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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夢偶記

第五幕 結(jié)繭 拉勾約定再見

蕓夢偶記 未乙辛 7200 2020-04-01 01:02:22

  蘇母拎著從市場買的肉和菜,‘蹬蹬蹬’的上了樓梯,進屋之后系上圍裙就開始忙碌起來。等袁晨放學回來,一進家門就聞到了一股飯香。

  “好香啊!媽媽,今天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袁晨一邊吸溜著鼻子,一邊走進了廚房,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放下。

  “是呀,晨晨。你餓了嗎?今天咱們有好吃的,做了排骨和燒茄子哦…”

  “哇!都是我愛吃的,媽媽真好!”

  袁晨明顯感覺到媽媽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所以撒著嬌從身后抱住了她。蘇母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微笑,寵溺的拍了拍兒子的胳膊。

  “好啦,好啦。你先去洗洗手,咱們馬上開飯了,吃完飯再去寫作業(yè)吧?!?p>  “嘿嘿,今天沒有作業(yè)哦,因為明天要考試啊。媽媽你忘啦?”

  說完松開了手臂,一邊卸下書包,一邊走向自己的臥室,他的嘴里還念叨著

  “考完試就放暑假咯…太好了!”

  蘇母似乎還沉浸在這短瞬間的幸福之中,聽到兒子后面的話,不禁又露出了一絲惆悵。

  吃飯的時候,蘇母有意提起了袁晨的姥爺家,那是個依山傍海的小城市。袁晨只在很小的時候,跟隨父母回去過一兩次,長輩們過世以后就沒再去過了,對那里的印象早已模糊。

  她繪聲繪色的講起了自己小時候,上山采蘑菇和下海摸螃蟹等各種趣事,果然成功引起了兒子躍躍欲試的興趣。最后,蘇母終于拋出了誘人的果實,一語道破了種種鋪墊背后的真正目的。

  “要不…咱們搬去那里住好不好?那樣的話,暑假里就可以盡情的玩了…”

  “好哇,好哇!那我也能每天去爬山,也能去海邊游泳了,對不對?”

  年幼的袁晨果然沒有抵抗住這顆糖衣炮彈。他當然不會意識到這次搬家對他的未來,會產(chǎn)生多么大的影響,甚至習慣性的忽略了父親。

  蘇母見兒子痛快地答應了,本來準備好的其他說辭和備用的謊言,都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下。聽著兒子嘰里呱啦的憧憬著,終于忍不住張嘴問了一句

  “晨晨…你不問問,爸爸去不去么?”

  “爸爸?”

  袁晨楞了一下,奇怪的問道

  “爸爸難道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嗯,爸爸不跟我們一起去。他還得工作賺錢啊,而且他得留在這邊看‘家’。”

  蘇母流利的回答了他,同時仔細觀察著兒子的表情。只見袁晨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抵觸,僅僅露出了一絲失望,便好奇的問道

  “那…媽媽你不用工作嗎?”

  “媽媽把工作辭了呀,等咱們搬家之后,再找新的工作。所以,需要爸爸暫時留下來,繼續(xù)工作賺錢啊。你說對嗎?”

  蘇母依然應對自如,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這幾句話,從邏輯上當然挑不出毛病來??吹絻鹤诱V劬ο肓讼?,便理解和認同的開始點頭,達到目的的蘇母放松了心情,繼續(xù)說起了沙灘海浪漁船港口等等。

  這些聽上去美好的濱海風光,對于在內(nèi)陸城市里長大的孩子,尤其是對一個男孩子來說,確實有著強大的吸引力,袁晨的興致完全被吸引了進去。

  母子倆邊吃邊聊。蘇母搜腸刮肚的說著各種鄉(xiāng)村童趣,把一個濱海小城夸作了世外桃源一般,也把袁晨的好奇與期待燃到了極點。當兩人快吃完時,蘇母正說到

  “…而且等暑假過后再開學,你也會到一個新的學校,認識新的老師和同學,還會交到新的朋友。你還可以跟他們說…”

