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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dú)謝君恩厚

第十八章 再遇

獨(dú)謝君恩厚 張潛月 3265 2020-05-02 23:59:48

  悶悶不樂的走回家里,前腳剛踏進(jìn)門檻,項伯便急匆匆地趕至我面前,我自然明白,他是擔(dān)心我久出未歸,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一直焦急的在家里等著我回來,我望著他臉上由焦急轉(zhuǎn)為平常的表情,心里暖暖地,便努力扯出了滿臉的微笑,笑著說,剛才只是在附近走走看看,一不小心有些流連忘返,便耽擱了一下。

  項伯將信將疑的聽著我說話,又看我心情低落的樣子,便勸我多出去走走,免得每天悶在家里心情不好。

  我剛從外面回來,這會又能去哪里走走呢?

  索性躲去后院園子里,去照看我的花花草草。

  只幾日不曾光顧,那棵桃樹已經(jīng)由原先的滿樹紅妝換上了一身淺綠娥裙,乘著微風(fēng)擺動,搖曳生姿。

  而園子里其他的地方也早已綠意盎然,絲毫沒有因為我這幾日的懈怠而顯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頹意。望著眼前這些已經(jīng)能從細(xì)小葉莖分辨出何種蔬菜的綠苗,突然想到之前宗兒明明一臉拒絕卻又聽話的嚼著綠葉菜的樣子,不免笑了起來。

  又想著那些瓶瓶罐罐里存著的桃花釀,心情也更好了一些。

  北方的春天,風(fēng)沙是主角,這里周圍雖早已綠意幽幽,卻還是有少許沙塵入了房間,需得仔細(xì)擦拭。

  我對家里每個房間的擺設(shè)已經(jīng)算是熟悉,平時也都是仔細(xì)打掃完便走。如今也許是心情低落的緣故,站在楚歌房間里的書桌前,一個不小心便打落了幾個靠邊放著的竹簡冊子。

  我回過神來,彎腰去撿拾地上的竹冊,卻留意到腳邊躺著一枚有些銹跡的箭簇。我拿在手上仔細(xì)端詳,小小的箭簇泛著一層綠油油的光,小巧而精致,想來應(yīng)是青銅質(zhì)地。

  這個房間我常來,從不曾看到過這枚箭簇,看來,從剛才的竹簡之中掉落出來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正欲將之放回去,卻掃到箭身前端刻著一個小小的‘楚’字,字跡雖有些模糊,卻也能勉強(qiáng)看清。

  這‘楚’字代表了什么呢?楚歌的家族姓氏?還是代表了一百多年前曾在這片土地上輝煌一時卻迅速沒落的‘西楚’?眼睛盯著這個小小的‘楚’字,腦中卻想著沈宜修口中說的‘如今卷了進(jìn)去,只怕以后會有麻煩’,不免有些思緒紊亂。

  這片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有些沒落的土地,在漢初卻是攪動政權(quán)風(fēng)云的必爭之地。梁王彭越由此起兵,楚漢在此爭霸,七國之亂時大將周亞夫據(jù)守昌邑運(yùn)籌用兵,再到近一些,被廢后應(yīng)該仍居于此的二十七日皇帝-原昌邑王劉賀。百年間飄蕩著的血雨腥風(fēng)掩蓋了多少英雄豪杰或無賴之徒的故事,又加深著或者稀釋了多少的恩怨情仇?

  那么,居于此間房舍的楚歌他們,又應(yīng)該歸屬于哪段故事的延續(xù)?

  我一直覺著他們該是非富即貴,一定不是平頭百姓,可真是慢慢印證了這種猜測之后,卻又期冀著另一種可能,或許如今他們早已是家族沒落,僅余一些錢財可供衣食無憂,再不用卷入什么陰謀紛爭。

  待回到房間,又是無事可做的狀態(tài),便從柜子中翻出那些早已風(fēng)干的桃花花瓣,攤在桌子上將之碾碎成末,又找了個小巧的陶瓶罐子裝了起來。我原先是極容易對花粉等的各種香味過敏的,聞到稍濃的香味便只能繞著走,來到這里卻突然好了。難得能夠近距離接觸花兒,便格外珍惜,想著把它裝起來帶在身上就能隨時看上一眼。可原先隨處可見的透明玻璃瓶,在這卻是無處可尋的,最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尋了這只小巧精致的陶罐瓶子,總算聊勝于無。

  做完這一切,又走出房門去院子里坐了一會。倍感無聊的空當(dāng),恰巧同合居的掌柜來了。

  想著反正閑來無事,不如跟著去同合居轉(zhuǎn)一轉(zhuǎn),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到了同合居已經(jīng)過了晌午,僅樓下幾個食客坐的松松散散,不緊不慢的對飲。

  我找了個較遠(yuǎn)的位置背對著門口坐下,仔細(xì)觀察著食客的反應(yīng)。

  不多大一會,便聽到一個怯生生地女子聲音在我背后響起,“公子?”

  我低頭瞧了一眼,自己此刻是穿了女裝的,便沒有回頭去看,不想那人又緊接著叫了一聲。我想到也許這會人少,門口可能沒有了伙計招呼客人,這才收起視線轉(zhuǎn)頭向門口看去。

  就在離我?guī)撞竭h(yuǎn)的地方,站立著一個女孩,只一眼,我便記起了,她是我第一次來這里時遇上的那個外族少女。

  我慌忙站起身,只幾步便走到她面前,激動的拉起她的手,問道,“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她并沒有想要掙開被我抓住的手,只是有些無措的樣子,眉眼低垂,不太敢直面看我。我想,她可能還沒有適應(yīng)我如今這副著女裝的模樣,便問了她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企圖緩和尷尬的氣氛。

  回頭看樓下的幾個食客還在,我便拉著她去了樓上,撿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阿依努爾,我到了杯水遞給她,問道:“阿依努爾,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老伯身體還好嗎?”

