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憶

　　今天不少親戚朋友都來王佳琪家里拜年，她正幫著家人一起招呼接待客人。一接到孟冬正的電話，她就像只開心的小兔子似的跑出家門。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跟你說我家這兩天客人多有點忙，我得幫我爸媽招待他們，我過兩天就去找你嘛?！彼粗驹谒议T口等她的孟冬正問道。

　　孟冬正一臉笑意，看王佳琪還穿著一件圍裙，額前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地耷拉著，他幫王佳琪把碎發(fā)撩到耳后，笑著回答：“我找你有點事兒，我們?nèi)ス珗@說吧?！?p>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跟我爸媽說一聲，馬上就出來??！”王佳琪快速跑回家，沒一會兒就回到了孟冬正跟前。她一出院子就跳到了孟冬正面前，拉住他的手，愉快地說道：“走吧！”

　　兩個人來到了王佳琪家附近的公園，孟冬正帶著王佳琪在曾經(jīng)向她表白的那張椅子上坐下。

　　“怎么啦？什么事啊？”王佳琪問，表情依然很高興。

　　孟冬正把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里，以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佳琪，我們出國的時間定下來了?！?p>　　“我知道啊，你之前跟我說過，不是說三月走嗎？”王佳琪看孟冬正的表情，猜測這件事情可能有了變化。

　　“嗯，原來是定了三月再走，但是我們可能要提前了。”

　　“提前？”王佳琪從一只快樂的小鳥，一下子變得很不開心。雖然她心里明白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但是在她內(nèi)心里當然是希望能和孟冬正再多待哪怕一天都好。

　　“那你們準備提前到什么時候走??？”王佳琪看著孟冬正的眼睛已經(jīng)開始泛紅了。

　　“下個禮拜六?！泵隙卮?。

　　“這么快??！那不是只有一個禮拜了嗎？”王佳琪心里越來越難過，她噘著嘴看孟冬正，依依不舍。

　　“嗯?！泵隙淹跫宴鲾堖M懷里，抱著她說，“等我一到就把地址和新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給你，我們可以每天視頻?！泵隙卜浅２簧岬秒x開王佳琪。

　　“嗯。那你記得一到那里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王佳琪說話時在孟冬正的懷里仰著頭，看著他的眼睛眼淚汪汪。

　　孟冬正幫王佳琪擦掉眼角流下的眼淚，更緊地抱著她說：“你放心，我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的?！?p>　　“嗯！”王佳琪在孟冬正的懷里開始小聲地啜泣著，她把頭深深地埋進孟冬正的懷里。

　　孟冬正能感受得到她一直在努力地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是開口說話時她的哭腔還是不受控制地很明顯：“我還是想像現(xiàn)在這樣每天都能夠看到你，聽你說話跟你聊天，有你陪著我一起到處去玩。我真的會很想你的！”

　　“我知道！”孟冬正又何嘗舍得離開王佳琪呢。他撫摸著王佳琪的頭，安慰道，“你等我，我很快會回來的！”

　　兩個人靜靜地在公園的長椅上相擁，直到王佳琪逐漸控制了情緒，又恢復(fù)平靜的狀態(tài)。孟冬正松開王佳琪對她說起孟夕夏的囑托：“佳琪，夕夏想請你幫她一個忙。”

　　王佳琪抹去臉上的淚痕，說道：“好，什么事？”

　　“這件事大家一直瞞著陳楓，夕夏走的時候也不想讓陳楓知道。她想讓你在我們走之后，幫她把留給陳楓的東西交給他。”

　　“好，沒問題。”說著王佳琪又抱住孟冬正的腰，在他懷里撒嬌地說道，“冬正，我舍不得你！怎么辦？我現(xiàn)在就開始想你了！”

　　“傻瓜！”孟冬正摟住王佳琪，“這幾天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p>　　“今天明天不行，我得在家?guī)臀野謰?。過兩天我去找你。說好啦，我想去哪你就陪我去！”

　　“嗯，沒問題！在我出國之前每一天我都是你的，你說了算！”

　　“嘿嘿！”王佳琪總算是笑了，摟緊孟冬正。幾秒鐘之后，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松開孟冬正，坐直了身體，嚴肅地面對著他說道：“我問你呀，你出國以后會不會喜歡上國外那些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女生啊？”

