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魄只是輕聲了道了聲好,便轉(zhuǎn)身離去,痛快的讓文姑姑都心存疑惑。
華冰淡笑著搖搖頭,坐回案桌后面,拿起了書。文姑姑進來,將準備好的斗篷放在華冰腰后,免得坐的時間久了,腰傷犯了。
華冰配合的往前坐了坐,一抬頭,見織室半開的窗戶外,一顆歪脖子老樹上,一襲白衣飄飄的和清魄一手扶著樹干,正站在樹上,朝自己看來。華冰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文姑姑,見只有這個角度才能看到窗外的樹上的和清魄,頓時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卻看到一個織室令的屬官從窗邊走了回來,對織室令道:“大人,室內(nèi)煩悶,屬下......”宮中的人力,竟是用在了這種地方。
華冰抿著嘴唇一笑,拿起書接著看了起來。
如此這般熬了幾天,織室令便病倒了,清晨聽到消息的華冰此時正在三光殿內(nèi)洗漱。
“隨他吧,只要織室能正常運轉(zhuǎn)就好?!?p> “是?!?p> 華冰將帕子放在菘藍手里,道:“送份慰問禮去吧,用布蓋著,只等到他府內(nèi)再揭開?!?p> “公主,那是要送什么呢?”
華冰淡淡一笑,道:“就送一份四品內(nèi)官的膳食吧。”
菘藍愣了一下,才露出一絲壞笑,道:“菘藍明白?!?p> 這份慰問,即使讓他與眾人感念自己的恩德,更是讓他自己明白,如今緊要關(guān)頭,除了他,旁人都在品茗,也叫他不好意思病著,趕緊回織室上班。
看著菘藍去準備了,華冰道:“都下去吧。”
看著殿門關(guān)上,華冰才道:“翰兒那邊如何了?”
只見蘇秦手中拿著兩封信遞給華冰,道:“一切順利?!?p> 華冰拆開一封,見是姜理的手書,上書度日山莊近況,如今已經(jīng)找到了新的地址,但依照約定,心上并未提及具體地址。
另一封是紅緞的手書,上書京中及諸城生意情況,道白翰已將生意整頓,如今依舊由紅緞看顧。
華冰嘆了一口氣,如今紅緞還要帶著宮外的工匠趕工,一面照顧生意,著實不容易。不過,特礦石的事,只有交給白翰來辦,自己才放心。
蘇秦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對華冰點了點頭,便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華冰將兩封手書展開放進筆洗里,見被淹沒了,才道:“進來吧?!?p> 見是文姑姑,華冰坐下,道:“怎么了,姑姑。”
文姑姑眼中帶著一絲疑惑,而后道:“今日一大早大公主狩獵,騎馬到城郊時,馬力竭而亡,大公主猛然墜落,此時情況不明,皇后娘娘著人來說一聲,殿下可以去看看,情況好像不太好。”
華冰垂下眼眸,道:“我知道了,只是大公主一向不喜見到我,我若是去了,怕是只會讓她不痛快。姑姑,你去庫里選些禮品,跟在母后后面,送過去就是了,連日熬夜,今日我要休整一下?!?p> 文姑姑思索片刻,道:“也好,那老奴就去了?!?p> 華冰半闔著眼眸,輕輕點點頭。沒想到那劣馬能撐到城郊,大公主這一摔,算是將御馬苑給摔下去了,如今只等著好時機,同皇后說一聲便是了。
文姑姑剛走,華冰便感覺到殿里有人,但轉(zhuǎn)念一想,蘇秦沒有示警,便放松了下來。華冰嘴邊抿著笑意,剛倒好一杯茶,便見和清魄坐了下來,看著華冰。
華冰垂著眸子,道:“世子倒是跑的越發(fā)勤了,整日的看著我,不膩嗎?”
和清魄道:“同你在一起心情平靜愉悅?!?p> 華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那你不如去佛前參禪,效果是一樣的?!?p> 這話說完,和清魄的臉上露出一點可疑的粉色,活像是被調(diào)戲了的良家婦女,但華冰明明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話。
見和清魄的臉雪白中透著點血色,著實好看,忍不住放下書,想伸出手摸一下,手伸到半路才反應過來,頓了頓,堪堪收回手,撓了撓頭發(fā),見和清魄帶著笑意看著自己,華冰腦袋抽風,忍不住道:“國禮的事情結(jié)束之后,想來我就能在朝堂上站著了?!?p> 這話說完華冰立馬就后悔了,各種計劃只有自己清楚,和清魄腦子如神鬼一般,若是讓他猜出個大概,若是那里碰到他的利益,也不知道個究竟,但此時只有心中暗罵美色誤國,又拿起茶杯喝茶遮掩一番。
只見和清魄像是知道一般,輕聲道:“這事我不插手,你且去做,若有難做的事再來找我?!?p> 華冰一笑,爽利的應道:“好?!?p> 旁的人都以為會凌公主在休息,但此時的殿內(nèi)華冰與和清魄正拿著一本書在聊天,聊到興處,說話的聲音不免有些抬高。
“殿下,您醒了嗎?”
華冰掩著嘴唇,笑了笑,不知道和清魄想到了什么,此時微微蹙眉,道:“你有多久沒有睡覺了?”
