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途中無險,這日,任仲已到了鄱陽。
一路上他謹(jǐn)小慎微,留心著附近的一切,但連續(xù)數(shù)日卻沒有任何異常。
看來自己是多心了,他感覺有些人不會放過自己,即便是柳儒雅也不會撒手不管,可時至今日竟是風(fēng)平浪靜,慶幸中他多少有些失落,“忘得好快!”
他選了一家偏僻的客棧,這里客人不多,連日奔波,他打算在此歇息一日。
夜已經(jīng)很深了,他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原本想著就此靜下去,可這心胸卻難以平復(fù),或許根本就不是甘于寂寞之人,他竟臆想著會發(fā)生些什么。
有些人就是這樣,紛亂時想平靜,而平靜來時卻又耐不住。
正想著,外面竟真的傳來了異動。
他從小習(xí)武,耳目極其聰敏,尤其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
響動就在窗前。他屏息凝神,細(xì)心捕捉著微小的聲息,他斷定,有人已悄悄地到了窗下。
這會是什么人?官家之人?應(yīng)該不會,盜賊?也不像。
或許真是歃血盟的人在護(hù)著自己?除此之外他還真想不出還會有誰會如此在乎他。
一個念頭突然蹦了出來,若真是歃血盟的人卻為何要出此下策?
他躺不下了,很響的翻了一下身子。
果然,外面?zhèn)鱽砹诉B鎖的反應(yīng)。
不能再等了,他霍然起身,手腳輕靈地閃出了客房。
窗外真是歃血盟的人嗎?任仲所料果真不錯,那夜行人就是武震,此時,他正沿著街巷往城外飛奔。
武震一向謹(jǐn)慎,如此粗糙又唱的是哪一出?
原來,這一切卻是有意而為,他想引出那藏在暗處的影子。
武震和林頡第二日就追上了任仲,念著錢君如的叮囑,他們沒有碰面,只是暗中尾隨。
任仲住進(jìn)了客棧,他們也在盤算著對策。
緊盯兩日,任仲的身前身后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難道是對手過于高明嗎?
武震自認(rèn)為他和林頡的功夫不輸于人,或許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他決定投石問路,再耽擱就到武昌了,那里是李懷的老巢,行事會更麻煩。
一陣飛奔,武震已來到了城外,跑動之中他聽不到后面的聲音,目標(biāo)就是前面的山地,剩下的就交給后面的林頡了。
到了山地,他猛然加快,連續(xù)縱越,飛也似的射入林中。此時他才回頭查看,非但人跡,滿眼黑暗中一點響動也沒有,他索性坐了下來,心里默默地計算著時辰。
比起武震的輕松,此時的林頡卻忙多了。
眼見著武震從附近掠過,他緊張地睜大了眼。
只片刻,一條黑影疾速地銜尾而來,看那身法,較之武震竟絲毫不遜。
林頡知道武震去了那里,也就沒急著起身,他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隱蔽,這對于他來說倒正是物盡其用,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看著黑影漸去漸遠(yuǎn),他往前跟了一段,來到事先選好的地方又伏了下去,這里是那人回來的必經(jīng)之路,守在此處便哪個也丟不了。
就在林頡剛剛伏下,一陣細(xì)微的窸窣聲隨即傳來。
這么快?他兀自不敢相信。
正思忖間,一條黑影自城內(nèi)竄了過來,也是疾快如風(fēng)。
好樣的,也在玩黃雀在后的把戲!
盡管出乎意料,但林頡還是沒有動,這就是他的獨到之處,完全沉得住氣,還是那句話,哪個也丟不了。
時候不大,那兩人果然一前一后的回來了,這次仍是先前那人在前,而后來那人卻遠(yuǎn)遠(yuǎn)的綴在了后面。
林頡則緊緊盯住了先前那人,他感覺,這里一定有貓膩。
果然,那人從另一側(cè)出了城。林頡開始有些擔(dān)心,這人該不會直接走掉吧?這樣一來他和武震可就沒法聯(lián)系了。
半個時辰后,武震來到了與林頡約好的地點。
四下打量,沒有任何人在這里。怎么回事?武震暗暗地為林頡擔(dān)心,他知道,林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狀況。
沒別的辦法,只好等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終于冒出個矮小的身影,是林頡到了。
“怎么回事?”武震擔(dān)心地問。
“出了岔子,他們也是兩個人?!?p> “追你的人去了城北的鎮(zhèn)子,另一個卻不知去向,他們是分開走的?!?p> “有這等事?”武震一陣納悶,又道:“他們發(fā)現(xiàn)你了嗎?”
“應(yīng)該沒有,開始時我一直沒動,剛剛從鎮(zhèn)上回來時又查探一番,沒見什么異樣?!?p> “我盯住鎮(zhèn)上的人,至于任長勞就交給你了?!绷诸R探詢地看著武震。
“嗯,聽你的,我也感覺這事蹊蹺,看來那些人并不想把任長勞怎樣,主要的還是我們。”
……
住在鎮(zhèn)上的人天沒亮就起身了。
林頡又是一通忙活,沒辦法,對方并不止一人。
完全斷了后路,他才隨著那人奔了西北方向。
武震則早早來到客棧。略施小計便探得,任仲竟然不見了。那掌柜的也在納悶,嘴里念叨著:“真是怪事,一夜間竟走了兩個!”
