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進行的神不知鬼不覺,仿佛盡數(shù)關在了那道宅門后。華冰懸著半顆心回到了宮中,見宮內果然等著一人,那人在月下負手而立,身后的嚴嬤嬤看到自己來了便行禮退下了。
華冰抿了抿嘴,看了菘藍一眼,菘藍退下后,和清魄道:“今日可累了?”
華冰愣了一下,道:“還好,也不是我動的手?!?p> 和清魄轉過身來,從桌上拿起一杯茶放在華冰面前,道:“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同我說,不必親自動手?!?p> 華冰垂眸淡笑道:“若是世子動手,不就是世子的了嗎?我自然知道這點東西,世子是看不上的。”
和清魄似是嘆了口氣,道:“蘇慎樂豐你是見過的,改日帶你見過其他人,讓你隨意調遣可好?”
華冰瞥了一眼和清魄,笑道:“世子說笑了,就算是我見過,他們也不會聽我的話,世子這番客套真是得人心?!?p> 和清魄嘴角帶著一點笑意,轉瞬消失道:“業(yè)空還在府中,你可有什么想問的,可以親自過府審問?!?p> 業(yè)空確實在和郡王府待了很久了,原本是想將業(yè)空扔給和清魄做個禮物的,像這等籌謀多年的流落民間的皇室子弟,定然知道許多隱秘,想來對和清魄有用。沒想到和清魄真的把這個人留著,此時說出來,華冰倒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辦。
“此人——世子若是沒有用,便按照世子的意思處理了吧,想來他身上也沒有我想要的東西?!?p> 和清魄將華冰手邊的茶杯收走,道:“夜間不要飲用太多茶?!闭f著隨手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玉飾放在華冰手上。
華冰正覺得不拿著茶杯,手上空蕩蕩的,忽然手中多了一塊圓盤式的玉飾,便隨手把玩了起來。
華冰見和清魄不語,反問道:“業(yè)空身上真的一點世子要的消息都沒有嗎?”
和清魄尋了個靠近華冰的位置坐下,道:“我年幼時,曉萬世便開始做收集天下消息的手段,大到國家機密,小到街角密談,曉萬世無所不知。”
聽到此言,華冰頓時心中一驚,這不是比東廠密探更難以描述的存在嗎?監(jiān)控天下!如和清魄所言,那曉萬世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機構,一個組織,可是按照時間推算,就打沖州戰(zhàn)役為最早,那時的和清魄也不過是個小小少年,難道曉萬世從和清魄的先輩就存在了?
和清魄見華冰垂眸不語,淡笑道:“收集消息是從我父王在時便開始的,這本是他與皇帝提出的想法,父王暗中運作了一番,便留下了如今曉萬世的基礎?!?p> 原來皇帝還不知道,若是被皇帝知道再自己的身邊存在著這么一個龐大的非法組織,不知皇帝會作何感想。華冰絲毫沒有被人看透想法的不好意思,又道:“那你每日都會聽取天下消息嗎?”
和清魄抬頭看著窗外,似是神游,道:“早些年聽得多了,悲歡離合,權謀數(shù)年,如今不怎么聽了?!?p> 也是,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聽得多了,心中怕是便會被灰色所遮擋,迷失了自我。
華冰的面色似有哀傷,見和清魄正看著自己,正色道:“世子果真有容人雅量?!?p> 和清魄依舊唇邊帶著笑意,道:“早些年聽得多了,這幾年倒也能推算出一些來?!?p> 華冰挑眉,今日他的話倒是多了不少,倒是有些知無不言的意思。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今日多謝世子攔住官府,封鎖消息?!?p> 和清魄頓了頓,起身道:“若有事,提前同嚴嬤嬤講。”
華冰淡笑著點點頭,看著和清魄離去,才靠在椅背上,扯開腰帶,道:“菘藍?!?p> 菘藍聽到聲音走了進來,道:“公主,可是要休息了?!?p> 華冰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第二日,華冰一到書房,便看到劉大人正拿著一本書在看,邊看還蹙著眉邊唉聲嘆氣。
華冰一笑,行禮道:“師傅,師傅這是怎么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劉大人行禮道:“公主來了?!眲⒋笕祟D了頓,道:“昨日東洲來報,沿海有幾個缺口海浪翻涌,淹沒了沿海的兩個村莊,索性并無死亡?!?p> 華冰微微蹙眉,道:“學生記得東洲乃是師傅的故鄉(xiāng)?”
“哦,劉氏本家距海較遠,并未受到波及,唉。”
“可是還有什么事?”
劉大人滿面愁容道:“趁著海水侵襲,有一股不知名的海盜流竄,怕是要有傷亡了?!?p> “此事朝廷可有對策?”
“皇上已經八百里加急,讓附近的駐軍配合當?shù)乜な?,還派了以為將軍帶著鎮(zhèn)水郡王府的人過去?!?p> 華冰觀察著劉大人的表情,道:“師傅,可是有什么內情?”
