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無笙便被梨香喚醒起來吃飯梳洗。因為要見薄恒，無笙破天荒地沒有嫌棄裝扮繁復。
“這狐尾藤還真是奇特，小小的這么一條，竟把這衣服都沾上香氣了?！贝┩暌路瑹o笙捧著袖子上的雪狐毛聞個不止。
“重要的是這香氣一點都不艷俗，清麗幽微，經(jīng)久不散，當真是上好的東西呢?！?p> “可不是，狐尾藤只有中曲山上才有，這么些年我只聽過沒見過呢，燕囀姑娘可真是舍得?！崩嫦阋贿厧椭鵁o笙梳頭發(fā)，間歇瞧兩眼她腕間的鐲子。
“她，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梨香，你可聽說過她之前的事情？”
“之前？十二牌的姑娘大多都是南先生從普陀因海帶來的，像我們這些丫頭都是這些年家中零落，四面八方來了。除了南先生，相互之間并不知道底細?！?p> 梨香給無笙挽了一個漣漪髻，插上一個粉玉做花金釵為枝萼的花冠，再配上一對櫻紅耳鐺：“今天出門，我給姑娘打扮得利索一點，好走動?！?p> 無笙看著鏡中的自己，鮮亮活潑，明媚動人，心中也很是歡喜：“虧得梨香你的好手藝，那你呢，你怎么來的南音坊？”
“我們這些丫頭，大抵是家中生計艱難，賣身過來的?！崩嫦闶掷镞€幫無笙理著衣服的細節(jié)：“姑娘們也一樣，有一些是大家族敗落了，有一些是家里人死了。大抵都是些可憐人吧?！?p> “那你可有聽說，燕囀有過心上人？”
“心上人？”梨香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坊里姑娘多，有心上人不稀奇。不過燕囀姑娘倒是沒有聽說過，至少在坊里這些年沒有，若有，那也是在普陀因海的時候了?！?p>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個小丫頭的聲音：“梨香姐姐，門房那邊催人來問商羽姑娘好了沒有，大皇子派人來接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
“好了。我們馬上就來?！崩嫦憬o無笙披好斗篷：“走吧，姑娘?！?p> 想到要見薄恒，無笙有些緊張，拿斗篷的帽子遮了大半邊的臉，一路上，又有很多姑娘在邊上竊竊私語。
如月站在不遠處，看著無笙出門，恨得牙癢癢：“大皇子還拿車駕來接，上次燕囀都是樂坊的車送過去的。這個商羽到底有什么狐媚的招數(shù)?！?p> 旁邊的小丫頭賠笑道：“不過是圖一時新鮮吧，那個丫頭那么粗野，說不得今天就把大皇子得罪了。”
“也是，”如月捏捏昨天被無笙擰得青紫的手臂：“不過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上次見大皇子，說是緊張得差點絆一跤，這次，我看她見了皇家的陣仗，怕是要嚇一跳?！?p> 這邊無笙一上馬車，還真是嚇了一跳。
“大皇子？你。。。你。。。怎么在這兒。。。。”
薄恒斜躺在馬車里側(cè)，看著她幽幽地笑了：“這是我的馬車，我不能在這兒嗎？”
“那是我上錯車了？”無笙轉(zhuǎn)身想下去，卻被薄恒一把抓住。
“怎么，不愿跟本皇子乘同一輛車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睙o笙一見他就亂了分寸，臉又漲紅了。
“商羽只是樂姬，居然勞動大皇子親自來接，哪里還能跟大皇子坐一輛車，怕是傳出去，對大皇子的名聲有損。”
“名聲有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薄恒伸手把無笙拉上去，順手把她系斗篷的帶子輕輕挑開。
斗篷滑落，無笙一驚，雖然衣服穿得嚴實，可這氣氛，她卻像是被脫光了一樣：“你，你干什么？”
“你裹著這么厚的斗篷，不熱么？”
“我。。。不熱。。?！瘪R車里確實暖和，加上見到薄恒，無笙額頭上，早就滲出細細的汗珠來。
“喝口水，路程還長著呢，你就打算一直這么緊張著？”薄恒遞過一杯茶。
無笙接過茶杯，想著薄恒的話也有道理。把斗篷拾到身邊，在馬車的右側(cè)端正坐好。
“嘗一口，看看是否喜歡。”
“雨前春？”無笙嘗了一口，有些驚訝：“駁族人不是素日都愛喝奶茶么。”
“想著你是鸞鳥族人，也許會喜歡，特地給你預備的?！北『阕约阂捕肆艘槐?p> “大皇子。。。待商羽。。。似乎過分客氣了些。。。”
“過分？”薄恒微微勾起嘴角：“商羽姑娘這是在批評我呢？”
“不是不是。”無笙一急：“你我身份云泥之別，蒙大皇子邀約賞花，已經(jīng)是商羽修了三輩子的福氣了，還。。。還親自來接。。。商羽惶恐?！?p> “這就惶恐啦?！北『阃鶡o笙的邊上靠了靠。
馬車的空間本就狹小，這一靠，就把無笙擠到了壁上。薄恒直勾勾地看著無笙，臉差不多快要貼到她的臉上。
“那你可要慢慢習慣才好呢。”
呯。。。呯。。。呯。。。
無笙感覺自己的心快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看著眼前這張棱角分明的臉，一雙眼睛充滿了說不清的魅惑。
無笙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良久，身上的壓力放松了，薄恒退了回去。
無笙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眼睛仍舊不敢睜開。
薄恒笑道：“本皇子可不是什么輕薄之人，商羽姑娘請放心?！?p> 無笙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好拿起茶杯一杯又一杯地猛灌。
“商羽姑娘身上的味道倒是好聞，可是狐尾藤？”
無笙心中忐忑：“你。。。你喜歡么？”
“我確是喜歡這個味道，不過這狐尾藤是中曲山的圣草，你怎么會有？”
聽薄恒說喜歡，無笙也高興起來：“別人送的，她說你會喜歡。”
“哦？”薄恒看無笙直言不諱，倒是有些小小的意外。
“別人若是投其所好地討我歡心，大抵會說什么，正好她也喜歡這個味道，原來心意相通之類的話?！?p> “是嗎？你比較喜歡這樣的話嗎？”無笙心中暗暗記下：“那我以后學一些?！?p> “倒也不是喜歡，隨便說說。”看著無笙認真的表情，薄恒輕輕地笑起來。
“別人說我喜歡你就信，就不怕，這香味兒有毒？”
“有毒？”無笙瞬間變了臉：“可是我昨晚用了一晚，今日也聞了許久，并沒有什么不妥啊?！?p> 說著她整個人離薄恒遠了一些：“大皇子你可有不舒服？”
薄恒笑著搖搖頭：“狐尾藤無毒，我哄你的?！?p> “那就好?！睙o笙松了一口氣：“我還怕你剛剛靠我近了些，聞了這味道不舒服。”
見無笙張口閉口關(guān)心自己，一片坦誠倒不像那些虛飾作偽之人，薄恒心中有些異樣：“你這個性子，在那南音坊，可習慣？”
“習慣啊，南先生待我挺好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