  蘇母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隨口說著。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一次兒子并沒有接聲,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回應自己的話題。她詫異的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蹙著眉頭看向遠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順著袁晨的目光撇了一眼,蘇母瞬間意識到,那個方向正是學校的所在。她心里隱約猜到,兒子可能是有些舍不得學校里的同學和朋友,于是一邊埋怨自己的口不擇言,一邊趕緊改口補救

  “你可以跟他們說‘我在以前的學校里,也有許多同學,而且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等我們長大了,再見面時,還是好朋友…’”

  “媽媽,你是說…我們長大了以后,還能再見面嗎?”

  “會呀,當然還會再見面嘍…”

  “真的嗎?”

  “真的呀…”

  見自己果然猜中了兒子的小心思,蘇母心中暗呼好險,同時也感慨著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居然這么在意跟同學們分別,真沒想到反應還挺強烈。那表情,嘖嘖…’

  然而嘴上卻繼續(xù)解釋到

  “你想啊,你們班一共才多少個同學?‘計劃生育’以來,每家都只能生一個孩子,你們同齡的人一共才有多少?等將來你們上了大學,一定會在大學校園里再次遇到的…”

  “是么…”

  袁晨還是那樣坐著,只是收回了渙散的目光,開始眨起眼睛來。蘇母見自己的說詞起到了一定效果,料想兒子應該不會再鉆牛角尖了,于是趕緊住了口,端著碗碟去了廚房,生怕再次言多有失。她并不知道的是…剛才真的差一點兒,袁晨就要說出‘我不想搬家了’這句話來。

  剛剛,袁晨興奮至極的心情,在聽到‘新學校和新同學’的時候,仿佛吹到很大的氣球被‘嘭’的一聲刺破,腦海中猛然閃過了許多畫面,一幅幅一幕幕,都是這一個多月以來,與夏雪蕓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此時才想明白

  ‘搬家就意味著轉(zhuǎn)學,轉(zhuǎn)學就意味著,跟同學們不再是同學,也就意味著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

  等他的思維邏輯轉(zhuǎn)到這里時,幾乎就要張口反悔。然而,卻被蘇母敏銳的發(fā)覺和勸導住了。那句‘再見面時,還是好朋友’,就像一塊膠布,‘啪’的一下及時封住了漏氣的縫隙。

  回到自己房間的袁晨,坐在桌子前盯著書本假裝復習功課的樣子,然而心里想的卻是

  ‘明天見到夏雪蕓時,自己將要搬家和轉(zhuǎn)學的事情,該怎么跟她說呢?’

  想著想著,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出一幕幕畫面

  …女孩微微低著頭,撥弄著腳下的石子,略帶委屈的說著‘…我爸爸媽媽都很忙,從小就很少陪我玩…’

  …黃昏下,背著書包的身影,在無人的街道上漸漸走遠,忽而又轉(zhuǎn)過身來,一只小手在胸前微微搖動…

  …同樣還是那個身影,歡快的跑幾步便一回頭,跑幾步又回頭,最后遠遠的搖搖手臂,擴音喊著‘謝謝你’…

  ……

  沉悶的鈴聲再次響起,袁晨從桌上那張油墨印刷的試卷上收回目光,自覺的放下了鉛筆。一位老師走下講臺,按照座位逐一收著試卷,一邊走還一邊提醒學生們坐好不許亂動。

  等老師剛從自己身邊走過去時,夏雪蕓便迫不及待的轉(zhuǎn)頭看向袁晨,用眼神打著熟悉的暗號。然而她卻發(fā)現(xiàn),對方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后,才慢慢的點了點頭,神情也與以往稍有不同。不過她沒有奇怪對方今天的表現(xiàn),反而偷偷笑了一下,便開始收拾起書包來。