　　孟冬正一臉真誠地回答道：“怎么可能呢？我只喜歡你呀！再說了，”孟冬正換了一副他平常那般嬉皮笑臉的樣子，看著王佳琪油腔滑調(diào)地說，“我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啊，是吧？”

　　孟冬正剛說完，胸口就被王佳琪用力地揍了一拳頭，只見王佳琪大眼睛瞪著他說道：“切！你這話的意思是還想有賊心??！”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揮舞拳頭說，“你敢！”

　　孟冬正抓住王佳琪的拳頭把她拉進懷里，呵呵笑著說：“不敢不敢！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然后對懷里的王佳琪深情表白，“佳琪，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你就放心等我回來，只要夕夏的情況穩(wěn)定了，我就回來看你！”

　　“嗯！我等你！還有夕夏！”

　　“好！”

　　寒冬陰冷的風吹在他們身上，刮在他們臉上，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冷。相反，即使分開在即，他們此時的內(nèi)心也無比溫暖。

　　泉清山間的大楓樹下，孟夕夏頭枕在陳楓的腿上，仰面躺在陳楓懷里與他四目相對。陳楓撥弄著孟夕夏耳邊的垂發(fā)。今天天氣陰沉，寒風吹在兩人的臉上，但他們并不覺得冷。他們坐在楓樹下享受著兩個人靜謐美好的時光。

　　孟夕夏先開口問道：“陳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嗯，記得，在我家門口。當時我正騎著車準備去賽車場訓(xùn)練。還差點撞了你。”陳楓看著孟夕夏的眼睛笑著回答她。

　　孟夕夏也笑起來：“呵呵！你知道嗎？我當時心里就在想，哇，怎么會有這么冷漠的眼神，好像不喜歡全世界似的。明明是你差點撞上我，但是那眼神怎么看起來好像都是我的錯。所以恭喜你！你第一眼就引起了我對你的好奇心?！?p>　　“那為什么第一次從蝴蝶園里出來，我問你是不是對我好奇的時候，你否定了呢？”

　　“我當然是故意的啊！”孟夕夏的眼神越過陳楓，望著他們頭上幾乎落光了樹葉的大楓樹，無數(shù)的枝丫都向天空伸展，哪怕冬來葉落盡，也不見強勁的生命力消失，她徐徐說道，“因為那個時候，我還不清楚自己對你到底是什么感覺。我在等待?！?p>　　“等待什么？”陳楓看著她問。

　　孟夕夏把目光收回來，看著陳楓的眼睛對他說：“我在等你讓我更清楚自己對你的心?！比缓箝]上了眼睛，享受著山間清冷的風，回顧著自己曾經(jīng)的感受。

　　“我是什么時候讓你更清楚自己的心的？”陳楓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孟夕夏的眼周，輕撫她的睫毛，

　　“嗯，”孟夕夏略作思考，腦海里回憶著曾經(jīng)的畫面，繼續(xù)回答，“好像就是那次你騎自行車帶我去李爺爺?shù)暮麍@看那只蝴蝶?！?p>　　“就因為我?guī)闳タ戳撕俊?p>　　“不是，因為李爺爺跟我說的那些話?！泵舷ο牡哪X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當時李爺爺跟她說的那番話：“生命有開始就會有結(jié)束，這是永遠不變的自然法則。所以與其去難過，倒不如好好去珍惜?！闭f者無心，聽者有意。就是因為這句話才讓孟夕夏真正下定走進陳楓的世界的決心。

　　“李爺爺說了什么話？”陳楓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了。

　　孟夕夏從陳楓的腿上離開，坐起身靠在他身邊，笑得很頑皮，說：“不告訴你。”每次當她說到這句話時，陳楓都不會再追問。

　　陳楓摟著她的肩，讓孟夕夏靠在自己的肩頭，看著遠處朦朦朧朧的山尖。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孟夕夏依偎在陳楓的懷里問他。

　　“大概就像你說的，好奇就是一段故事的開始吧?！?p>　　“那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對我有好奇的呢？”

