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又見氣球老人

　　“丁零——”下課的鈴聲響起。

　　“OK，ladies and gentlemen.Today is enough.Spend more time reading after class.See you next time.（好的，女士們先生們。今天就到此為止，課后多花點時間讀書吧。我們下次見。）”說完，老教授抱著自己的資料走出教室。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孟夕夏把上課資料重新放進包里，跟陳楓一起起身走出教室，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著接下來的安排。

　　“夕夏，你后面沒課了吧？”

　　“嗯?！泵舷ο膶χ悧鬏笭栆恍?，說道，“我接下來的時間都是你的。”

　　陳楓自然地伸手搭在孟夕夏的肩上，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撩撥了一下孟夕夏的下巴，笑著說道：“喲，不錯，今天對我這么大方。”

　　“你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孟夕夏問。

　　“我想去，”陳楓略作思考，繼續(xù)說道，“你就帶我去你喜歡去的地方吧。”

　　“好，嗯，”孟夕夏思索著，然后側(cè)頭抬起臉看陳楓說道，“那我們先去學校的植物園看看，然后我再帶你去那個有一棵超大樹的書店，然后我們就隨便走走逛逛，好不好？”

　　陳楓寵溺一笑，回答：“沒問題，都聽你的！”然后他伸直手臂指向前方，帶一股豪氣說道，“孟導游，帶路！”

　　“呵呵！”孟夕夏被陳楓逗笑，乖乖靠在他身邊向前走。

　　此時的植物園里飛來了不少蝴蝶蜜蜂，在數(shù)千種植物上嚶嚶環(huán)繞。有的已經(jīng)鉆進了花蕊里，有的還在尋覓挑選。

　　孟夕夏的一只手放在身后，被走在她身后的陳楓牽著。兩人稍稍錯開身體一

　　前一后地慢慢踱步欣賞。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來這里嗎？”孟夕夏回頭問陳楓。

　　“為什么？”陳楓笑問。

　　孟夕夏停下腳步，面對陳楓說出理由：“因為每次來這里，就會讓我想起和你一起在蝴蝶園的時候?！泵舷ο奶ь^環(huán)顧植物園，看著四周問道，“你不覺得這里的感覺很像泉清鎮(zhèn)的蝴蝶園嗎？”孟夕夏說著，拉著陳楓繼續(xù)往前漫步。

　　孟夕夏挽著陳楓的手臂，一邊并肩往前走，一邊很是淡然地回憶著那段最思念陳楓的日子：“我每天都會忍不住想你，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每天就到這里來。但是我又怕自己太想你，所以每次來的時候，我就畫這些植物，讓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不要讓你隨時隨地占據(jù)我的大腦?！泵舷ο淖猿八频囊恍Γ聪蜿悧鲉柕?，“是不是很好笑？”

　　陳楓把孟夕夏的手掌握緊手里，然后和她十指相扣，緊緊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外套上，眼含深情對孟夕夏說：“夕夏，以后你都不用擔心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只要你想見到我，我就一定馬上出現(xiàn)?！?p>　　“嗯！”孟夕夏燦然一笑。

　　“你看，”孟夕夏手指經(jīng)過的一片郁金香，既是為陳楓介紹，也是抒發(fā)著自己的感慨，“據(jù)說這一片郁金香還是非常古老的品種呢！幾百年前的人看到的，和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郁金香一樣，時間真的是好神奇！”

　　陳楓笑看孟夕夏，站在邊上靜靜地欣賞人和花，認真聽她說著。他了解，孟夕夏對這個世界，有非常多自己的感受，尤其是關(guān)于時間和生命。和孟夕夏在一起，他并不需要說很多話，他只要用心傾聽她，在她需要的時候再給她回應即可。這就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

　　離開植物園時已經(jīng)接近中午，孟夕夏帶陳楓來到那家四處是書的咖啡店，這里也提供正餐。一進門，孟夕夏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上次偶遇的那位送她氣球的老爺爺，也在咖啡店里，還是坐在他之前坐過的位置上，還在用氣球做著各種造型，身邊同樣圍著幾個萍水相逢的孩子，在等著接收他的氣球禮物。

　　孟夕夏眼神示意陳楓看老爺爺?shù)姆较?，對他說道：“你看那個老爺爺，我之前在這里碰見過他。他還用氣球做了一朵郁金香送給我。我們?nèi)ジ騻€招呼吧?！?p>　　“嗯。”陳楓同意，跟著孟夕夏一起走向老人。

　　孟夕夏走到老人面前，帶著笑容跟他打招呼：“Hi， sir！（您好，先生?。?p>　　老人正專心編織氣球，聽到聲音，抬起頭看見孟夕夏，滿布皺紋的臉上堆起明媚的笑容，驚喜地看著孟夕夏，顯然他也記得孟夕夏。“Oh，it's you！Little beauty.（哦，是你啊！小美人。）”

　　“Yes，you remember me？（是的，你還記得我嗎？）”孟夕夏笑問。

　　“Yeah，of course?。ó斎涣耍。崩先艘荒樜阌怪靡傻谋砬椋缓罂纯瓷磉叺膸讉€孩子。

　　孟夕夏看出老人似乎既想和她繼續(xù)聊幾句，但又想照顧到身邊幾個孩子等待禮物的焦急心情。然后她看見老人對她抬手示意，然后說道：“Wait a minute，OK？（等一下好嗎？）”