  今天放學比較早,因為明天就開始放暑假了。最先折返回來的夏雪蕓發(fā)現(xiàn),那處花壇被一些不認識的孩子們占據(jù)著。幾個男孩正在假山上攀爬,其中一個最先站到頂上,尖著嗓子大喊大叫。

  她蹙著眉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覺得他們不像短時間內(nèi)能離開的樣子,只好嘆著氣走到學校門口,像最初那樣,用背后的書包抵著墻,靠在那里等待著。

  又過了好半天,頻頻抬頭的夏雪蕓終于看到,姍姍來遲的袁晨,正氣喘吁吁的從街角跑了過來…同樣也像那天一樣,空著手沒帶書包。

  等袁晨跑到她的面前,杵著膝蓋彎腰喘氣時,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來,未語先笑,用一種奇怪的聲調(diào)說道

  “你好慢啊,你再不來我就要走了…”

  然后沒等袁晨反應過來,自己又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袁晨還在喘著粗氣,沒有細想這句話的梗?;蛟S他仔細想也未必能想到,這是夏雪蕓模仿他的那個夢中,爬到山頂之后,那條金魚對他說的一句話。

  “對…對不起,我…我來晚了…”

  袁晨平復著呼吸,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著

  “半路上遇到我媽媽了…我沒溜出來…回到家后,我說去同學家里跟他們道別…才跑出來的…”

  “嘻嘻,不就是放一個暑假么?假期里不一樣可以去找同學玩嗎?你的借口可真笨…我要是你的媽媽,準能看出你是撒謊的啦。哈哈…”

  “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袁晨把手伸進褲兜里,正在猶豫著的時候,夏雪蕓一拉他的胳膊,開心的說

  “那些男生終于走啦!咱們還是去假山后面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哦?!?p>  袁晨跟在她的身后穿過街道走向花壇,同時還想著自己的心事,沒有追問下去。當兩人又并排坐下,夏雪蕓就忍不住笑著說道

  “我昨晚又做夢啦!嘻嘻,這回是個可怕的噩夢哦!可惜也沒有做完整,因為我被嚇醒了,哈哈…”

  “???做了噩夢你還這么高興?”

  袁晨被她的話吸引,暫時放下了心事,用看傻子一樣的表情,夸張的看著她。

  “當時害怕呀…被嚇醒之后還喊出了聲呢,差點就哭了,嘻嘻。不過早晨起來后,天亮了就不怕了。后來回想著夢里的聲音,只是感覺很奇怪也很有趣。這是我第一次做噩夢呢,我終于也做噩夢啦!哈哈…”

  看著對方雀躍的樣子,袁晨假裝痛苦的拍了下額頭。夏雪蕓更是笑得花枝亂顫,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又像瞬間變了個心情,嘆了口氣說道

  “我覺得這個夢,比你那個悲傷的噩夢更可怕。只不過,我可能講不了你那么好。而且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境講起來,效果也很差!”

  “那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說呢?就是這個夢沒有畫面…在夢里,我就像瞎子一樣,什么都看不到。嗯…好像也什么都沒摸到…不對!不是瞎子,就是只有聲音沒有畫面!”

  夏雪蕓歪著頭,有點語無倫次的回答他??粗鴮Ψ揭荒樀拿H?,她急得站起來跺了下腳,說道

  “我說不好!不知道怎么說才能讓你明白!不知道怎么說,才能讓你體會到夢里的那種情況…”

  袁晨也陪她站了起來,一邊撓頭一邊試探著說

  “嗯,你別著急,我來想想…比如看電視?電視壞了,只有聲音沒有圖像?我家的電視就這么壞過…”

  “那只是屏幕壞了,你還是能看到電視機,還能看到周圍的東西…并不是這樣!”

  “哦…那我把眼睛蒙上,你在我耳邊說話呢?就像這樣…我閉上了眼睛,你試試?”

  “嗯?”

