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在距離黑波林三里地外的樹林中。
一縷煮米的香氣在空中飄蕩,少女掀開鍋蓋翻攪動一遍,先盛出來一碗米湯。隨后加入一下干辣椒,花椒,還有切割好得兔肉絲。
“這瓜娃子,還醒不醒啊?”少女表示懷疑地問道。
順手取出太旺的木柴,調(diào)整火勢大小。似乎她在對旁邊的黑貓說道。
“這都二天了,還沒有死翹翹,躺板板?!鄙倥@嘆不可思議。
聞道兔肉飄香,用木條將砂鍋架下紅通通的火堆,加入野菜悶熟。
“它身上混著兩棲直立足蹼獸的血液,不容易死?!钡涞呢堃贿叧灾指詈玫猛萌?,一邊回答少女的提問。
“那是啥子奇獸?”少女掀開砂鍋蓋吹著氣,流著口水問道。
“又能在水里生活,又能在地面上生活,叫兩棲;像人一樣二腿直立行走,叫直立;還鴨子一樣有劃水的腳蹼,叫足蹼;之所以,叫獸,因為它們大腦的智力,還沒有完全開化?!焙谪?zhí)蛏囝^,回話。
“哦,到底是什么錘子?”少女饞嘴得吃一口滾燙的野菜?!拔业墓怨裕脿C?!?p> “像七十萬年前的人類一樣,還吃著生肉,但頭腦開化了。不過它們,還有神奇的能力,和蠑螈一樣自愈能力特別強?!?p> “男人的身體能接受它的藍色血液。自身免疫系統(tǒng)沒有產(chǎn)生排異反應。從理論上來說,應該也具備較強的自愈能力?!?p> “這個瓜娃子,流那么多血;一天了,傷口也沒有感染?!鄙倥罂诔灾萌忪绎?。
“為什么他的血液中藍色的血絲?”少女開始收拾餐具,更加好奇地問道。
“紅血,含鐵;藍血,應該含銅。像海里的三刺鱟血液就是藍色的。”貓咪舔舐嘴邊的血漬。
少女起身將米湯緩緩送入昏迷不醒的瓜娃子的嘴里。
“要不是為了問出兩棲什么獸的下落,老娘才懶得伺候你?!鄙倥止編拙?,沒好氣地放下木碗。
此刻,在瓜娃子的夢境中。
黑澤池妖正在糾纏它,又是原先天祥追殺池妖,后來變成池妖追著他跑。“還我手臂,還我肉軀?!?p> “你的手臂也沒了?!背匮窈诘碾p眼望著天祥。
“把手臂接上,我們就一體了?!?p> 。。。
又一天過去了。
透過樹葉的空隙一縷縷陽光灑在地面上,又望見了被樹葉切碎的天空。
我還沒有死啊?食鬼蟲群還沒來吃我的肉軀啊,那一定很痛。
天祥緩緩抬起頭,胸口裹著被血液滲透的麻布,感覺自己是躺著的,而不是捆綁在樹桿上。
天祥慢慢坐起身,掀開遮蓋的衣服,身邊篝火跳動,一只揣手的黑貓靠著微弱的篝火旁,四周空無一人。
淡紫色耳朵的黑貓,在他彌留之際,出現(xiàn)在眼前。貓背上有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筆直的淡金條紋。
紫耳金背黑貓,突然睜開一雙棕色的眼睛,像人眼一樣看著蘇醒的天祥。它沒有移動,緩緩閉眼享受火焰的烘烤。
重傷初愈的天祥,緩緩躺下,雙眼重新凝視斑斕的樹葉與天空。他知道自己沒有死去,閻王爺沒有收走他的命。
他開始回憶瀕臨死亡前的記憶,回憶集市上解圍,酒宴上再遇,廂房里的暢聊,西郊別院再相見,城門口的送別,營地中她的邀約,最后地陷害。
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無聲息地劃落鬢角,沒有任何的抽泣聲,內(nèi)心中一切都變寂靜了,像四周一樣,偶爾林風拂過,偶爾噼啪的火焰聲以及蟲鳴鳥叫聲。
出人意外是,仇怨沒有像怒火一樣燃火,如屠城燒屋一樣喪失理智。
而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平靜,再次享受生命的快樂。
他品嘗過仇恨的滋味,那是殺父母之仇,他在煎熬中度過每一個夜晚。
完成復仇后,內(nèi)心又格外的空蕩,一時間不知道用什么填補。
不去復仇,是不可能的;這次他要平靜的復仇;他要刀刃緩緩插入敵人的胸口,平靜地望著敵人絕望的眼神。
叢林中傳來響動,少女手提兩只褐毛雉雞,尾羽長而有橫斑。
少女放下,手上的雉雞,拿著蘑菇放黑貓面前,“今天采到幾個蘑菇,幫我瞧瞧有毒不?”
黑貓緩緩睜開一眼,又合上了。
“今天有野雞悶菇吃了,巴適得很?!鄙倥d奮地說道。
少女開始架鍋燒水,燙雞毛。。。順嘴提了一句“貝斯特大人,他醒了沒有?”
