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見微知著

　　“炎兒?炎兒？你在聽嗎？”

　　蕭戰(zhàn)突然感覺到自己兒子的目光中好像失去了焦點，還以為兒子身上出了什么變故，對著蕭炎連聲吶喊。

　　“嗯~”

　　“啊啊，我在聽?！?p>　　蕭炎看著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動的一只滿是老繭的大手，一下子回過神來。聽著父親關(guān)切的語氣，連聲回道。

　　“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您繼續(xù)說?！?p>　　蕭戰(zhàn)這才放下心來，也沒有多想，在蕭炎的有意引導下，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娓娓道來。

　　“……就這樣，我們也派遣了自己的商隊前往了青山鎮(zhèn)，總算是搶到了一批低價丹藥。現(xiàn)在你手上拿的，就是家族的第一批丹藥?！?p>　　“不過這名叫穆力的少年真是天資卓越，若是炎兒你……”

　　蕭戰(zhàn)的語調(diào)越來越低，想到兒子此時的狀況，心情有些低落。眼神不著痕跡的看了蕭炎一眼，看到蕭炎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語有其他反應，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你好好修煉，等下一批丹藥送到，為父再來看你。”

　　蕭戰(zhàn)跟兒子聊了這么久，感覺平時管理家族帶來的壓力一下子消失了不少，現(xiàn)在東西也送到了，他也不想太過于打擾自己的兒子，站起身子轉(zhuǎn)身離開。

　　“父親慢走”

　　蕭戰(zhàn)一走，蕭炎之前一直裝出來的笑臉瞬間消失了，緊鎖著眉頭，看著手中的丹藥，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嗖~”還沒等蕭炎細看，手中的藥瓶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拖動，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蕭炎看到這一幕并不覺得奇怪，順著丹藥飛行的方向，果然看到藥老正坐于榻上，手指捏著一顆丹藥看個不停，口中還不時發(fā)出嘖嘖聲。

　　藥老感覺到弟子的目光看過來，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心里卻感覺十分的尷尬。畢竟他才剛說出加瑪?shù)蹏粫腥四軣捴瞥鐾瑯拥牡に?，轉(zhuǎn)眼之間就被人打了臉。

　　偏偏這個打他臉的人還是自己徒弟的父親，有氣也沒地方出。再說人家也不知道他在這里，誰讓他自己偷聽的，現(xiàn)在尷尬了只能說自己活該。此時的藥老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肉身，一些身體上特有的反應不會被人看出來。

　　“不可思議，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直接練成丹藥，但這些連斗者實力都沒有的年輕人斗氣實在太弱，如果不經(jīng)過身體的過濾直接讓丹藥的能量和他們微弱的斗氣相融合，誰吞噬誰都說不清楚。他是怎么克服這個難題的。”

　　藥老對這枚丹藥的制作方法十分好奇，身體中靈魂力彌漫而出，在筑基丹的表面輕輕刮下來一些粉塵，用靈魂力將之包裹消化。他倒要看看這個青山鎮(zhèn)的小鬼憑什么解決他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嗯~”藥老突然之間瞪大了雙眼，在天境靈魂的細致感知下，普通煉藥師完全難以想象的事情出現(xiàn)了，丹藥中混元如一幾乎難分彼此的藥性被藥老分離，再靠著他九品煉藥師對于藥材的認知，從混合的數(shù)種藥性中，反向推理這些藥性是由哪幾種藥材融合而成的。迅速將藥材的范圍縮小之后，又將這些藥材代入到丹方之中，從宏觀的角度排除掉不合理的藥材。

　　符合要求的藥材開始快速減少，該說不愧是斗氣大陸第一煉藥師嗎，藥老竟然真的憑借這么一點信息找出了關(guān)鍵的藥材。

　　“這是~不可思議?！?p>　　“不變石的粉末，凝氣芝，雷靈草的芽?！?p>　　藥老感覺難以理解，強大的直覺讓他直接鎖定了這三種藥材，但此時他又有些難以相信，因為眼前的三種藥材普通人幾乎是服之必死。

　　藥老看著手中的筑基丹，他知道錯誤的答案被一個個排除后，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藥老腦海中思緒翻騰，在房間中無意識的飄來飄去。

　　蕭炎第一次看到了他眼中無所不能的老師焦慮的樣子，他突然感覺到心里一陣陣的不舒服。

　　他很了解那是什么感覺，那是苦澀和不甘心。十二歲以前，烏坦城幾乎所有人面對他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當他還在暗暗和同齡人較量的時候，一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年已經(jīng)達到了和他老師一樣的高度。

