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招走空也是一驚。此人自視甚高,一般武林人物完全不放在眼中,而面前這個人似乎很年輕,怎生有如此功力?念此,便不再托大,周身骨骼驟響,抖手一掌重又擊來。馮正武自然識貨,豈能硬抗,只見他稍退半步,復(fù)又向前,并起兩指迎向?qū)κ帧kp指未到,黑衣人已感覺指鋒犀利,隨即變式撤招,一肘屈起戳向?qū)Ψ揭赶?,待對方格擋之際,突起一腳直奔對手心窩。
馮正武不敢怠慢,身體瞬間旋起,這窩心一腳被陡然蕩開。黑衣人尚未站穩(wěn),馮正武騰身又起,身體前傾,并指直取黑衣人咽喉。馮正星這一式,乃柳儒雅所授《盤龍掌》中的“仙人指路”,極其凌厲,馮正武初次對敵,難免稍打折扣,饒是如此,仍是虎虎生風(fēng),快如閃電。
在落雁島這段時日,柳儒雅把本門中的武技精髓《盤龍掌》傳給了他。馮正武也明白,馮家的武功路數(shù)已被黑衣人洞悉,已再難施展,柳儒雅也正是有此顧慮才不吝賜教。雖說只幾個月,但馮正武專心致志,勤練不懈,此時早已窺得路徑。
再次面對黑衣人,馮正武心里已沒了顧忌,便全力施展起來?!跋扇酥嘎贰绷鑵柕囊粨艄蛔嘈В呛谝氯隋e愕間驟然暴退,速度也是快得不可思議,竟在間不容發(fā)之際躲開了這要命的一招。
馮正武得勢不讓,前出的一腳尚未踏實,又一掌借勢全力推出。
黑衣人顯然較之前從容了許多,只身形略閃便輕松避過。不過他只是避讓,并沒有乘勢出手。
又是數(shù)招出手,那人還是連番躲閃,但卻越來越從容了??催@架勢馮正武心虛了,《盤龍掌》雖然凌厲,但武功招數(shù)畢竟熟才能生巧,而自己怎么說也談不上這個“熟”字。他知道,對方就要反擊了。
果然,就在馮正武又使出一記狠招時,那黑衣人竟不躲反進,身形倏忽間錯開,一只堅掌側(cè)擊而至,當(dāng)真是怪異狠辣。這一招出手,馮正武暗叫不妙,立刻雙腳一振,身子連旋,還是那個保命的招數(shù),堪堪躲過了黑衣人致命的一擊。馮正武不覺暗驚,此人功力深厚,且經(jīng)驗老道,而自己本門的武功又不能顯露,只能以陀螺閃自保,確實沒有取勝的可能。
馮正武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一提氣,突然彈身疾退,一腳踢翻了馬槽,洞口豁然敞開。正在洞底的武震借機發(fā)力,一個縱越如彈丸般射出洞口。
黑衣人見狀急欲跟進,卻被劉睿真和方亭作擋住,而另一個黑衣人也與退在一側(cè)的馮正武和武震斗在一處,四對二,看情形黑衣人仍然難討好處。
可一經(jīng)交手,劉睿真等人便暗暗心驚了,兩下都是二對一,卻依然難分伯仲,劉睿真和方亭作雖略占上風(fēng),但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對方,再看馮正武和武震竟也無法短時內(nèi)拿下對手。
正當(dāng)幾人暗暗心焦的時候,墻角突然又轉(zhuǎn)出三個人來,除兩個黑衣蒙面人外,另一個赫然就是宅院中那個身材健碩之人。
對付兩個黑衣人已經(jīng)非常吃力,再加上這些人,肯定是兇多吉少。
趁著與當(dāng)面的黑衣人暫時對峙的空隙,馮正武陡然大喝一聲:“快走前街!”然后一拉武震,隨著猛然警醒的劉睿真和方亭作騰身越過了院墻,一晃便出了小院。
身后五條黑影拼命追趕,數(shù)支暗器從耳邊嗖嗖飛過。
轉(zhuǎn)眼到了前街街口,追趕的幾位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四人竟憑空失去了蹤跡。
五個人又搜索了半晌,還是人跡皆無,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恨恨的罵了幾句,幾個人悻悻的離開了前街。
……
黑衣人沒有再回小院,而是望著那健碩之人的宅院走去。
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惡斗,幾個人似乎都覺懊惱,自顧著悶聲往那個宅院走。可他們卻未料到,一條靈巧的黑影正悄無聲息的緊綴在他們身后。
這人正是武震。
劉睿真四人如何進入前街便失去了蹤跡?這還要感謝遠在落雁島的馮正星。臨行前,馮正星授給了馮正武一個障眼法,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還真幫了大忙。見黑衣人悻悻而去,武震施出了看家本領(lǐng),他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路。
五個人剛剛進入房中,武震便潛入窗前。
燈光下,那身材健碩之人正與年輕人說話,旁邊坐著那位如花的少女。武震仔細(xì)傾聽著,但距離過遠,說些什么難以辨別。
又過了一會兒,年輕人站起身來,像是要告辭。
稍后,有人推開了房門。出門時,年輕人回首對相送的女子道:“寧妹,照顧好樊師伯,你也早些歇息吧?!币娔贻p人進了另一個間房,女子回身拉上了房門。
樊師伯?這樊姓之人又是誰?武震一時不明所以。
……
耳聞武震口中的“樊”姓之人,柳儒雅的神態(tài)立刻凝重起來,他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思慮半晌,便把島中諸事托付給劉睿真,當(dāng)日便與馮正虎匆匆離島而去。
馮正武這次是順路返回馮家堡,馮家在盟中舉足輕重,柳儒雅已遣了一位高手在那里,再加上馮正武他才覺得安心些。
其實,過兩天還有一件事要辦,但此刻的柳儒雅已顧不得了。
……
柳家原本住在會稽城內(nèi),遷來落雁島也不過十余年光景。柳儒雅還有一位姑母健在,這位老人家與柳儒雅可是有著另一層特殊的關(guān)系,他幼年喪母,是這位姑母把他撫養(yǎng)長大。柳儒雅是至孝之人,本打算把老人接來島上,可老人已習(xí)慣了老宅,任大家相勸就是不肯走,無奈,他只好請了傭人就近侍候,而自己也時常探望。
隔一日是老人的壽辰,柳家人是無論如何也要前往祝壽的。眼下柳儒雅有要事離開,柳夫人和柳馨夫婦、柳嫣備好禮品便準(zhǔn)備前往會稽。
隔日清晨,柳夫人一行剛剛到得碼頭,卻見周童隨后趕了上來。方亭作不解:“你跟來做什么?”