  夏雪蕓眨了眨眼睛,躍躍欲試的探過身去,幾乎把嘴唇都貼到了他的耳朵。她故意啞著嗓子,一字一字拖著長音

  “我…回…來…啦…”

  袁晨撲哧一笑,縮著脖子睜開了眼睛,轉(zhuǎn)頭對她說道

  “確實挺嚇人的。你來,我對你試試?!?p>  “真的?我試試…嗯,你說吧。”

  夏雪蕓一見這個法子似乎可行,聽話的閉上了眼睛,臉上掛著期待,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袁晨似乎有些緊張的舔了一下嘴唇,又咽了咽口水,這才靠近她的耳邊,學著對方剛才的聲調(diào)說

  “我…來…找…你…啦…”

  夏雪蕓也怕癢似的縮了一下脖子,咯咯笑著伸手摸了摸耳朵,忽閃著大眼睛說道

  “好像,還是有點不一樣…”

  她歪過頭又想了想,繼續(xù)解釋著

  “嗯,不是聲音不對,而是…對了,耳朵!在夢里,我聽到的各種聲音,好像不是從耳朵傳過來的,就好像直接在腦袋里出現(xiàn)的…”

  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袁晨,用手指著自己的后腦勺,開心的說

  “這里,就是這里!聲音就是從這里響起,然后傳到整個腦袋?!?p>  她轉(zhuǎn)過來看到袁晨正似懂非懂的點著頭,突然有些泄氣的坐到了花壇邊上,垮著肩膀繼續(xù)說道

  “唉!我知道,你體會不出來那種感覺的。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沒有在夢里的感受強烈了…算了,你坐下來吧,我直接講給你聽好了?!?p>  “嗯…好吧。那我還是閉上眼睛聽,你離近點說?”

  夏雪蕓無奈的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腿邊的位置。袁晨沒有緊挨著她坐那么近,只是閉上眼睛把耳朵伸了過去。夏雪蕓撲哧一笑,撐住花壇曲腿蹦了上來,面對著他蹲了下去。她一手扶著對方的肩膀,一手攏在嘴邊聚音,湊到他的耳邊惟妙惟肖的講了起來。

  “夢一開始是風的聲音,像是風吹過物體發(fā)出‘嗚嗚’的動靜。仔細去聽,還有腳步走在路上,發(fā)出很輕的‘噗噗’聲。后來風聲小了,腳步聲更清晰,像是走臺階或者樓梯,發(fā)出‘蹬噔’的節(jié)奏。

  很快,我又聽見一扇門被推開,發(fā)出‘吱嘎’的動靜。然后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身后傳來‘啪嗒’一下關(guān)門聲,把我嚇了一跳。

  接下來我又聽到,似乎是拉窗簾的‘嘩啦’一聲,然后感覺眩暈了一下,應該是躺了下去…這時周圍變得非常安靜,甚至能聽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動靜。

  在這之前,雖然只能聽到聲音卻什么都看不見,但是我并沒有感覺很害怕…除了那一下關(guān)門聲。因為在這之前,我一直都還迷迷糊糊的,仿佛身不由已的被別人控制著,就是一個看客。嗯…就像你那個噩夢,一開始也是不由自主一樣。

  然而從這里,從安靜到能聽見呼吸和心跳聲開始,我就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啦,而且意識也清晰起來。我先努力睜開眼睛,但是依然什么都看不見…那不是黑暗,而是什么都沒有的虛無。這時我就開始害怕了,一下子坐了起來,卻不敢有別的動作,只能靜靜的去聽。

  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似乎房間里并不只有我一個人的呼吸!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它在哪,當然更不敢伸手去摸,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那個呼吸聲朝我靠近了…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卻還是什么都沒有。但是它,它就在我面前!離我的臉只有一厘米,甚至更近!我害怕的向后縮頭,心臟‘砰砰砰’的快要跳出來了…

  ‘你…回…來…了…’

  一個嘶啞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炸開,又像是在我腦袋里直接響起。我甚至分不清說話的人在哪,在什么方向。

  我恐懼的快要死了,根本無法思考。一邊大喊著‘啊…’,一邊跳起來揮舞著雙手,拼命的向前跑去。但是,前面什么都沒有,沒有窗、沒有門、也沒有什么樓梯…后來我很懷疑,我是真的掄著胳膊跑了出去?還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呢?

