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鈺筱閉著眼睛,正在彈奏一首古箏,叫做《未亡人》。聲音哀婉凄絕。
盈月站在門外,自是不敢打擾。
盈月聽著曲子,撕裂感越來越重,只覺得夫人的過世給小姐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以前的莊鈺筱,從來不彈古箏,她說:“古箏太傷感,我快快樂樂的,彈什么古箏?!彼?,即便朝廷內(nèi)外,古箏是樂器之首,莊鈺筱依然只手不沾,倒是經(jīng)常歡快的彈琵琶。
自從白絳死了以后,莊鈺筱再也不碰琵琶,哪怕那是把絕世的上古珍寶。
只有盈月和蘊月以及負責(zé)書房的小丫頭知道。
以前點絳的人隨著白絳的過世大半都換了,就剩這么幾個。
但是,她們都以為是太太過世的緣故。卻不想,是因為前世的記憶。讓她沒有辦法再面對那么歡樂的琵琶。
為此重新學(xué)古箏,宣泄自己的感情。
一曲畢了,良久,里面?zhèn)鱽砹遂o靜的等待。盈月方敲門進去。
莊鈺筱拿錦布蓋上古箏,坐到上位。
盈月雙手奉上信封,莊鈺筱伸手接過來,手指翻飛,且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嘴角帶笑。
“小姐,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確實有好消息,哥哥給我準(zhǔn)備了幾個丫鬟,已經(jīng)送到京中來了,并且通過娘鋪子上的管事,已經(jīng)有了妥善的身份了,我們總算是有人了?!?p> “這真是個好消息,聽說白府過幾日要新增一批人代替剛剛成家的那批丫鬟,只是,時間有點緊,不知道能不能安排得過來?”盈月也面露喜色。
“總是能安排得來的,只是此事要辛苦你了。在這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和蘊月,蘊月性子雖說收斂了一些,依然跳脫?!?p> 盈月跪在地上:“小姐放心,奴婢不辛苦。奴婢只希望小姐過得好一點。”
莊鈺筱笑著轉(zhuǎn)移視線,看向自己剛剛彈過的古箏:“你放心,我知道你們惦記父母兄弟,我也惦記,我們總能在一起的?!?p> 盈月站起來,快速的擦了一下眼角,沒有說話,慢慢的退出去。
莊鈺筱拿起信又看了一遍,此次安排的總共十二個人,丫鬟五個,小廝七個。
“樂樂,九歲,學(xué)的是看病抓藥。在藥房呆了兩年?;镜牟“Y都可以看一看。
歡歡,八歲,學(xué)的是針線。拜師以后在繡月坊做了兩年。半年以后就是繡娘。
秀秀,八歲,學(xué)的是武藝。家中原本是鏢局,無奈一年因意外就剩她和哥哥。
二丫,九歲,在店鋪里跟著學(xué)了幾年。會打算盤。
青蔥,七歲,是個孤兒,是我在路上帶回來的,很忠心,擅長打探消息?!?p> “壯壯,十四歲,秀秀的哥哥,武藝不錯。
劉三,十五歲,善于打探消息。
其他五個均有武藝傍身,適當(dāng)?shù)臅r候可以帶著充當(dāng)侍衛(wèi)。”
看著莊裕寒的介紹,莊鈺筱笑起來。怕自己不會用,都介紹得詳詳細細的,看來長進很大,成熟很多。
盈月的消息很準(zhǔn)確,動作也很迅速,顧氏在第三日就叫人牙子帶了人過來選。
沒有來叫莊鈺筱過去,晌午卻親自給莊鈺筱領(lǐng)了三個丫鬟來。
莊鈺筱帶著盈月蘊月出來迎接,待弄清顧氏的目的不禁莞爾一笑。
顧氏見了莊鈺筱的笑容,臉上的笑容更明媚了:“你看你這馬上滿一年了,雖然還沒有出孝,卻也是需要簡單的應(yīng)酬的,光一個老婆子帶著兩個丫鬟可不行。而且你再有兩年就出孝了,有十三了,該開始議親了,這個時候培養(yǎng)幾個還來得及?!?p> 見顧氏考慮得如此周到,莊鈺筱一臉的感動,曲膝向顧氏道謝:“多謝大舅母,那就聽大舅母的。只是這一添就是三個,似乎有些多了。一個就行了?!?p> “你也別推辭了。你看蓮丫頭,兩個老媽子并兩個大丫鬟,還有四個小丫鬟?!?p> “三表姐的身份自然是配得的……”
莊鈺筱還沒說完,顧氏就握住莊鈺筱的手,嗔怪道:“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們是表姐妹,該是一樣的待遇,你就別見外了?!?p> 莊鈺筱掙脫不得,只好笑著應(yīng)是。
顧氏一招手,三個小丫鬟走上前來,行禮后低著頭任莊鈺筱打量。
一個高的,約莫十四五歲,兩個中等個子,和莊鈺筱差不多,約莫十來歲的樣子。都長得比較清秀,但是看起來又給人很老實的感覺。
莊鈺筱遲疑的看了顧氏一眼,思慮一會兒才道:“那我就厚顏收下了,多謝大舅母。但凡她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大舅母幫忙調(diào)教?!?p> 顧氏拍拍莊鈺筱的手背,溫柔的笑道:“這你倒不必擔(dān)憂,耿氏是你母親身邊的老人了,又是你的奶娘,從宮里出來的,她來調(diào)教,你大可放心。若是你覺得實在不妥,我自然是會幫你的。”
莊鈺筱眼里劃過一絲冷芒,倒是把耿氏給忘了。
這一次因為自己的重生,事情發(fā)生了變化,她是如愿留在白府了,可是至今仍然沒有再次出嫁,白府的二管家也重新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丫鬟。
奇怪的是,耿氏居然沒有露出半分的不滿,而且服侍自己更用心了。
似乎之前的不經(jīng)意不上心都是自己的錯覺。
也罷,先這樣吧,如果她有別的心思自己遲早是會發(fā)現(xiàn)的。
“人也送到了,我那里還有別的事情,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鳖櫴峡戳艘幌滤闹?,笑吟吟的起身。
莊鈺筱忙站起來虛扶著顧氏,“勞累大舅母,連杯茶都沒有喝,確實需要好好調(diào)教一下丫鬟了。”
“你這里常年沒人,也難怪丫鬟們怠慢。所幸你出孝還有幾月,規(guī)矩可要立起來?!?p> “是。”莊鈺筱扶著顧氏往門口走去,虛心點頭應(yīng)是。
盈月蘊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在身后。
莊鈺筱把顧氏送到點絳門口,屈膝行禮:“大舅母慢走。來日鈺筱再去給大舅母請安?!?p> 顧氏點點頭,揮了揮手,靠著丫鬟的手慢慢的走了。
莊鈺筱站起來,長長的出口氣。
盈月忙上來扶住莊鈺筱的左手,小心翼翼的道:“小姐,這三個丫鬟確定是給咱們的嗎?”
莊鈺筱笑起來,示意盈月繼續(xù)說。
“如果是咱們的,賣身契是不是也應(yīng)該送給咱們呢?”
“許是大舅母忘了呢?”莊鈺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復(fù)又拍拍莊盈月的手,“等我可以出門了,自然是可以提上幾句的。”
這個顧氏,對自己似乎越發(fā)寡淡了,又似乎沒有不妥。
盈月點點頭,沒有說話,扶著莊鈺筱,慢慢的回屋里去。
如果沒有那個夢,莊鈺筱也沒有料到,可即便有那個夢,莊鈺筱也不相信,查探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