劉大人放下手中的書卷,入席,道:“公主關心時政,微臣也就不隱瞞了?!?p> 華冰微微低頭,一副聽教的模樣。
“公主當知,東洲崇文,最是看不起武夫,東洲郡守大多出自東洲大族,速來與東洲駐軍不合,東洲駐軍的營地一再外遷。此次遇上天災人禍,東洲子弟心高氣傲,定會主動出擊,不會尋求駐軍幫忙。那駐軍也是素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是大的戰(zhàn)役,絕對不會出營地半步。如此一來,就算有圣上旨意,怕此次天災人禍,東洲是要受些毀損的?!?p> 看著劉大人唉聲嘆氣的模樣,華冰道:“師傅為何不請休沐假或者直接請旨回故鄉(xiāng),師傅有官職在身,若是能在場調和一二,說不定能最快的解決此事?!?p> 劉大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華冰,道:“我生性如何,我是最清楚的,且不說跟不上行軍速度,就算到了,怕也是——有心無力?!?p> 是了,劉大人的職位雖不說是閑職,但決計是與政治掛不上鉤的,且不說劉大人不敢請旨,就算敢,回到東洲,那種文學世族,仗著歷史悠久,姓氏在天下都排的上名號的大家,自然是不會把朝中一個小小的著作佐郎放在眼里,又如何能扭轉乾坤呢。
見劉大人著實擔心,華冰又道:“不知此次父皇派出的是哪位將領?”
“是懷遠將軍甄安戚甄將軍,觀上次甄將軍勇救二皇子,是個忠義之人,只是不知謀略如何。”
華冰一愣,微微蹙眉,又是甄安戚?如今只要與甄家扯上關系,華冰就會變得異常敏感。
怎么又是甄安戚,此次難道又是立功的好機會,可是朝中若無人舉薦,一個小小的懷遠將軍,怎會有這等機會。若是此次將東洲損失降到最低,想來,又會有所封賞。
“師傅,不知此次是哪位大人舉薦的甄將軍?。俊?p> 劉大人尋思了一下,道:“這——我也只是聽了圣旨,一般沒有參加朝會的資格——”
華冰死死地咬著嘴唇,不過,這倒是個好機會,拔出蘿卜帶出泥,只要甄安戚離開,只要太爺爺還在甄安戚周圍,出來,總比在宅院里好找。
抬眸見劉大人還在苦惱,華冰淡笑道:“師傅放心,東洲人杰地靈,人才濟濟,此次不過是消失,定會很快便過去的?!?p> “公主說的是?!?p> 言罷,便將越來越厚的簿子直接放到了華冰的面前,華冰身旁的小太監(jiān)揉了揉手腕,下意識的嘆了口氣。
回到宮里,華冰拿著書在殿內來回的走,忽然看到書桌上的像是磨盤一樣的玉飾,想起是昨夜和清魄留下的,似是隨意交給自己把玩的。
華冰走過去拿起玉飾,見是一塊圓形的厚玉,上面沒有過多的花紋,倒是雕刻著一種頗為兇猛的動物,還有一只爪子是鏤空的,看著頗為精巧又不失大氣。
將玉飾放到書架上,華冰道:“小秦,若是戶外跟蹤,你有沒有把握發(fā)現(xiàn)太爺爺?”這樣說是有依據的,太爺爺本就年事已高,加上行軍要跟上速度,定會消耗大部分體力,就算保養(yǎng)的再好,也定是處于劣勢的。而蘇秦野外行軍本就是熟練的項目,又處于上升期,體力與精力是老年人無法相比的。
蘇秦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面色凝重,道:“若是老太爺真的在,我有把握不讓老太爺發(fā)現(xiàn)。”
華冰點點頭,這就夠了,只要不被對方發(fā)現(xiàn),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對方。
這般想著,華冰看了眼書架上的玉飾,道:“小秦,只跟三分之一,決不可戀戰(zhàn),跟三分之一的路程,不管發(fā)現(xiàn)什么,必須回來。”
“是,少小姐。”
“想來這兩日他們就會出發(fā),你且去細細準備,這里交給蘇一他們就好?!?p> 蘇秦點點頭,離開了三光殿。
“嚴嬤嬤,嬤嬤?!?p> 嚴嬤嬤聽到華冰的聲音,連忙快步走進來,行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華冰輕咳了一聲,道:“我想見見世子,不用請他過來,我也想去見見大少夫人。”
嚴嬤嬤行禮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喚來菘藍,換了身常服,便走出了三光宮,正在猶豫要不要如往常一般從宮門口走,便見樂豐出現(xiàn)在了后宮。
拖著那吊兒郎當?shù)哪?,可以解開一個扣子,不知這等衣冠不整的人是如何入宮并這般隨意的進入后宮的。
樂豐見華冰端著不說話,便笑著上前行禮道:“微臣見過會凌公主?!?p> 從前見識過這樂豐的嘴臉,華冰也懶得給他好臉色,便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道:“走吧。”
樂豐心中詫異,這會凌公主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竟這般支使的自己隨心隨意,看了一眼那眼中的凌厲,也懶得自找沒趣,便讓道,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