑,但是近了卻能看到頂上好像一潭水一樣,竟然還有波紋!不過我們不夠高,下回下去還得帶幾把梯子才行?!?p> 為首的那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操著一口方言道。
此話一出,立刻在眾人間炸開了鍋,一個個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說話的人。
一時間人群分為兩派,一邊是信了的,一邊是只當這些人是出現(xiàn)幻覺了的,為著這個玄乎的說法爭論不休起來。
……
“看樣子他們還在找水靈珠啊……”
臨風饒有興趣地摸著下巴,看著眼前的場面。
“聽起來……應該就是你發(fā)現(xiàn)的入口了。”
畢堯在臨風和景年口中都聽聞過當時發(fā)現(xiàn)水靈珠的經(jīng)過,憑著印象也能判斷一二。
“可惜啊可惜……”臨風越發(fā)想笑,“這都過了多久了,竟然還沒找到。”
……
院里兩撥人爭論不下,最后是由著從井下上來的人帶著,走向東側(cè)牲口棚處擺放的一張木桌前。
畢堯追隨過去,穿過人群,就見桌面上正凌亂地擺放著好些紙張,從內(nèi)容上看,似乎是有關井下構(gòu)造的地圖。
那地圖明顯是經(jīng)過了多次修改的,隨著次數(shù)的增加,對井下環(huán)境的描繪也越發(fā)詳盡起來。
此時剛出井的幾人正邊解釋著,邊再次修改著那地圖。
“呦呵,還真費了不少心思?!?p> 臨風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探頭瞄了幾眼。
“這些人都是一口方言,像是被雇傭的當?shù)厝耍缅X做事,恐怕連是替誰在做都無從得知?!?p> 畢堯神情冷漠,退了出來。
“你覺得這背后指使之人會是誰?”
臨風笑了笑,“我與墨景年可是在第一次探入井下時,就遇到了這些人,他們受雇于誰,又是怎么知道的水靈珠的具體方位,到現(xiàn)在都還是個迷?!?p> “無論是誰,但最早放出消息意圖攪亂天下的,必然是景向嵐”,畢堯神色一緊,“還有你們說的,那個疑似與她有了血盟的肅王。”
臨風當然是深以為然的,“倒是便宜了這幫人,這地方這么偏僻,搞出天大的動靜都沒人知道?!?p> “你當歐延傻嗎?”
畢堯聞言,涼涼看他一眼。
臨風揚眉,不知其意。
畢堯未回話,而是直接墊腳向后院外圍飛去。
臨風忙跟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p> 畢堯穿過圍欄進入院后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下的茂密樹林,牽了牽唇角。
臨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好一番費勁的辨認下,才猛然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處兩棵樹上,正藏著兩名黑衣人——
樹枝茂密,加上夜色深重,以至于那兩人幾乎完全與整棵樹融為一體,若非仔細辨識,極難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
臨風瞪大眼,又爆了句粗口,快速飛上前去,一直到了幾乎是停在其中一人面前的程度,才終于徹底確定了這樹上是有人的事實。
那二人都蒙著面,只剩一雙眼注視著后院的動靜,幾乎一動不動,雕塑一般。
“你怎么確定他們是棠鈺莊的人?”
臨風不可置信地回身。
“這世上,能知曉此事,卻又這般隱而不發(fā),且一看便訓練極有素的,除了棠鈺莊外,還能有其他可能嗎?”
畢堯神情淡淡,不置可否。
歐延早已知曉祜尾村和水靈珠的存在,甚至還親自來過這里,不可能會不聞不問。
而探查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暗處監(jiān)視。
……
畢堯轉(zhuǎn)身從后院再次環(huán)視整座隱匿在黑暗中的古宅,說不清心中是何感受。
這么多年,伴隨著魔尊蘇醒之日漸近,原本伏蟄在暗處的勢力也再次蠢蠢欲動起來,無論對方是誰,景向嵐也好,江湖上的其他門派也好,甚至別有用心的險惡之人也罷,都預示著從現(xiàn)在起,北國甚至周邊各國,都將掀起一場新的血雨腥風。
而這一次,斷情宮依舊被卷入其中,深陷漩渦深處。
而最讓他不安的,是這一回雖然一切還未真正開始,卻已初現(xiàn)像千年前那般被動的苗頭……
千年前的那場禍端,現(xiàn)在看來,其實斷情宮至始至終都被困在被動的一方。
未能在與皇室的誤解與紛爭中獲得主動權(quán),未能在內(nèi)部出現(xiàn)異端時及時阻止……
這一切種種,連帶著來自內(nèi)外部的誤解、偏執(zhí),最終讓景向薇走上了與皇室聯(lián)姻的絕路。
也最終……將那二人逼上了絕路……
……
一千年過去,這一回,斷情宮絕不可再重走那條被動的老路。
即便眼下早已危機四伏,潛藏了太多未知的兇險,可機會只有一次,就算賭上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
臨風也在沉思著,視線從那樹上的暗衛(wèi)上又移回到院子里聚集的那一伙人上,如此反復幾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好半晌,意味深長輕哼一聲,“如今這情況,倒也真是有夠瘋狂的……”
畢堯回神。
“這景向嵐,也算是憑著一己之力,將靈珠這渾水給攪起來了,你說……她這么一個老妖精,會不會還憋著什么損招呢?”
他這話語氣上好不正經(jīng),神情卻是極其認真的。
畢堯心中一陣警惕,預感他不會平白無故這么說,
“我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p> 臨風牽了牽唇角,語氣輕快起來,神神秘秘的,“墨景年應該還沒告訴過你吧,最后一次在這祜尾村遇到景向嵐前,也就在同一天,我與她本來是在安臨城外追查一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