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靈蝶
第二日,藍氏劍莊,議事大廳。
丟了東西的藍玉庭,看來并不著急。一柄劍,竟扯出十幾條人命。
“畢竟賀蘭鏢局十幾條人命,也與我有關。我理應去吊唁。凝兒、凌——”
“藍林在?!彼{凌兒就怕藍玉庭叫出口,趕緊打斷,“藍林與云飛兄自當同去?!?p> 藍玉庭看著這個侄女,心知她大約又編了什么新的身份,便草草揭過,不去戳破。
“正是,正是?!痹骑w忙接話。
賀蘭白羽一身素服,與前日見時的盛氣凌人想比,多了幾分哀戚。畢竟賀蘭一門在人丁上一直不太興旺,賀蘭白羽沒有子嗣,他這一支到他這算是斷了血脈,賀蘭魁膝下也僅育有一兒一女。賀蘭魁雖是堂弟,其實比賀蘭白羽年紀小了不少,還是壯年,本還是賀蘭家開枝散葉的希望。年前兄弟倆還半開玩笑說,若是賀蘭魁再誕一子,要過繼給賀蘭白羽。如今,竟是他先死于非命,雖然鏢局這個行當,本就兇險,但此時,他要不免生出些“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涼。
他見到藍玉庭等人來時,長吁了一口氣,面上顯出幾分憔悴。
寒暄幾句后,賀蘭白羽道:“藍莊主,其實我今日有一事相求?!?p> “賀蘭當家客氣,但說無妨?!?p> “我賀蘭一氏本就人力衰微,而今又遭此變故,實屬家門不幸。阿斗——陳斗他所作所為,令人寒心,對你我兩門都,但他畢竟是我外甥,能否求藍莊主略盡綿力助我尋人,待找到他,我定將莊主的寶劍物歸原主,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若這些事果真與他相關,我定嚴懲不貸,給藍莊主一個交代?!?p> “大當家言重了,其實說來藍某并無多大損失。此事,本就是貴鏢局的私事,陳斗理應交由大當家處置。有什么用的到藍某的地方,大當家盡管開口?!?p> “藍莊主,如今陳斗蹤跡渺茫。要想找到他,我想可能還要從莊主的失劍查起。不知莊主可否告知,所遺何劍?”
“我也不知。昨日開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此劍,且置于劍囊之中,難以分辨?!?p> “藍莊主前日說鑰匙先行,我冒昧問一句,這托運鑰匙之人未言及所托何物?”
“不瞞大當家,其實我連是誰人所托都不知曉。此事說來離奇。半月之前,我突然接到一單貴鏢局的密鏢,是二當家手下一名叫何吉的鏢師所送,他不肯告知托鏢人是誰,只說半月之后會有另一趟密鏢至,屆時二當家將親自押送?!?p> 何吉正是賀蘭魁旗下得力的副手,此次也一同喪命了?!斑@么說來,連你也不知。我不日將帶著弟兄們的尸首回總舵,看來只有屆時查密檔了?!?p> 賀蘭白羽向藍莊主告謝,親自送至門口。
藍氏劍莊。
“如今陳斗劍已到手,就算日后賀蘭前輩查到了托鏢之物,恐怕也是大海撈針?!彼{凌兒嘆道。
“其實也不是全無線索。你隨我來?!痹骑w低聲對藍凌兒道。
他們繞開了藍莊主。
“你看!”云飛手中拿著一只琉璃盒子,依稀可見一只蝴蝶在其中撲扇翅膀,翅膀上有四對眼狀斑點,身上遍布明黃色條紋,甚是好看。
“蝴蝶?你倆搞什么鬼?給我們看一只蝴蝶做什么?”藍凌兒訝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蝴蝶,它是我養(yǎng)的靈蝶。這種靈蝶一生只有一個伴侶,且它們對伴侶的氣味特別敏感,這種氣味人是聞不出來的,但是它可以。十里之內,皆可追隨。我養(yǎng)的本是一對,如果他們中的一只死了,另外一只會一直圍繞著它的尸體飛,最多不出兩三日,另一只也會香消玉殞。這種忠貞不二,真是可歌可泣!”藍凝滿臉悵惘道。
“你倆就為了給我們講個蝴蝶的愛情故事?”藍凌兒一臉不解。
“藍凝兄,說重點?!?p> “哦,對了,這只靈蝶是一只前幾天剛剛喪偶的鰥夫。通常情況下,它活不過三日。當時我正在研究,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它多活一陣,云飛兄弟說不妨把雌靈蝶碾成粉末,置入活體,也許能讓他燃起新的生存欲望。于是我就把粉末交給了他。”
“然后呢?”
“然后我昨日恰巧涂在我的尸針上了?!?p> “你是說,打在陳斗身上的那兩枚尸針?怪不得你打在右胸,我還當你是準頭差!”
“正是!如果成功的話,這靈蝶就能帶著我們找到陳斗!”