黑貓懶散地弓腰,打個哈欠,踩踩貓腳說道“醒了,還起身了。”
這貓居然會說話?不可能啊。
天祥緩緩正起身子,看見一個身著上紅衣下白服飾的少女,用花圈扎著短馬尾,中分的劉海,眉如新月,面容清秀,英姿颯爽。
“是你救了我?”天祥吊著一口氣問道。
“我才不救瓜娃子,貝斯特大人救了你?!鄙倥従徬蛩邅淼暮谪?。
突然跳到天祥身上踩了幾腳,沒有力氣驅(qū)趕,又下去了。黑貓對少女說道“他恢復得不錯?!?p> 天祥震驚不已,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是白天啊,自己還好好得活著,能感受到心跳和呼吸。
天祥沒有力氣再支撐了,又緩緩躺下,思考剛剛奇怪的場景,是幻覺還是錯覺。
“地上的瓜娃子,你叫什么?”少女一邊拔雞毛一邊問道。
“天祥,姓趙”天祥頭撇向一邊看著少女燙雞拔毛,黑貓蹲在一旁也看著少女手上的雞。
“我叫楊纓,楊家將的楊,纓,紅纓槍的纓?!?p> “它是貝斯特大人,大人說可以跟你說話?!?p> “唉,我的乖乖,可算拔完了?!鄙倥统鲐笆祝瑢㈦u按在光滑的石頭上,開始嫻熟的分割。
天祥看著她慢慢切割山雞,擺成兩堆。
“你剛剛說是貝斯特大人救了我,你是說你身邊的黑貓嗎?”天祥又好奇又迷惑地問道。
“貝斯特大人,他問了你?”
“吃完東西在說。”黑貓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少女將架起砂鍋,水開后雞塊汆燙熟后,將雞塊夾出。重新加水和米,沸騰一會后加入熟得雞塊,又過了一會,放入干紅辣椒和幾粒花椒,野菇。
此時,黑貓已經(jīng)吃完剛剛分割的山雞,在舔舐毛發(fā)和嘴角的血漬。
終于熟了。少女將盛了一碗,放天祥面前。天祥醒了,她可懶得喂他,長怎么大,還是第一次伺候男人吃飯。
要是被族人知道,豈不笑死她?
看著少女的意思是自己起來吃,那之前肯定是她喂自己。
天祥緩緩直起腰桿,一只手支撐挪動身體,終于靠背踏踏實實地靠在樹身上了,大緩一口氣。
單手在慢慢舀起木碗中湯水塞入干裂的嘴巴內(nèi)。一人一貓,再早已吃完,天祥還在一點堅持。
少女又往他的木碗中倒入清水,示意他自己喝。
“我問你,那個囚車上的人,去哪里了?”少女見他有所好轉(zhuǎn)問道。
看來他們是來救囚車上的老者的。
“應該是被帶上山了吧!”天祥回復道。
“如何上山?”
“坐索道上去,或者夜里攀上山?!?p> “你們上山找什么東西?”黑貓開口問道。
天祥開始有些習慣有只會講話的貓了,“他們府衙的人,要找山匪留下的寶藏?!?p> “人類還是沒有改變,為了財寶相互殘殺?!焙谪埻鹑缫晃活V堑娜苏f道。
“貝斯特大人,我們該怎么辦?”少女問道
“你想報仇嗎?”黑貓走近天祥。
天祥沉默不語,明暗交雜的眼神凝視熄滅的火焰,可他心中復仇的火苗開始復燃。
“你知道,為什么救你嗎?”
“為了囚車上的老者?”
“不是。是因為你身上流躺著兩種顏色的血液。”黑貓站在他的腿上,注視著天祥,如同人看著人一樣的眼神。
“怎么可能?”天祥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適應一只貓會說話,現(xiàn)在又說兩種顏色的血。
少女將止血的布條給天祥看,確實上面有藍色斑點。
“你接觸過藍色血液的動物嗎?或者在你們看來是妖怪,兇獸,鬼怪?!?p> 藍色血液,黑澤池妖,他身上流著藍色血液。
“黑澤池妖,它是藍色得血。”天祥驚呼道。
“它怎么樣了?”黑貓非常急切地問道。
“被我殺了?!碧煜榈卣f道。
“怎么可能,它會如此輕易的死去。你先說它長什么樣子?”此刻換成黑貓簡直不敢相信了。
“全身深綠色,有些地方長有魚鱗,像魚嘴一樣的嘴巴,一口尖牙,沒有鼻子但有兩個孔,脖子和臉部處有魚腮。正如你所說它藍色的血?!?p> “你殺幾次才殺死它?”黑貓似乎洞悉一切的問道。
“不清楚,每次以為它要死了,卻又活過來了?!碧煜橐渤泽@它的生命力如此頑強。
“楊丫頭,那就沒有錯了,確實是兩棲直立足蹼獸?!焙谪?zhí)绿煜榈纳眢w,走向少女。
又突然回頭,望向天祥問道“它有沒有留下什么軀干或四肢?”
“一只右手。”天祥說道,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黑貓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問道天祥。
“你想報仇嗎?”
天祥狠狠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你找到它的右手,裝到你自己的右手上。這樣一來你就有兩只手臂了,更容易報仇,人類?!?p> 這。。。先是一只會說話的貓,又是體內(nèi)有兩種眼神的血液,現(xiàn)在又說裝上池妖的手臂。
雖然他常在夢中夢見,池妖與他對話,說送給他手臂,但是那只是夢,是噩夢。
“你能活下來,是因為你的體內(nèi)有它的血液,所以你的身體能接納它的手臂?!?p> “有了他的手臂,體內(nèi)會有更多它的血液,傷再重得傷,也不會輕易死去。由此一來,你復仇輕而易舉?!?p> “或許,你還能獲得不一樣的能力,可能是體能強于別人,或是能在水下呼吸,或是喜歡吃生肉,或者。。?!?p> “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身上多處器官被捅破了。雖然你現(xiàn)在活著,但是器官衰竭,也活不過十幾天。以如今的醫(yī)學水平,還停留在草藥和辯證論治的時代,根本無法救你?!?p> “想活命,接上兩棲直立足蹼獸上手臂,哦,也就是你們說得黑澤池妖。”
天祥聽完神情凝重,死亡會再次降臨。自從醒來到現(xiàn)在,胸腔內(nèi)一直痛如刀割。相比復仇,他不想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