柳嫣翻著白眼道:“昨天不是說了不讓你去嗎,怎么又跟來?”
柳馨看了一眼方亭作:“叔父可是有言在先,這周童輕易不能離島,更不能涉險?!?p> 見此情形,周童賠笑道:“聽柳嫣說老奶奶近來身有微恙,我卻是周阿公的侄兒,或許還真能幫上些忙。”
周童這番話的確是說到了理上,方亭作和柳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無言以對。最后柳夫人一錘定音:“那就去吧,我正想給姑母請個郎中呢!”
……
到了會稽已近午時。
初來這么大的地方,周童似乎對一切都感好奇,一路上不住地問東問西,弄得柳嫣不勝其煩。
“你家的老宅在哪里呀?你回去過嗎?”
柳嫣沒好氣的用手一指:“就在那一片,你看哪個像哪個就是,盡問些沒用的!”
這片院落就在柳儒雅姑母家的宅子左近,其中有個較大的院子,門前兩株大柳樹郁郁蔥蔥,顯得格外醒目。周童默默的斂了下心神,面上卻仍然嬉笑著:“我又不是卦師,如何猜得?”
柳嫣則把臉扭向了一旁,不再搭理他。本來這人住著正星哥的房子她心里就犯膩歪,還有事沒事的總來煩她。
……
老宅內(nèi)早已人來人往,大人笑孩子鬧,整個院子充溢著喜慶。這一家子人緣極好,非但親戚,連鄰居都來湊熱鬧了。
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拉著柳馨姐妹不住地夸贊著。
周童查探了老人的脈象,還好,老奶奶不過是受了風(fēng)寒,只是年紀(jì)大了,需要調(diào)理些時日。一眾聞言均大喜,紛紛道賀,不多時便紛紛入席歡宴。
周童本就不擅飲酒,同桌的又不熟識,吃好了飯便趁著眾人嬉鬧獨自出了院子。
他似乎毫不經(jīng)意的來到那兩株大柳樹前,這兩棵樹至少有五十年了,卻依舊生機盎然。
此刻,一個中年人正坐在鄰院門口的一塊青石上,見有人來,便把探尋的目光投了過來。
周童客氣道:“有勞尊駕,這里原本可是張家的宅?。俊?p> 那人看了看周童,茫然道:“像是姓張,不過卻不熟識,我在此地也是替主家照料家產(chǎn)?!彪S后又道:“小哥可有什么事么?”
“?。∧堑箾]有,與在下同來的小妹說以前她家的老宅就在這一片,也沒說得確切,心里好奇,便來聊聊?!?p> 見那人并無不耐,周童便自顧道:“在下與老師修習(xí)歧黃之術(shù),稍有小成,當(dāng)年家?guī)熢鴩谠谙?,若他年略有進境便可來此討教,這卻如何是好?”
那人眼中似靈光一閃,急問道:“尊師高姓?”
周童見狀已心有所悟,拱拱手道:“家?guī)熜铡堋?,單名一個‘文’字?!?p> 那人站起身來,口中一字一句道:“師命不可違,你可自去尋那可討教之人?!毖援叄唤o周童一個錦囊,返身進了宅院。
……
次日過午,柳夫人一行辭別了姑母一家啟程返回落雁島。
按行程,晚餐前完全可以輕松趕回落雁島,但行至途中卻出了意外。
途經(jīng)一村落時,一條大狗突然撲了出來,駕車的黃馬受驚,一聲嘯叫狂奔起來。待方亭作夫婦制住驚馬時,馬車已翻在路旁的溝里了。
幾個人急忙把柳夫人和柳嫣攙出馬車。柳嫣倒是沒什么,可柳夫人卻傷了右臂,好在有周童在側(cè),便就近討些草藥處理了一番。只是這一耽擱就是一個時辰,快到海岸碼頭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眼看就要到了,路旁的林間卻突然傳來陣陣呼喝和兵器撞擊聲,是有人在打斗。
方亭作對柳馨叮囑一番便下馬奔了過去。
只片刻,一聲急促的唿哨傳來,這是方亭作在示警。
柳馨暗叫不好,讓周童和柳嫣照看柳夫人,便展開身形疾速的射進林內(nèi)。
林內(nèi)的草地上,四個黑衣人正圍著一老者揮舞著兵刃,而另一個人則在觀戰(zhàn)。柳馨凝神細(xì)看,那老者正是自己的叔父柳儒雅,此時方亭作也剛剛加入戰(zhàn)團,柳馨情急,一聲清咤揮劍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