  因為在夢里,我跑啊跑,卻一直甩不掉腦袋里傳來的各種聲音…有男人的爭吵和咆哮,有女人的謾罵和嘲笑,有小孩的尖叫和哭鬧,有許多東西摔到地上,發(fā)出各種碎裂聲。亂七八糟的重疊在一起,忽遠忽近…

  我不想聽,也不敢去聽這些噪雜的聲音,只是拼命的往前跑。后來,一個女人凄慘的哭聲,由遠而近的‘飄’了過來,很快就‘追’上了我,最后就像趴在我耳邊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此時我終于脫離了夢境,‘啊’的一聲在現(xiàn)實中喊了出來。我媽媽不在家,爸爸聽到動靜后,推開門走了進來,打開燈把我抱在懷里,拍著我的后背安慰我…”

  夏雪蕓講到這里,輕輕推了推袁晨,又改回坐姿繼續(xù)說道

  “我沒哭,只是剛醒的時候還有些害怕。當我意識到這只是個夢,閉著眼睛又回想了一遍時,就不覺得那么可怕了。

  后來我就繼續(xù)睡覺了。等早上起床后,我還能想起夢里的情節(jié),我就知道,這個夢一定也是很特殊的那種。

  我猜,在夢里我可能是被嚇的崩潰了,所以后面的夢還沒有做完就醒了。哈哈,可是現(xiàn)在想起來,就是很奇特很有趣的了?!?p>  “嗯…其實聽你講的,也有一點害怕。要是我也做這個夢,恐怕我都會被嚇哭呢?!?p>  袁晨被她輕輕一推就睜開了眼睛,揉著耳朵聽對方講完,才說出自己的觀點。夏雪蕓興奮的看著他,一臉期待的快速說到

  “是嗎,是嗎?那你快講講,你做的夢是怎么樣的?在這個夢里,我都猜不出哪個是你。不會又像金魚那個夢一樣,同樣的場景,咱倆各做各的吧?”

  “但是…我昨天沒做夢???”

  “沒有?!”

  看著夏雪蕓驚訝和錯愕的表情,袁晨為難的撓著頭,遺憾和認真的解釋到

  “嗯!真的沒有,我昨天躺在床上,想著一件事情…所以睡得挺晚。早上是被媽媽叫醒的,不記得做了什么夢。”

  “真奇怪…這回,怎么只有我一個人做了這種夢?”

  夏雪蕓低下頭,蹙著眉毛思考起來。而袁晨卻又開始考慮,自己搬家和轉(zhuǎn)學的事情,該如何向她解釋。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

  當袁晨終于鼓起勇氣準備開口時,夏雪蕓也正抬起頭來。兩個人的目光相遇,都發(fā)現(xiàn)了對方張著嘴正要說話,突然又都笑了。夏雪蕓故作大方的擺擺手。

  “這回你先說吧。”

  “哦…這個,是我剛才從家里拿出來的,送給你…”

  袁晨從短褲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白色的東西,托在掌心遞到夏雪蕓的面前。

  “咦?這是什么?棉花糖么?”

  “這個是蠶繭,不是吃的…是我自己養(yǎng)的蠶寶寶結(jié)的繭,蠶寶寶就在里面變成蛹,最后又變成蠶蛾飛出來?!?p>  “啊?好可愛呀!毛茸茸的,真白啊…你是說,里面有只蠶寶寶?那我可以繼續(xù)養(yǎng)它嗎?”