  她接過水杯,沒有立即喝,只是握在手上,“小姐,我們就住在離這里不遠(yuǎn)的地方。我阿爸他現(xiàn)在也很好,我們一直在祈求我們的神明佑護(hù)你平安?!?p>  我連忙擺擺手,“不必客氣,我也是先受了別人恩惠才能幫到你們?!卑⒁琅瑺柕臐h話比她的阿爸說的更流利,我隨口問道,“阿依努爾,你的漢話說的很好,是跟誰學(xué)的?”

  阿依努爾抬起頭望著我,張了張嘴,還未出聲,眼眶卻一下子紅了起來。

  我沒有預(yù)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yīng),立時慌了手腳,我起身往她身旁靠了靠,“對不起,阿依努爾,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你不要哭好不好?!?p>  “不是你的錯,我只是想到我的阿媽了,就有些難過?!彼S是看出我有些慌張,連忙沖著我搖搖頭,努力控制不讓眼淚留出來的表情讓人看著心疼。

  我正想著該如何安慰她才不顯著突兀,她卻開口繼續(xù)說了下去。

  阿依努爾的家鄉(xiāng)靠近匈奴與漢朝疆土交錯的地方,各族雜居,在暫止兵戈相對太平的日子里,普通百姓也是多有交往,那里也有很多戍邊墾田的漢民,阿依努爾的母親也是幼時六七歲便隨父母遷移過去的。后來,阿依努爾的母親嫁給了他的父親,原也過著平靜的生活,只是幾年前,匈奴一支小部落的首領(lǐng)因內(nèi)部紛爭被奪了地盤,便帶著些殘兵敗將強(qiáng)占了阿依努爾的家鄉(xiāng),雖然很快有個漢將軍幫他們奪了回來,但面對被洗劫一空又滿目瘡痍的家,又擔(dān)心匈奴人的報復(fù),很多人只得各尋出路。阿依努爾的母親原就時常懷念記憶中繁華安寧的故鄉(xiāng),總是對阿依努爾一遍遍描述著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記憶,遭受變故后更想為女兒尋個安全處,一家人也就打定了主意要回來??刹蝗缫馐掠邪司?,一路上走走停停,半年多的功夫也才到都城附近,阿依努爾的母親偏偏生了重病,一直不好,在彌留之際依然念叨著要繼續(xù)往東走??汕寥f苦到了母親說的家鄉(xiāng)卻未尋到任何親戚,本就族脈稀少,又過了將近三十多年的時間,早已物是人非。雖事與愿違,可總算是到了沒有兵戈很安全的地方,阿依努爾和父親便留了下來。

  我一手摟著阿依努爾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著手帕幫她擦著眼淚,“阿依努爾,不要哭了,從前的苦日子都過去了,咱們都要往前看?!?p>  阿依努爾已經(jīng)止住了眼淚,可臉上的淚痕還很明顯。

  我又拉過來她的手,握在手掌心里,“阿依努爾,我比你大一些,你以后就叫我一聲姐姐好不好?以后我來照顧你?!?p>  阿依努爾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眼眶似含著淚,又像是要哭的意思。我伸手捏捏她的臉,打趣道“怎么又哭了?真像個水桶,改天就把你帶到我的菜園子里,讓你使勁哭,也省的我去提水了?!?p>  阿依努爾聽了我的打趣這才破涕為笑,也沒了原先的疏離,撲到我懷里,軟軟糯糯的說著:“東籬姐姐,謝謝你?!?p>  我笑了笑,一邊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一邊說道,“阿依努爾,我現(xiàn)在知道了,上次給你阿爸的錢是不夠租一個鋪?zhàn)拥?,不過也不用著急,我再想辦法,慢慢積攢,總可以攢夠的?!?p>  阿依努爾從我的懷里離開,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我,“東籬姐姐,我們有個鋪?zhàn)恿?,今天就是阿爸要我來這里送些吃的,雖然不值一提,卻是我們的心意。前幾日王掌柜幫我們找了個鋪?zhàn)?,阿爸不想平白受此大恩,卻又推遲不過,便說這鋪?zhàn)訜o論何時都是這邊的,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干活,別的什么都不會要,只求個溫飽就好了?!?p>  我從來沒聽掌柜提起過這事,著實有些吃驚,也想不明白他為何這么做。

  正巧這時掌柜上樓來找我,看到了我和阿依努爾在一塊坐著,并沒有什么疑惑。我便直接問起了王掌柜這件事。

  王掌柜這才顯著有些詫異,向我問道,“顧小姐不知道嗎?這是前些日子楚公子吩咐的,讓我找到他倆安頓好,最好是可以自食其力,有個生計。我以為是顧小姐的緣故,也就沒有多問?!?p>  聽完王掌柜的話,我更是一頭霧水,有些懵。

  不過從楚歌前些日子對我的照顧足以看出來,他是一個細(xì)心且善良的人,總能把別人的需求想在前面。即使是幫助人,也懂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

  這樣想的話,倒也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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