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白翰抱著外衫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小姐,文嬤嬤來了,正在院外候著呢。”
華冰挑眉,這么早?看來天還未亮便在趕路了。華冰正要讓白翰將文嬤嬤請進(jìn)來,卻見白翰看了自己一眼,像是有話要說。
“碧荷,過一會去請進(jìn)來吧。都先下去吧?!?p> 白翰關(guān)上房門,折回來道:“少小姐,我覺得這個文嬤嬤不簡單?!?p> “哦?”華冰撐著手腕看著白翰紅撲撲的小臉。
“剛剛蘇秦告訴我,這個文嬤嬤對卜府很是熟悉,但觀她的身形又不像是又武功在身的。倒像是——”
“像是原本就出自卜府。”
“少小姐,要真的是卜府的,會不會讓我們處于危險?!?p> 華冰淡淡一笑道:“她現(xiàn)在是不是在院外候著?”白翰點(diǎn)點(diǎn)頭,華冰又道:“她既然敢在外面候著,就說明她有確信不會有人認(rèn)得她,若她是卜府的,她所在的時間必定是時間久遠(yuǎn)了。而且——跟卜府有仇怨的話正是我們需要的?!?p> 白翰嘟著嘴微微皺眉點(diǎn)點(diǎn)頭。
“好了,讓碧荷去把她請進(jìn)來吧,待的時間久了,會讓文嬤嬤覺得落了幾分顏面?!卑缀颤c(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
華冰自在主位上落座看書,文嬤嬤端著手緩緩走進(jìn)屋里跪下行禮道:“老奴文氏給小姐請安?!?p> 華冰放下手中書卷,起身將文嬤嬤扶起,淡笑道:“文嬤嬤不必如此,以后要麻煩嬤嬤了?!?p> 文嬤嬤順勢起身道:“是,小姐?!?p> 華冰轉(zhuǎn)而對正好奇偷偷打量的碧荷吩咐道:“去把院里的人都喚來?!?p> 碧荷應(yīng)聲離去。少傾,院子里便聚了十幾個人。
華冰看著參差不齊情態(tài)各異的眾人,淡淡的聲音卻透露這讓眾人喘不過來氣的威嚴(yán)。
“從今日起,院里的大小庶務(wù)、對外的人情交往都由這位文嬤嬤負(fù)責(zé),碧荷、翰兒、菘藍(lán)、紅緞做大丫鬟,不夠的月俸院里補(bǔ)齊。院里的婆子丫頭小廝,月俸比外頭高一倍,府里送來的衣物收拾用具,你們能用的也可以跟文嬤嬤說。我跟你們說這么多,也是讓你們能夠安分守己,若是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那就只有扔到軍中做軍妓或者打斷四肢骨頭扔到街上去了?!?p> 文嬤嬤雖未表露顏色,但心里已是被這位主子的任用之能和氣勢所震撼。認(rèn)識不過三天的人就敢把全部身家交出去,對下人又能有這樣的仁慈和威嚴(yán),確非閨閣中人。
下人的臉色來回變換,見自家小姐讓各自散開了,便都心事重重的各自忙碌了。
華冰看著散開的眾人,與白翰相視一笑。雖說是交給文嬤嬤,但不管怎樣,虎步自己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小姐,說到底還是要聽自己的。就算是文嬤嬤要搞什么鬼,華冰也有完全能夠應(yīng)付的信心和能力。更何況文嬤嬤說不定與卜府有什么恩怨,那個秀才還在手上。
文嬤嬤行禮道:“老奴多謝小姐信任,定不會辜負(fù)?!?p> 華冰淡笑道:“嬤嬤,他們四個都是可以信得過的,嬤嬤若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出去,都可以吩咐她們?nèi)マk。”
文嬤嬤一愣,應(yīng)聲道是。
待眾人離開,華冰手持書卷,卻在走神。
看著一旁正在品鑒碧荷做糕點(diǎn)手藝的白翰,“翰兒,昨日小秦都把他們安排好了嗎?”
白翰沖了口茶,回道:“都在鋪?zhàn)永锬?,小姐現(xiàn)在要去看看嗎?”
“去吧,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讓菘藍(lán)陪我去吧,你帶著紅緞去照顧生意?!?p> 白翰猶疑道:“少小姐?”
“不怕,我們在這邊沒有根基,除了這府里的人也沒什么仇人,孫氏那樣的閨閣婦人不會有賭這種概率的問題,既然沒有玉璧,便沒有可以預(yù)估的罪過。紅緞若真是提前幾年被人埋下釘子,我倒是佩服了?!?p> 白翰點(diǎn)點(diǎn)頭,拍拍手中的點(diǎn)心渣,應(yīng)道:“好,那我先下去準(zhǔn)備了。”
四人離府后,經(jīng)過一條小巷,便分作兩輛馬車消失在街上。
華冰看著靜靜在馬車一角小心侍奉著的菘藍(lán),淡笑道:“你不必如此緊張,既然到了我身邊,我必然會保你周全。以后你會看到千差萬別的人,會走到從未想過的高度,所以你內(nèi)心也要成長起來?!?p> 菘藍(lán)見主子溫柔的對自己說話,頓時小臉一紅,頭更低了。聽完華冰的話,頭慢慢抬了起來,看著發(fā)光的自家小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輕輕的吐出一個是。
馬車緩緩?fù)T陂T前,華冰透過簾子看到來來往往的食客,微微一笑,不愧是白翰,才幾天便有了這樣的效果。
一進(jìn)大堂,便有伶俐的伙計迎上前來,殷勤道:“這位小姐,您要在大堂還是樓上雅間呀?”