……
只兩日,林頡到了武昌。
那人玩了幾個花樣后便來到了城中一個住宅內(nèi)。
這里靠近街市,是個很熱鬧的所在,街巷內(nèi)房舍密布,魚龍混雜,是個隱身的好地方。
總算逮住一個,林頡稍稍松了口氣。
還是老辦法,蹲坑死守,單等著魚兒上鉤。
是日,武震也到了,丟了任仲,兩人只好沖這一人使勁了。
只一日,武震卻耗不住了。他發(fā)現(xiàn),那院中只有一個老婦人時常走動,除此之外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該不是又一個花樣吧?
不行,還得想辦法。
入夜?jié)撊胝海欠恐械拇_只有老婦人獨住。武震驚奇地瞥見,那宅子竟然有一個后門,而房后只是一道矮墻。
“豈有此理!到底還是著了道!”林頡苦笑。
“這人一定距此不遠(yuǎn),否則如何會知道這宅院的情形?”
“那也不見得,或許偶然知曉也說不準(zhǔn),即便是,也總不能一家一家找吧。”
“沒辦法,只能耐下心等了,好在已知其形貌,我想他總要出門的?!蔽湔鹨彩且荒樀臒o奈。
武震和林頡分開,一人在街巷巡游,一人在城邊守候??善婀值氖?,那個人再也沒有出現(xiàn),就連任仲也了無蹤跡,難道他出了什么事?
武昌城不是小地方,毫無目標(biāo)的找一個人,難度可想而知。
武震也想到了王耿,但他卻不能輕易靠近,他知道,那里一定危機(jī)重重,稍有不慎便會惹禍上身,非但不能探得敵蹤,自身也難以保全。
是不是那些人已有所察覺?他們不敢斷定。于是,兩人又使出了“黃雀在后”之計,離開武昌城數(shù)十里,依舊沒有任何異動,還好,能自保就是上策。
……
馮正星的行程要比武震和林頡快得多,只幾日他便到了武昌。
柳伯父能否派人來也只是猜測,但李懷等爪牙在此卻是毋庸置疑,來到武昌他便首先想到了牛坤。
見到牛坤是在城外的農(nóng)戶家里。
歃血盟的人沒有聯(lián)系牛坤,馮正星不免有些失望,不過既然來了還是須做些什么,問清了王耿的住處,他只身來到了城里。
……
不知什么緣故,那些人竟突然不告而別,王耿此時的心境可謂喜憂參半,不過他依舊不能擅動,只是盼著那些人永遠(yuǎn)不要再來。
該做的事還得做,王耿還是照著那些人的吩咐行事,只是心里卻越來越膩歪。
傍晚,王桓回來了,讓他不解的是,王恒身后竟跟著一個面色黝黑的年輕人。
看著王耿納悶的眼神,王恒引見道:“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親戚,剛剛從北面回來,打算在此地謀一份生計。”
王耿皺皺眉,不悅道:“什么時候了?還有這份閑心!”
那人湊到近前,拱手做禮,道:“在下周寧,自幼習(xí)武,不敢說武技超群,卻也擋得一面,若用得著,還請當(dāng)家的收留。”
“嗯,那卻要試上一試,非是有意刁難,實在是……是不得已?!蓖豕⒚黠@松了口。
三人來到后院,王耿期待地望著年輕人,只看他有何過人只能。
那人信手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看看王耿,然后很隨意的屈指彈去,“咔”的一聲,旁邊樹上的一截枝椏應(yīng)聲而斷,刷拉拉的掉了下來。
“彈指功!”也有些功夫的王耿自然識貨,心道,這豈不是飛來的幫手,他心里更有底了。
于是,口氣立刻就變了:“好俊的身手,那就肯請賢弟幫愚兄一二了!”
其實王耿并不是沒有疑心,但大敵在側(cè),此人的身份暫時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近日他已網(wǎng)羅了幾位高手,他不是那種可以永遠(yuǎn)仰人鼻息的主,能賺這種要命的錢,他自然就有過人的膽量。
王耿盼著最好不要來的那些人到底還是來了。
這日夜間,一陣鈴聲傳至內(nèi)宅,王耿心中明了,知道是那些人到了,因為自家人的鈴聲不是這樣的。
果然,進(jìn)門的正是那個中年文士。
“好些時候不見,先生可真是信任在下。”王耿打著哈哈。
“自家兄弟嘛,有什么不放心的?”文士言不由衷地敷衍著,兩眼卻緊緊盯著王恒身邊的周寧。
“哦,這是新來的一位兄弟,我見他有些身手,就留下幫忙了?!闭f完,王耿瞧著文士的臉色。
“是啊,那一定是有過人之處了,不知較先前那些人可高明一些?”文士話頭不善。
周寧早看出其中尷尬,便憨爽起來,直言道:“先生存疑,何不一試?”
文士哈哈大笑,道:“好,那在下就討教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