  “這個好像不行,因為蠶蛾活不了幾天,產(chǎn)完卵就死了…而且只有一只,好像也沒法產(chǎn)卵。你要是想養(yǎng)的話,我可以把家里的蠶卵給你,就在一張紙片上。不過,你還得讓媽媽去找桑葉來喂它們…”

  夏雪蕓從他手上拿了過去,開心的擺弄著,只是隨口問了一句。當她聽到養(yǎng)蠶這么麻煩,甚至還需要父母的幫忙時,失望的撇著嘴擺了擺手,注意力又轉(zhuǎn)回到蠶繭上,好奇的翻來覆去仔細觀察。

  袁晨見她并沒有真的想養(yǎng)的意思,便也打住了話題,深吸了一口氣,撓著頭說出了重點。

  “其實我跑回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兒。嗯…我是來跟你說再見的。因為我要搬家了,跟我媽媽一起搬回姥爺家去住。那里有大海還有高山,所以…所以我得轉(zhuǎn)學了。”

  “什么?你說什么?”

  夏雪蕓正捏著蠶繭,對著夕陽,想要試試能不能看到里面。聽到袁晨的話,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露出一幅迷惑的表情,喃喃自語

  “…搬家?…轉(zhuǎn)學?”

  “嗯,過完暑假再開學,我就要去新的學校了。”

  “那…那我呢?我是說,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是么?再也不能一起寫作業(yè)和講故事了?”

  夏雪蕓失神般念叨著,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四處回蕩

  ‘又沒人陪我了…又沒人陪我了…’

  “能再見到的!我媽媽說,等咱們長大了,上了大學就能再見到!”

  “真的么…”

  夏雪蕓還沒有從失落感中擺脫出來,沮喪的低下頭,小聲的問著

  “真的還能再見嗎?”

  “嗯!我跟你保證,咱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要不…咱們拉鉤吧?”

  對小孩子們來說,拉鉤…確實是能想到的最有分量的保證了。轉(zhuǎn)頭看到袁晨伸過來的小手指,夏雪蕓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她猶豫著,也把手指慢慢伸了過去。

  正當兩人的手指一點一點的靠近,將觸未觸之際。夏雪蕓突然猛地站了起來,一掃之前的消沉,瞪著大眼睛說道

  “對了!我們還能在夢里見到的。雖然做夢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但是醒來之后,我肯定能猜到哪個是你!以后就算你再變成動物,我也能猜出來,哈哈…

  除非像昨天這個夢一樣,里面壓根兒沒有你。因為你根本沒做這個夢!我想明白啦,哈哈…我聰明吧?”

  袁晨被她的語氣動作和情緒轉(zhuǎn)變弄得一愣,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指,也站起來撓著頭說

  “可是在夢里,我們沒法像這樣一起笑,一起說話的呀?而且第二天也不能講給對方聽了…”

  “嗯…沒關(guān)系,回家我就把這個夢寫到紙上,就像上次那樣…”

  聽到這句話的袁晨,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出那張寫滿蠅頭小字,還夾雜著大量拼音的信紙來,不由得又咧起了嘴。

  “…以后每個夢我都寫下來,這樣就不用擔心會忘了。然后,等我們以后再見面的時候,就可以互相講出來啦…你不是說,咱們以后一定會再見的嗎?”

  “嗯,我保證!一定會再見到的!”

  “來吧!咱們拉鉤!”

  看到袁晨用力的點著頭,夏雪蕓開心的伸出了手指,潔白如玉、纖細如琢。這一次,兩個人的小手指緊緊的糾纏在了一起,搖動著童年、撕扯著誓言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忘)!哈哈哈…”

  夕陽斜照,地面上兩個細長的身影,更像一對兒執(zhí)手而立的青年男女…然而兩人手臂相連的地方,卻是一片婉轉(zhuǎn)糾纏、模糊不清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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