　　“當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當你第一次闖進我家的院子里，當我在教室里看到你，當我們想要同一顆番茄，當你偷偷進到蝴蝶園，當我在“時光咖啡屋”里碰到你，當你蹲在小狗旁邊，當你陪我掃落葉、幫我做月餅……你的眼睛，你的表情，你的每一個笑容，你的每一句話，都讓我對你好奇，都讓我想要去了解你，然后更了解你?！标悧骷殧?shù)著孟夕夏帶給他的心動的瞬間。

　　孟夕夏因為陳楓清楚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而感動。

　　“還有什么？”孟夕夏問。

　　陳楓笑出了聲音，繼續(xù)配合孟夕夏一起回憶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我記得你第一次私自闖進我家的院子，還嘲笑我是花園里的巨人。你說你怎么能罵人都罵得這么有藝術(shù)?！?p>　　“呵呵呵呵！”孟夕夏和陳楓一起笑起來。

　　“誰讓你當時想趕我走?。　泵舷ο墓室庖荒槺г沟乜粗悧鳌?p>　　“我也沒真的趕你走??！我不是還陪你在我家院子里到處看到處走了嘛?！?p>　　“那是因為我臉皮厚，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p>　　“哈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么夸自己的?！?p>　　“跟冬正學(xué)的啊。跟他一起待久了，不小心被感染了。呵呵！”孟夕夏回憶起當時的畫面，“那時候跟你說什么都隨便。隨便先生！”

　　“那是因為對你，所以才可以隨便，只要你喜歡什么都可以。花園巨人因為你才會變得開心?！?p>　　“我當時就覺得你和童話里的花園巨人很像，雖然外表看起來冷漠固執(zhí)，一點都不友好，但其實內(nèi)心非?？释腥四軌蚺惆?。”孟夕夏離開陳楓的懷抱，坐直身體和他面對面看著彼此說話，“你外表冷漠孤獨，有一個那么漂亮的花園，而我就是那個不小心闖入你的花園的孩子，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像童話故事里那樣？”

　　山風吹亂了孟夕夏的長發(fā)，頭發(fā)不停地拍打在孟夕夏的臉和額前。陳楓幫孟夕夏把額前凌亂的頭發(fā)撥到耳后，溫柔笑看她，甜蜜地回答：“是??！因為有你的出現(xiàn)，我的世界里才會有春天，我才能看到那些花的美。”

　　孟夕夏把自己的手放進陳楓的手心里握住他，重新靠在他的肩膀上。今天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一朵白云。孟夕夏看著山下那一片泉清鎮(zhèn)的房子，家家戶戶此時都應(yīng)該沉浸在新年的喜悅氣氛當中吧。

　　“陳楓，你知道嗎？你以前的性格真的算是很不好，當然現(xiàn)在對人也不怎么樣。除了對我。呵呵呵呵！”孟夕夏的笑容真的很開心，“陳楓，謝謝你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我。我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因為你讓我變得很幸福！”陳楓摟著孟夕夏的手緊了緊。

　　“所以你知道，我一定是那個最希望你能夠一直幸福下去的人！”說這話時，孟夕夏原本開心喜悅的表情里多了一份難言的愁緒。

　　“我知道?！标悧鞯恼Z氣還是那樣平靜溫柔，仿佛一點也沒有發(fā)現(xiàn)孟夕夏說話時語氣里的不同。

　　孟夕夏極力控制說話的語氣，不想讓它有一絲顯露出會讓陳楓聽出來的不同：“陳楓，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吧。你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吧?！边@句話孟夕夏不知道對陳楓說了多少遍。

　　其實陳楓一直都記得她每一次和他說這句話時的情景，還有每次當他聽到她說這句話時，他感受到的，她極力的忍耐，還有他自己極力忍耐的情緒。只是這件事情他不會讓孟夕夏知道。這是他為了她，會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除非直到……

　　“我知道，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我?！标悧鞯恼Z氣一直保持著和開始時一樣的平靜溫柔。

　　孟夕夏把手伸到陳楓的腰間，雙手摟住他，把頭埋進他的懷里，說道：“今天天上為什么沒有云??？”

　　陳楓更緊地抱住她，說道：“等哪一天有云了，我們再到這里來看?！?p>　　“好?！泵舷ο妮p聲答應(yīng)，在陳楓懷里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