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魚
“這就是你說的男人該有的造型?”
提伊挑了挑精致的眉,從鏡子里睨著眼睛看向身后的蒂雅。
手下頭巾的觸感粗糙的讓他懷疑人生,他深深地覺得這是那天這個女人自己頭上扣著的那個,光是想著就有點接受不了。
蒂雅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渣子,臉不紅不白扯謊,
“對啊,你看,您現(xiàn)在的造型,是多么的陽剛,跟您之前簡直天壤之別!”
這不能怪她啊,是提伊,讓她這么干的。
上船這么多天都沒見過幾次的傲嬌tony提伊大人,在這天早上突然來找自己,杵在門口問她,什么是男人應(yīng)該有的造型,
看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后,又理所當(dāng)然的讓她給他做一個看看,好像能被他這樣點名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一樣,
提伊這么不客氣,蒂雅的手上也就一樣的不客氣,這可是你說的。
天壤之別,這還真的是天壤之別...
鏡子里的青年一頭精心編成的假發(fā)已經(jīng)被一根一根拆下,在一旁的桌子上摞起了厚厚的一摞,露出了原本一指長的深棕顏色的頭發(fā),因為長期與假發(fā)相混,現(xiàn)在支支愣愣的炸的滿腦袋都是,上面圍了一條土黃色的頭巾,非但沒有把那撅起的頭發(fā)壓下,反倒把頭巾拱起了好大一個包,
細瘦的上身赤裸著,只腰上剩了最普通的一塊纏腰布,
提伊眼角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她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傻子?這不是王國內(nèi)普通男人的造型?
恐怕連普通男人也不會這樣吧?
提伊閉了閉眼睛,他覺得自己被人耍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怒火,臉上的觸感黏黏膩膩,眼皮上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你拿我當(dāng)傻子嗎?”
他沉聲問道,
“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開玩笑,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承認,“是您找我,讓我給您做一個男人的造型啊?”
蒂雅癟了癟嘴,一雙眼睛清凌凌的,寫滿了無辜。
“這明明是普通男人的裝扮!你當(dāng)我沒出過門?”
危險氣息指數(shù)連續(xù)攀升,
“普通男人不也不是男人嗎?”
她攤了攤手,表情更加無辜了,語氣越說越委屈,
“您說的啊,要男人的造型,這都是按照您的要求來辦的啊...”
“那這個呢?”
細細的化妝棒發(fā)出了一聲脆響,斷成兩截,提伊伸出細長的手指,點向自己的腹部,聲音里的火氣都要壓不住了,
沒有一絲贅肉的肚皮現(xiàn)在被人用黑色的顏料分割成了八塊,她這是什么意思???
“腹肌啊,強壯男人的標(biāo)志!越多越強壯!您看我給您畫了八塊!八塊!”
蒂雅諂媚的嘿嘿笑著,邊笑邊往后退,
提伊被她氣的兩眼發(fā)黑,她這是說自己不夠強壯?
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宮廷沙庫,只負責(zé)美不就夠了?要強壯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士兵!
何況沒有就沒有,誰要這么像傻子一樣畫出來???
長久的坐姿讓他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一滴汗從眉心落下,不可避免的落進了眼眶,輕微刺痛的感覺讓提伊的眼白都有些發(fā)紅,
他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你給我涂的眼線是什么東西?”
他自認所有的化妝用品都了如指掌,其中就沒有一種的味道能如此刺鼻,連最劣質(zhì)的方鉛眼線都不會發(fā)出這種味道!
“...焦油...”
聲音越來越小,仿佛也知道自己虧心的厲害,當(dāng)最后一個音符落下,人已經(jīng)跑的沒影了。
“蒂雅?。。?!”
空曠的室內(nèi)回蕩了一聲怒吼,蒂雅隔著一層木板都覺得耳朵震得生疼,
她縮了縮脖子,小聲在心里嘀咕著,
她確實是存著戲弄提伊的心,但是她也沒料到,他就那么老實的任著她禍害啊......