　　孟夕夏迅速點頭回應。她看著老人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沒一會兒就用氣球編出了幾個動物造型。老人把它們一一送給了身邊的幾個孩子，慈祥地笑著跟每個孩子道別?？粗⒆觽円粋€個高興地蹦蹦跳跳著離開，老人收回目光看向孟夕夏和陳楓，伸手示意他們坐下。

　　老人眼含深意地注視著他們，不消多說，以時間歲月送他的經(jīng)驗可知，面前的女孩曾經(jīng)的滿面愁容，如今已經(jīng)被清掃而空。而清除了她的憂愁的，必然就是她身邊這位俊朗的男孩子。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臉，語氣幽默地對孟夕夏說道：“You looked so sad last time.It's really hard to forget.（你上次看起來是那么的悲傷。真的讓人很難忘記。）”

　　老人的話讓孟夕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她略帶自我調(diào)侃地說道：“It looks like I really let you see the time when I'm really unhappy.（看起來我真的讓你看到了我很不高興的時候了。）”

　　“But you look very happy today like a bird.（但是你今天看起來無比快樂得像只小鳥。）”老人的笑容真誠親切。

　　“Yeah.（是的。）”孟夕夏點頭，眼神不自主地飄到陳楓臉上。

　　“It made me curious about the young man.（這讓我對這位年輕男士有些好奇了。）”老人說著，眼神移到陳楓那，用沉靜的笑容看著他。

　　陳楓同樣笑看老人。老人那雙深邃的藍眼睛閃爍著神采，讓陳楓頗有好感。他微笑回答：“Nothing special. I'm the reason to make her happy.（沒什么特別的，我就是讓她快樂的理由。）”說著凝視著孟夕夏。

　　“Ha ha ha ha！”老人因為陳楓的話開心大笑。

　　陳楓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歲月?？粗舷ο暮完悧鲀蓚€人，恐怕很難不讓暮年的老人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年輕時光。每一個年輕人最終都會變成老人，而每一個老人，都曾經(jīng)是充滿活力的小伙子或小姑娘。

　　或許是陳楓的話勾起了老人的回憶，也或許是看見他們的年輕和美好，也讓他的記憶噴涌。老人對他們說起自己的故事：“Actually，my wife passed away last year.I feel very lonely since then.So I come here every day to make balloons for the kids.Because it's my wife's favorite coffee shop.We used to come here together.But now I'm alone.（實際上，我妻子去年去世了。從那時起我感到非常孤獨。所以我每天到這里來做氣球送給孩子們，因為這是我妻子最喜歡的一家咖啡店。我們以前經(jīng)常一起到這兒來。但是現(xiàn)在只剩我一個人了。）”老人的眼眶里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

　　孟夕夏看著老人，雖然他與妻子的是死別，但她仍然完全能感同身受，因為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深深愛著的生離，也并沒有好過到哪里去。她面帶理解與同情地說道：“You must love your wife very much.（您一定很愛您的妻子吧。）”

　　“Yes，she's my life.（是的，她是我的生命。）”老人的回答堅定有力。

　　“I'm sorry for that.（我為她的去世表示遺憾。）”孟夕夏由衷而說。

　　老人用蒼老褶皺的手抹去眼眶里的淚水，臉上重現(xiàn)慈祥的笑容，神情釋然許多，說道：“It's nothing， everyone will have such a day. Sadness has passed， and I will happily spend the rest of my life until the day I go to meet her again.Because I promised her when she died.（這沒什么，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天。悲傷已經(jīng)過去，我會開心地度過我的余生，直到我去和她重逢的那一天。因為這是她臨終時我答應她的。）”

　　正處年輕朝氣的孟夕夏和陳楓，雖然自覺能夠理解老人痛失所愛的悲傷，但即便心智成熟，同理心強烈，他們也無法真正理解生命垂暮之年，那種對時間消逝，生命力一點一點消失的無奈感。

　　以現(xiàn)在了解過去，做到這一點并不難。而如果想以現(xiàn)在了解未來，除了想象，恐怕還無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吧。

　　老人只是剛才提及妻子時有一絲思念的憂傷，但是很快他便恢復了情緒，現(xiàn)在以幾近淡然的表情看著孟夕夏和陳楓，以一種靠近生命尾聲的老者目光，感受著兩個年輕鮮活的生命，對他們說道：“You two look very charming together.I hope you two can have a wonderful life together.Best wishes for you.（你們兩個在一起看起來非常迷人。我希望你們倆可以一起有一段美妙的人生。祝福你們。）”

　　“Thank you，sir！（謝謝您，先生?。泵舷ο膶先吮磉_出最真摯的感謝，然后向老人發(fā)出邀請，“May I invite you to lunch?（我可以邀請您一起吃午餐嗎？）”

　　老人擺擺手，以玩笑的語氣拒絕道：“Ha-ha！That's OK，I don't want to bother you two with a good time alone.（不，我可不想打擾你們兩個獨處美好時光。）”然后老人將手放在桌邊的一本一看就是有些出版年頭的書上，繼續(xù)說道，“I have my book.Enjoy yourselves！（我有書陪我，你們倆好好享受吧！）”

　　孟夕夏對老人微笑說道：“Then we won't bother you.Have a good time?。俏覀兙筒淮驍_您了。希望您過得愉快！）”說著孟夕夏和陳楓起身。

　　“Wait， kid.”老人叫住孟夕夏，然后迅速做出一只氣球狗，在頭部位置畫了一張大大的笑臉。

　　老人起身，將氣球遞給孟夕夏，說道：“Hope happiness is always with you.（希望快樂與你一直相隨。）”

　　孟夕夏接過氣球，然后走到老人面前，與他擁抱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