華冰淡笑,在柜后的秀才忙碌間一抬頭便見到華冰立在門口。緊走了幾步迎道門口,行禮道:“李小姐,您來了。”
“先生,你們認(rèn)識?”伙計一甩毛巾好奇的打量。
“這是東家?!毙悴判÷暤馈?p> 伙計趕緊作揖道:“原來是東家,小人真是眼拙?!?p> 華冰淡笑道:“辛苦了,昨日蘇先生可有送來什么人?”
縱使華冰臉上涂了厚厚的粉,伙計聽到東家這么好看的小姐鼓勵自己,還是紅了臉。忙回道:“有的,有的。昨天深夜蘇先生送來了十幾個伙計,還囑咐了小人和掌柜的要當(dāng)做沒看到。掌柜的來了——”
順著伙計的話音,華冰便看到一個灰白胡子的老年人穿著褐色外衫迎了過來。那小后街伶俐的跑過去在掌柜耳邊耳語一會。便見那老掌柜過來行禮道:“東家好,老朽姓吳,東家這邊請?!?p> 華冰淡笑道:“吳掌柜?!?p> 吳掌柜聽過耳語之后,便明白了華冰此刻的來意,便引著兩人往后院的方向,身后的秀才支支吾吾似乎有話想跟華冰說。
“東家這邊請?!?p> 華冰進(jìn)院子便看出院子與酒樓的面積并不相符,心下便有了猜測,想來是白翰特意改裝的。果然吳老掌柜從右側(cè)打開了一扇門,不仔細(xì)看仿若是一間廂房的房門。
走進(jìn)真正的后院,才看到三四個身著褐色短打打扮的少年人并一兩名小姑娘正在院子里。眾人見到老掌柜進(jìn)來,便放下手中的活計,靜靜的看著華冰一行人,房內(nèi)剩余的人也都慢慢走了出來。眾人神情各異,或因?yàn)槟挲g小或者其他原因,都露出一點(diǎn)膽怯和緊張。從奴隸市場被神秘陌生的人買下,深夜帶到鬧市中的酒樓藏起來,經(jīng)過摸不著頭腦的一夜,眾人心里都忐忑不已。
華冰淡笑道:“我姓李,你們可以稱呼我作小姐。從今日起,我便是你們的主人。”
半大的少年人參差不齊的稀稀疏疏的行禮,最大的不過十五六歲,最小的七八歲。其中昨晚高個子的少年依舊牽著那啃拳頭的稚童,審視的眼神毫不避諱的盯著華冰。
“你們?nèi)羰切挠胁桓实?,現(xiàn)在跟我稟報,便可領(lǐng)一筆銀子,離開酒樓——”眾人聽到這里,年齡大些的眼中便泛起奇怪的神色看著華冰。
“若是今日不走的,留下來的,便從今以后都要聽從我的號令,違令者,殺無赦——”這次,年齡小些的也聽明白了,表情頓時變得恐懼起來。
“如果——你們能夠長久的呆在我身邊,金銀財物身份地位不在話下,若你們有什么前世冤仇,也是可以嘗試的。”說到這里,有幾名少年神色微微觸動。
菘藍(lán)看著十幾人集中在院子里,早已緊張的不行。看著小姐身上不斷變換的氣勢,句句驚心的話語,菘藍(lán)努力掩蓋面上的表情,微微低頭,沉著的站在華冰身后。
華冰掃過面色各異的眾人,負(fù)手轉(zhuǎn)身,嘴角掛上一抹淡笑道:“可還有不明白的?”
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握了握拳頭,皺緊眉頭,大聲問道:“你是說可以幫我們報仇嗎?”
華冰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怒發(fā)沖冠的少年,并未理會,只是側(cè)身對老掌柜淡淡道:“掌柜的費(fèi)心照顧他們了?!?p> “哪里,應(yīng)該的。”老掌柜還禮,又道:“東家這邊請?!?p> 那少年見華冰視自己如空氣,頓時漲紅了臉,攥著拳頭低著頭。
華冰由老掌柜領(lǐng)著到了二樓的雅間落座。待華冰飲過茶,老掌柜慢慢道:“依著白小姐的意思,這間雅間是特意給東家流出來的?!?p> 說話的功夫酒樓的招牌菜也流水一般的上桌,老掌柜又道:“這些菜品也都是白小姐口述給灶房的,東家看看可還合口?!?p> 華冰淡笑道:“老掌柜請坐,不必拘禮?!?p> 老掌柜一看華冰便猜測是哪家的王公貴族的小姐,自然拘禮,也知這樣的人家最重禮數(shù),乍聽到華冰這樣說不免以為抬舉客套,便還禮道:“東家先用,老朽站著侍候?!?p> 華冰微微搖頭道:“老掌柜多想了,請坐?!?p> 老掌柜見華冰輕聲卻堅定的聲音,便行了一禮,坐在下首。
老掌柜用手示意菜品,道:“白小姐真是神思過人,這幾日見到的聽到的東西真是聞所未聞,多虧了東家,這德滿酒樓才能起死回生啊?!?p> 華冰看著周圍古色古香又頗有巧妙格局的擺設(shè)和布置,淡淡一笑道:“以后這德滿酒樓還要多多操心了,老掌柜在這里,我很放心?!?p> 老掌柜笑道:“東家放心,多謝東家?!?p> 臨走之前,秀才一直偷偷摸摸的看著華冰,華冰笑著朝柜臺的方向道:“大娘我一定會照顧好的?!?p> 秀才正假裝算賬,聽到這句話,終于抬頭在消瘦的臉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