　　這就好像你拿著一個華麗的汽車模型在自己的班級里炫耀，卻突然發(fā)現(xiàn)班里一個和你一樣大的小朋友，放學自己開直升飛機回家的那種震撼。

　　“要是我的天賦沒有消失過，我不會輸給你?！?p>　　蕭炎心中滿是苦澀，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不服，此時就連看著自己老師的眼神中都隱隱開始帶著一絲不滿，畢竟這是讓他天賦消失三年的元兇。

　　這一刻蕭炎已經(jīng)將穆力當做了自己最大的對手，重視程度遠超那個曾經(jīng)羞辱過他的納蘭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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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

　　“啊，我知道了?！?p>　　藥老突然抬頭，眼中精光爆閃。經(jīng)過不斷地嘗試，他終于想通了完成筑基丹的方法。

　　“不變石的粉末可以穩(wěn)固體內(nèi)的斗氣，讓它不至于被丹藥的能量擊潰。而凝氣芝則相當于一個閥門，能將丹藥能量的釋放速度減緩，讓丹田可以有充分的吸收時間。雷靈草則是相當于指示牌，凝氣芝的效果不分敵我，會讓丹田的斗氣同時減緩，而雷靈草的刺激則能讓丹田的能量恢復活躍。為了不傷到丹田，所以選取的是雷靈草力量最柔和的芽。而最重要的是不變石喜靜，所以不變石的毒性會在凝氣芝和雷靈草的沖擊中被無聲地消除?！?p>　　這三種植物之間的連鎖反應只是丹藥的一小部分，藥老簡直難以想象當這些藥材的數(shù)量被增加到數(shù)十上百的時候，這種藥性之間的沖突要怎么克服。

　　簡直是大海撈針，一個人的悟性到底要高到什么地步，才能在汪洋大海中找到那一絲線索。

　　“原來還能這么煉丹。”

　　藥老的眼中滿是震撼，仿佛打來了新世界的大門。

　　普通的煉藥師都會盡量剔除藥性，將藥材變得純粹，然后在與其他的藥性相容。這也是為什么很多煉藥師公會，都把檢驗藥材粉末的純度當做考核煉藥師等級的重要標準。

　　眾所周知，任何事物都是相對而言的，就像放大鏡看不到的東西，在光學顯微鏡下會分毫畢現(xiàn)。而提純藥性也是一樣，你眼里的完美可能并不完美，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藥性之間的沖突會讓丹藥的成色失色不少。

　　而藥性融合則不一樣，這是真正完美的連鎖。

　　穆力的煉藥術(shù)純靠自學，當然是他認為怎么合理怎么來。

　　穆力也不知道這條路比正統(tǒng)煉藥師難多少，也沒人告訴他。一路遇山開山，遇水開水。百倍悟性之下，所有的困難都被迅速克服。穆力就這樣硬生生在這個遍地荊棘的叢林里闖出一條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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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的才情簡直難以估量?！?p>　　藥老心中暗暗想道，他第一次在一個低階煉藥師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藥老感覺十分荒謬。

　　這是什么概念，這就好像一個站在山頂上的人卻和住在山腳上的人看到了同樣的風景。

　　一個去過太空的人會跟周圍的人說，地球是圓的，他無比肯定，這是因為他看到了。但居住在地上的人卻不會這么想，因為他覺得，如果地球是圓的，那住在地球另一端的人們不就掉下去了嗎?

　　因為看不見，所以不信。這正是蕓蕓眾生中的普通人正常的表現(xiàn)，而天才則完全不一樣。

　　達爾文通過觀察船艙里的一株植物，發(fā)現(xiàn)植物會順著船艙縫隙的光源彎曲生長，因此推斷出了進化論。

　　哥白尼發(fā)現(xiàn)，兩條船只并行時，在船上的人眼里，兩條船只是靜止不動的。而在岸上的人眼里，船只卻在迅速遠去。因此推斷天上的星辰也是如此，在人的眼里看起來不動，在星辰眼里其實是在移動，因此提出了日心說。

　　能以小見大，從尋常中發(fā)現(xiàn)一絲不同之處的被稱為偉人。

　　而在藥塵眼里，這個年輕人在煉藥師的底層，卻看到了和處于頂點的他一樣的風景。這是天才都難以形容的，世上絕無僅有的妖孽。

　　“如果當初是這個人成為我的徒弟該多好。”

　　藥塵內(nèi)心之中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兩人雖然未曾謀面，但藥塵已經(jīng)對這個聰慧的年輕人有了相當大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