“每日都有睡,只是這幾日睡的少了些,不打緊?!?p> 聞言和清魄眉間愁絲不散,起身道:“我看著你入睡?!?p> 說完又覺得有些許不對,這話說得著實曖昧了一些本來是怕華冰又去做的別的事,明明是擔心華冰的身體,此時當讓自己耳尖發(fā)紅。
華冰看著和清魄別扭的越發(fā)有意思,道:“那你在這里坐著吧,我去睡會。”
聞言和清魄僵硬的點點頭,垂下了眸子。
午后,華冰起身收拾停當,便朝著皇后宮走去。
許是有人提前通稟過了,華冰剛進殿,元嬤嬤便道:“殿下辛苦了,快進來,娘娘等著殿下呢。”
華冰笑了笑,走進去,行禮請安后見皇后意外的心情不錯。便笑道:“母后可是有什么好事?”
皇后道:“這把年紀了,除了你,還能有什么好事?”
皇后見華冰笑了笑,又道:“你行事倒是乖巧,你父皇那日來宮中用膳,說起你,倒是沒有責怪母后將國禮的事交于你去辦,不過你這事做得張揚了些?!?p> 華冰淡笑道:“都是母后的功勞,兒臣也沒有多想,這么想著,便這么做了?!?p> 皇后讓元嬤嬤將準備好的小食擺在華冰面前,道:“無妨,只是你大姐姐的事你應該聽說了,怎的沒有去看看?”
“大姐姐本就不喜兒臣,兒臣懶得自找沒趣,又見母后也不曾出宮,便隨著母后挑了些東西,隨母后送過去了?!?p> 皇后冷漠道:“也是,如今大公主已然出嫁,在宮外有了府邸,自是不方便,不過,你大姐姐看到那些東西想來是高興的?!?p> 華冰但笑不語,大公主說到底,就是個眼皮子和心眼子都淺的,不知這小二十年在這宮中時如何活下來。
華冰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好好的狩獵,大姐姐怎么會從馬上摔下來呢?”
“這事確實蹊蹺,御馬苑的馬向來穩(wěn)妥,給女眷用的,也向來都是溫和的,竟會出這樣的意外,本宮已經(jīng)著人去查看了?!?p> 華冰淡笑道:“既然母后派人去查了,那便沒事了。”
華冰話音剛落,便見一個太監(jiān)總管模樣的人走了進來,行禮之后再元嬤嬤耳邊說了什么,而后元嬤嬤臉色一變,接過太監(jiān)手里的東西,走到了皇后面前。
華冰垂下眸子,心中了然。昨夜已然告知了祝英,想來那一份,應該是御馬苑令的荒唐罪狀。
果然,皇后一拍桌子,喝道:“御馬苑令與少府何在?”
那太監(jiān)道:“已在殿外等候?!?p> “讓他們進來?!?p> 華冰起身道:“母后,兒臣是否要回避一下。”
皇后道:“會凌,你去后面的小閣看看,那里有北戎送來的小玩意,且去挑些喜歡的?!?p> 華冰淡笑起身,帶著菘藍走入小閣。
看著眼前線條粗獷的器物和幼小動物的毛皮,華冰冷哼一聲擲在桌上,聽著外頭壓抑的聲音,便坐在一旁托著腮閉目眼神。
少傾,便看到元嬤嬤喚走進來,道:“殿下,娘娘叫你了。”
華冰點點頭,跟著走了出去,見皇后正在隨手翻著折子,卻不言語。直到華冰覺得她快把自己忘了的時候,才聽到皇后道:“這證據(jù)是你準備的?”
華冰淡笑道:“母后明鑒,兒臣什么事都逃不過母后?!?p> 皇后合上折子放在一邊,道:“這證據(jù)來的也太快太全了,你有些心思,但未免痕跡太重了些?!?p> “多謝母后賜教?!?p> “本宮倒是不知道,太仆什么時候成了你的人?!?p> 華冰但笑不語,倒惹得皇后多說了一句,“朝中之人,朝中之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簡單,進退之間皆是萬丈懸崖?!?p> “我以為母后看懂旁人稱我殿下的時候就該知道我的心思了?!?p> 皇后看著華冰道:“你——唉,御馬苑的事,你準備如何做?”
華冰淡笑道:“我這兒正好有位先生,熟悉御馬苑的事務往來,也是少府的人,還請母后舉薦。”
“會凌,御馬苑并不歸宮中管轄,本宮也只能一試。”
“是,多謝母后。”御馬苑雖說歸太仆寺,但歷來受宮中管轄,正是夾在太仆寺與少府之間,太仆寺少不了要給皇后面子,況且還有祝英在,少府還有個少監(jiān)。
華冰起身行了個禮,道:“再謝母后護佑?!?p> 皇后一愣,扶額道:“你知道就好,也算本宮沒有白做?!?p> 這些日子后宮可謂風和日麗,賢德二妃與甄婕妤都沒有什么動靜,想來跟皇后有些關(guān)系,她終歸是讓華冰免受侵擾,這一拜,自是應該的。
華冰一笑,坐到了皇后身邊。
臨上奏入庫的當夜子時,華冰蹙眉看著織室令帶著一眾人滿頭大汗的在織室旁邊的庫房里清點,及至走到最后一排,織室令方才露出一個放松的表情,對著門口的華冰高聲道:“殿下,九百二十三,比預計的還多二十三?!?p> 華冰舒展眉頭,淡笑著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吩咐道:“交接之前,讓蘇四在這里守著?!?p> 菘藍領命去通知了,后面的織室令此刻興奮的跑過來道:“殿下,多虧了殿下,才能順利完工啊?!?p> 華冰笑道:“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了,我從自己的私庫里撥出一筆錢,算作賞賜,明日你便分發(fā)下去。”
織室令連忙帶著眾人喜笑顏開的謝恩,而后起身道:“殿下放心,今晚微臣親自帶人守在這里?!?p> “有勞了,李大人,剩下的便由你來完成,本宮先回去了?!?p> “是,殿下辛勞,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