窗外傳來一聲哼哧哼哧的不明動物的大聲鳴叫,蒂雅筆下的刻刀一歪,從陶片上滑了下來,齊齊削掉了指尖一塊長長的指甲,
她彎腰撿起掉落的指甲,墊腳向窗外看去,
視線前方的河水里出現(xiàn)了一只圓滾滾的生物,哦,不是,是一群,
一群河馬橫七豎八的躺在河邊的淺灘里,時不時甩著短小的尾巴,拍在皮厚且粗糙的褐色皮膚上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蒂雅看了看自己被削的平齊的指甲,心道怪不得喜克索斯的阿波菲斯陛下討厭河馬的叫聲,她也討厭!
但是那位陛下的理由是虛構(gòu)的,她的可是真的,差點指頭就沒了,幸好指甲留的長。
那群河馬看起來愜意的厲害,正圍做一團看中間的兩只雄河馬打架,兩個龐大的身子激烈的拱著,都大張著嘴,等著給對方來一個致命一擊,
感受著大船的行進,她有種錯覺,她好像離岸邊越來越近了,腳下的船浮浮沉沉,船身外面?zhèn)鱽砹艘宦暰薮蟮穆曧?,有水花從窗口飛進來,濺了她一頭一臉。
她一愣,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連忙提起裙擺跑到了甲板上面,
外面并沒有發(fā)生什么特殊的事,她和同樣從船艙里出來的提伊碰了個面對面,
焦油并不是那么好擦的,
提伊的眼皮紅腫著,本就狹長的眼被這水腫壓成了細細的一條,嚴嚴實實的裹了一件貫頭衣,
見她也出來了,提伊瞥了她一眼,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輕哼,也沒理她,徑直往船邊去。
蒂雅見狀也跟了過去,找到了濺了她一臉?biāo)淖锟準祝?p> 大船上搭下一架麻繩捆成的梯子,河面上靜靜漂浮著一艘莎草船,
剛才從船上扔下來的,就是這個莎草船?他們要干嘛?
“你們要到哪里去?”
她急急問道,
提伊已經(jīng)扶著那繩梯下去了,聽見這一聲連頭也沒有抬起來,直接跳到了莎草船上。
“大人是去捕獵河馬?!?p> 伊普特靜靜立在蒂雅身側(cè),替提伊回答了她的問題。
獵河馬?這需要多久?
蒂雅心里沒由來的一陣慌亂,
“兩只雄性河馬為了爭奪配偶而打斗,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等它們打完,大人就會出手將兩只都捕獵回來?!?p> 仿佛是看穿了蒂雅心中所想,伊普特補充道。
等河馬打完?要等幾天?蒂雅心里升起了一團她自己也說不清的無名火,兩步跑到了船邊,
“提伊!你給我回來!”
提伊站在莎草船上莫名其妙的回過了頭,她這又是發(fā)什么瘋?
“提伊!賽帕爾殿下在等你!你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你給我回來!”
她發(fā)了瘋一樣喊著,最后幾乎變成了嘶吼,眼角不知不覺滑下一顆淚來。
提伊一直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在船上的這些天他也沒有閑著,飯菜都要吃最新鮮的,船上沒有的東西他每路過一個城市就要讓人下去采買一個遍,
他這樣游山玩水一樣下去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到孟菲斯?
他要讓賽帕爾王子等多久?他可以玩可以等,那殿下呢?殿下還能撐多久?
提伊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心里一急,直直從船上跳了下去,
木筏早就漂的和大船之間有些距離了,
她這一跳直接跳進了水里,
綠色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她一激靈,漫天的恐懼將她籠罩了下來。
一直站在莎草船上老神在在的提伊終于淡定不住了,那個女人怎么回事?腦子不清醒嗎?
在水里連掙扎都不會少女,漸漸有沉沒到河底的架勢,
平靜的水面冒出了幾個水泡,提伊咬了咬牙,心里咒罵了一聲,雙手揪起衣服一把脫了下來,露出了紅紅的肚皮。
他毫不猶豫,縱身跳進了河里,向蒂雅的方向游去,像一條細瘦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