“噗……所以,你們要把陳斗變成它的老婆??!”藍凌兒旋即笑了出來,“蝴蝶追蹤,這么奇妙的方法,我從未聽過?!?p> “這個方法我以前也沒用過,第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藍凝回道。
“那你怎么現(xiàn)在還不放它出來?都過了一夜了不怕人跑遠嗎?”
“急也沒用!昨夜我將它放出去它,它還毫無反應,我還當失敗了。后來想想,粉末隨著周身血液流動,需要點時間才會浸染全身,大概要如此才能讓它覺得那只雌蝶又活過來了。你看它現(xiàn)在,活蹦亂跳的,大約是聞見了?!?p> “剛才你們怎么不對賀蘭莊主說?”
“畢竟從沒試過,也不知道靈不靈驗,在外人面前要是把話說出去了,萬一失敗了,多丟人啊!”藍凝不假思索道。
藍凌兒、云飛和藍凝三人騎上馬,將靈蝶帶至城門口。畢竟若要通向外埠,這是必經之路。藍凝惴惴不安的打開琉璃盒子,畢竟他心里也沒底,一是這個辦法從沒試過,二是就算可行,陳斗他們也許已經連夜逃至十里之外了。
只見那靈蝶在原地盤旋了半天。
“到底行不行?。俊彼{凌兒滿腹懷疑。
藍凝也不敢確定了:“畢竟是試驗,我也不知道啊?!?p> 最后那靈蝶像是確認了方向,終于向前飛去,循著那靈蝶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東邊。
這下連藍凌兒更納悶了:“你的靈蝶會不會亂飛???陳斗之前策馬可是打算西去的。我還以為他要去秋奇國呢。你的靈蝶怎么往東邊飛啊?”
三人追著靈蝶向東跑出將近三十里地,路邊花草茂密。靈蝶突然慢了下來。
“是近了嗎?”藍凌兒一臉激動。
只見那靈蝶向花叢飛去,只見花叢中突然飛來一只白蝶,在它周身圍繞翻飛。
“呵呵,藍兄,你的鰥夫靈蝶,怕不是見異思遷了吧?”說話的自然是云飛。
“胡說什么?他很專一的!”藍凝憤然,就好像云飛是在說他自己見異思遷!
那靈蝶撲扇翅膀,朝一旁的花叢飛去,穩(wěn)穩(wěn)地停在一株蘭草上,那白蝶也沒趣地飛走了。
“你看!我就說,他不是花心的!”藍凝終于松了口氣,好似終于沉冤得雪般,“他不過是多日未進食,適才又飛得累了,現(xiàn)下有些肚子餓罷了。”
靈蝶安心進食,三人也只好下馬坐在路邊石頭上等著。
“我的肚子也餓了!”云飛道,“剛才出來得急,我連干糧都沒帶?,F(xiàn)在五臟廟已經開始打架了。”
“你看我干嘛?我也沒有?!彼{凝道。
這是藍凌兒自側袋里,掏出兩張餅:“就知道你們什么都不記得?!?p> “我們兩個大男人,自然沒有你心細?!彼{凝回道。
正在喝水的藍凌兒一口水差點噴出:“這是什么意思?藍凝,你是說我不是男人嘛!”她趕緊給藍凝使了一個眼色。
藍凝自知說錯話,坐到一旁悶悶地吃餅。
“自家兄弟,你別跟他計較,藍凝他的意思是,你想得周到,你看,也就你帶了水?!痹骑w急忙來打圓場,說著已經搶過藍凌兒手中的水袋,一大口喝下。
這下,藍凌兒和藍凝都傻了眼。這豈不是,間接……
云飛毫不自知,喝罷還問:“唉,藍凝,你喝嗎?”
“咳……我不渴。”
這時靈蝶也已吃得心滿意足,振了振翅,打算繼續(xù)“追妻”了。
他們追著靈蝶,它自進食完畢后便振翅不輟,一氣飛了許久。突然,它偏離了主道,三人隨它進了一條小路,小路約摸行了半個時辰,此時,日近西山,天色薄暮,那靈蝶飛入了一片樹林。樹林不宜騎馬急行。三人只好下馬。
“他不會是又餓了,去吃東西了吧?”
“靈蝶才不像你我,它吃一次能一兩日不再進食?!彼{凝答。
“那會不會這里氣味繁雜,它迷失方向了?”
靈蝶嗅覺靈敏,若是平時自然不會,只不過這人造的“老婆”,藍凝心里也著實沒底。
雖然嘴上說著懷疑,三人的腳步可沒停下。
走著走著,前方樹林一片霧氣,四下不聞蟲鳴鳥叫,靈蝶盤桓少許,飛入霧氣,便不見蹤影了。
“閉氣,是瘴氣!”云飛道。
那霧氣原本還離他們有些距離,疏忽間,便已擴散至附近。三人揚袖揮散,霧氣卻越來越濃,將他們團團圍住。
忽然,一陣風吹過,那霧氣消散了大半。一名青衣童子,在林間依稀可見。童子收掌,原來適才那陣風竟是掌風!
“你們可是入谷參加易寶大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