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的工作任務繁重起來。
她更加沒有時間去考慮個人問題,眼看著年紀一天天變大,精力體力卻一天天衰退。原本以為和林國維有更進一步的發(fā)展,可因為這場疫情,林國維直接去了其他城市援助,不知歸期。
時間仿佛陷入了一個漩渦,混混沌沌,不分晝夜。
施云也不知該如何安排接下來的生活,生活似乎被人按住了命脈,無法自由呼吸。
“如果覺得累了,就好好睡一覺。這個時期,要注意防護,注意身體。”
施云忽然之間收到林國維傳來的信息,心頭頓覺暖乎乎的。
她禮貌地回問:“你那邊的情況如何???幾時能回來?”
林國維說:“勝利在望,歸期已近。勿念?!?p> 但是這天下夜班之后,施云又收到了支援的任務,這次他們要去另一個區(qū)做大規(guī)模的核酸采樣,預計采樣一萬份標本。
不敢怠慢,施云跟著大家一起上路了。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已經(jīng)到達目的地了。
廣場上已經(jīng)搭起了好幾個采樣帳篷,施云他們趕緊換好防護服開始工作。
一開始來做核酸的人不多,熙熙攘攘,三三兩兩??墒锹模S著時間的推移,下班高峰到來的時候,人也漸漸多起來。本來稀疏的隊伍,開始變得見不到尾,夜幕開始降臨,周邊的燈火也漸漸明亮。
施云的手臂慢慢酸了,慢慢僵硬了,慢慢抬不起來了。
她忽然想哭,不是因為勞累,也不是因為孤獨,是因為她忽然想起,這個廣場,茍遠飛曾經(jīng)來過。
回憶又拉回到2013年,他們一幫初中同學建了一個群。茍遠飛和她再次在這個群里相遇了。
從群里同學們的聊天中,她得知茍遠飛早在2011年就已經(jīng)結束了國外的學習,回國工作了。然后2012年他和一起留學的女同學結婚了,2013年的時候做了爸爸。
在2013年的某天,茍遠飛在群里吆喝著要來深圳出差,地點就在這個廣場,他還問有沒有在這里的同學,他邀請大家吃飯。當時在深圳的幾個同學滿心歡喜地答應赴約,他們還特意叫上了施云。
施云也放平心態(tài),打算和茍遠飛再見一面,即使大家分道揚鑣,再見亦是同學朋友。何況他結婚,她也想給她送去衷心的祝愿。
當大家整齊地期待茍遠飛的出現(xiàn)時,等來的卻是茍遠飛失約的消息。他說臨時有事要飛去另外一個城市了,后會有期。
施云的希望落空了。她心里明白,當茍遠飛知道她也要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改變主意了。畢竟他有了幸福的家庭,他早已和他過去的情感劃清了界限。
施云看到了一個負責顧家的茍遠飛,他的確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她對他失約的埋怨也一掃而空,此刻,她在心底真心祝愿茍遠飛家庭幸福。也是此刻,她下定決心徹底將一切放下,從今往后,她和他相忘于江湖。
施云意識到眼角濕潤了,可是她不能哭,因為護目鏡會起霧,會影響她的操作。她只能努力控制情緒,忍著眼淚和手臂的酸痛,繼續(xù)完成采樣工作。
終于眼前的隊伍慢慢可以看到隊尾了??墒堑降滓矝]能從排隊的人群里忽然看到茍遠飛,那些小說和電影里的情節(jié),到底也沒有出現(xiàn)在排隊做核酸的人群里。
原來,人與人之間故事的結束,是從慢慢失去聯(lián)絡開始的,最終,他們會走散在彼此的生活里,再也不見,永遠不見。
喇叭聲響起,社區(qū)的服務人員在提醒大家采樣接近尾聲。施云則已經(jīng)結束了自己這條隊伍的采樣工作。她正清理著桌面的垃圾。當她拿起棉簽包裝紙,正準備丟進垃圾桶時,赫然發(fā)現(xiàn)上面印著四個大字:遠飛衛(wèi)材。
施云笑了,眼角又泛起了淚花。
踏上返程的大巴時,已是凌晨一點。結束了一天的疲憊,施云剛坐下來就已經(jīng)雙眼緊閉了。酸痛和困倦已經(jīng)使她疲憊不堪,此刻的閉目養(yǎng)神已是期待許久的奢侈。
但是,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她的疲憊瞬間消失了一半。
會是誰?三更半夜發(fā)信息來慰問?
是林國維傳來的信息。
“剛接到捷報,抗疫已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歸期已定,就在后日,期待!”
施云很高興,前方的同事們終于要歸來了。她本想回復很多很多內容,以示自己的興奮和激動,可是礙于上下級關系,以及她那小小的私心,加之她確實手臂酸痛,十分疲勞,最終她只回了兩個字:“期待!”
良久,施云以為林醫(yī)生不會再理她的時候,林國維的信息再次傳來。
“你在期待什么?”
施云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會心地笑了。也許還是上下級,但也許主動一點,又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我期待著,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