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奈

　　太子趙嘉雖然早就從母后那里知道要派自己出使吳國，但聽到父皇趙武任命他為降吳特使的時候，他還是失望地嘆了口氣。

　　他希望父皇能夠否決這個提議，那樣的話，就表明自己在父皇的心中，還是很受寵的。

　　吳國——一個即將被武力征服的國家，隨便派一個什么人去出使，迫降吳國的孤兒寡母，都是可以的，何必要派他這樣金枝玉葉的太子出使呢？

　　而且，他的身體一向較弱，又如何能經(jīng)受得住長途的疾駛呢？

　　再說了，作為一個博讀史書的人，他也知道，在兩軍交戰(zhàn)的時候，太子作為使者，肯定會被扣押。

　　但朝中沒有大臣反對這個提議，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有向著父皇一揖，唯唯領(lǐng)命。

　　“日久恐變，還望太子趁早啟程，早日說降吳國?！笨吹教于w嘉有些猶豫，陶永年明著是對太子講話，實(shí)則是對皇帝趙武進(jìn)行暗示。

　　“今日便起程吧，不要耽誤時間。限你三日內(nèi)趕到，否則我軍優(yōu)勢難存?！壁w武淡淡地說道。

　　趙武現(xiàn)在對太子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雖然太子是他的兒子，但讓太子出使吳國，卻讓他有種輕快的感覺，似乎內(nèi)心不用那么糾結(jié)了。

　　“兒臣領(lǐng)命，我向母后辭行之后，便即刻起程?！碧佑忠灰荆缓蟮雇硕?。

　　陶永年還想說些什么，被趙武用眼神嚴(yán)厲制止了。

　　“兒子即刻就要啟程，特來向母后辭行?！壁w嘉到皇后宮里，跪下說道。

　　皇后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端起了茶碗，輕輕喝了一口。

　　“此去一路小心，待你立功回來，便沒人敢小瞧你了?！彼认榈赝蚬蛑膬鹤樱醚凵褡屔磉叺氖膛畬鹤臃銎?。

　　太子卻跪著未動，沒有起來。

　　“孩兒此去，不能日日向母后問安，請母后保重身體。”太子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太子抬起頭的時候，眼睛中充滿了淚水，父親的冷漠，使他更覺此去兇險(xiǎn)了。

　　皇后崩潰了，作為一個母親，又如何愿意讓自己的兒子身涉險(xiǎn)地呢？

　　“兒啊，不是娘心狠，可是現(xiàn)在又有什么辦法呢？倘若你此去能僥幸建功，太子之位就會穩(wěn)固，這萬里江山還是你的?！?p>　　“就算不能建功，最差也不過是被吳國拘禁而已，還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吳國也是禮儀之邦，必不會為難你。而在我國，你也會因被困吳國而成為社稷的功臣?！?p>　　“可是，若是你被廢掉太子之位，還能活著嗎？縱觀我國數(shù)百年來歷史，被廢的太子，有幾個能善終的？”

　　說完這話，皇后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原來，皇后并非不知道太子此去的危險(xiǎn)，但是為了兒子能夠活下去，她選擇了一條自認(rèn)為穩(wěn)妥的道路。

　　趙嘉這才知道母后的良苦用心，他原本以為母后也不體諒他，只想讓他爭功奪寵。

　　他上前幾步，跪到了母親的腳邊。

　　“若非你舅父早亡，娘又怎么能舍得出此下策?！被屎蟠箿I道。

　　趙武借著皇后的娘家勢力，奪得皇權(quán)，待他位置穩(wěn)固之后，便將皇后的兄長支到邊疆去了，不意竟然染風(fēng)寒而逝。

　　而麗妃不但受寵，而且她的兄弟也被趙武在軍中委以要職，皇后思前想后，雖然心中有恨，卻還是覺得斗不過麗妃一派。

　　讓兒子活著，就是最好的選擇。

　　趙嘉趴在母親的腿上，思緒也百感交織。

　　趙勇生下來的時候，那時趙嘉才五歲。

　　看著白白胖胖的趙勇，趙嘉很喜歡，他也經(jīng)常陪著弟弟一起玩耍。

　　想想那場景，似乎還在眼前，然而現(xiàn)在兄弟兩個卻要相爭相殘了。

　　“趙吳交戰(zhàn)互有勝負(fù)，也互有質(zhì)子，我兒在吳，比在趙更讓娘放心?！被屎髶崃藫嶷w嘉的頭，默然說道。

　　雖然是當(dāng)人質(zhì)，但由于都是皇子，除了必須呆在質(zhì)子府自由受限，衣食供應(yīng)一點(diǎn)也不少。

　　盡管身體較弱，但為了在三日之內(nèi)趕到吳都，趙嘉也只能和衛(wèi)士一樣，日夜策馬奔馳。

　　為了探聽趙國的真實(shí)意圖，吳國還是把趙國使者當(dāng)作上賓對待。聽說使者居然是趙國的太子，吳國群臣都迷惑了。

　　在接見趙國太子之前，吳國朝堂也進(jìn)行了一場辯論。

　　“此子來得甚好，正好押下來當(dāng)人質(zhì)，以解陛下之圍?！?p>　　“不可，趙國敢遣太子來，必然有詐?！?p>　　“有何詐？以其太子換回陛下，是得其所也?！?p>　　丞相蘇建聽著其他人的討論，笑而不語。

　　皇后錢無雙在簾子后面，看著蘇建的表情，不由問道：“蘇丞相可有高見？”

　　聽到錢皇后問話，蘇建急忙作了一揖。其他朝臣也停止了討論，想要看一看蘇建有何說辭。

　　“臣聞，趙國太子素不受趙王喜歡，無過而又不能廢之，趙王如此行事，乃是故意使其子入質(zhì)矣?！碧K建說完，看了一眼群臣。

　　其他大臣都靜悄悄的站著，想聽他說下去。

　　“趙兵芒正盛，我已經(jīng)傳信給陛下，讓他堅(jiān)守莫出，以待時變。趙兵久攻不克，其勢必衰。若我國現(xiàn)在扣留趙太子，則又激起趙兵斗志?！?p>　　“何況，我們現(xiàn)在扣留趙太子，趙國也未必會撤兵求和。趙國想通過此舉，實(shí)現(xiàn)其廢立與勵兵之目的，我們怎么可能上當(dāng)呢？”

　　“那該如何呢？”錢皇后無語地問道。

　　“無論他說什么，我們都不要答應(yīng)，就說我們還要商議。臣自有方法應(yīng)對，又能解陛下之圍?！碧K建神秘地說道。

　　“你有何妙策？”錢皇后迫不及待地問道。

　　“此策不便明說，否則將失效了?！碧K建抱歉道。

　　作為得勝之國，趙嘉雖然文弱，但到了吳國的朝堂上，卻也傲氣凌然。

　　“我國不想殺戮過甚，因而父皇讓我出使你邦。吳之精銳，現(xiàn)被我趙軍圍困，擊破只在旦夕之間。何不早降，使吳國少一點(diǎn)孤兒寡母?！?p>　　“況本次戰(zhàn)事乃吳先攻擊我國，今吳軍被困，乃自取滅亡之道也?！?p>　　趙嘉侃侃而談。他本不期望靠著自己的幾句話，就能達(dá)到讓吳國投降的目的。

　　蘇建很圓滑地糊弄了過去。趙嘉和吳國群臣辯論了半天，也沒使吳國答應(yīng)投降。

　　吳國最多只想議和。但這個出使前趙武講的條件差得太遠(yuǎn)。

　　趙嘉回到驛館，有些不知所措——吳國居然沒有扣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