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本就沒有行人,那群奔喪隊伍的人早已退走,讓本還嘈雜的大道變的有些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賀聰沒有去追,相比之下,寧虹的命更重要。他臉是蒼白的,來到寧虹身邊,眼眶已經(jīng)有淚花閃出。片刻流下了懺悔的眼淚,手中刀也不自覺的離手落地。他懷抱著寧虹,悲傷地輕聲說道“虹姐姐,你一定要撐住,我?guī)闳フ易詈冕t(yī)生,他們一定會治好你的。”
這一刻他顯得特別的無助,這里連個多余的人都沒有。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已在暗中將這里要發(fā)生的事隱隱告訴了每一個人。賀聰顯得無奈,眼淚順著臉頰散落在已經(jīng)昏迷的寧虹臉上。長槍依舊插在寧虹的身上。他根本就不敢拔出她身上的長槍,他怕寧虹的生命隨著長槍的拔出一起隕落。
賀聰輕聲地呼喊著寧虹,多么希望她能睜開雙眼。
“聰兒弟弟!”寧虹醒來,她用極微弱的聲音喊著賀聰。
一個即將離開世界的人,發(fā)出的聲音本就不會大,因為她根本就發(fā)不出來多大的聲音。
“聰兒弟弟……我不行了,不過能……能死在你懷里……姐姐也算滿……滿足了。記得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要讓……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聰兒弟弟……是武林中的……英雄。如果你……你頹廢下去的……話,姐姐……在哪里都……都不會開心的?!睂幒鐢鄶嗬m(xù)續(xù)的話語,讓賀聰?shù)男娜缤蝗嗽谟檬炙毫阎粯印?p>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賀聰?shù)难蹨I如同放閘的水一樣,狂涌而出。他不知道要說什么。對于一個將要離開自己還關(guān)心著自己的人,能說什么好呢?他只有不斷的點頭,眼淚隨著上下?lián)u動的頭灑落在寧虹那蒼白的臉上。
“聰兒弟弟,我……我是不是你的好……好姐姐。記得我,記得我……說的話,記得一定……一定要找到徐姑娘,一定要幫徐姑娘,一定……一定不能讓徐姑娘落到西門賊人的手中。更不能……不能讓那西門的人,妄想雄霸武林的陰謀得逞?!睂幒缛允菙鄶嗬m(xù)續(xù)的說道。
寧虹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她和賀聰雖說接觸了一段時間。但是她知道必須激發(fā)賀聰,讓他永遠(yuǎn)不會是平庸之輩。所以她想用自己的死和愿望來激勵他,讓他奮發(fā)向上。
賀聰這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嘴里喃喃的說:“姐姐,我一定聽你的話,你不要離開我,我一定想辦法救活你。”
賀聰這時是滿臉的悲傷和無奈,身上雖說還有幾顆小還丹和冰血荷蓮,可對寧虹卻已沒有任何用處。小還丹是醫(yī)治內(nèi)傷的良藥,冰血荷蓮是去毒的最佳物。而寧虹卻是受到致命創(chuàng)傷,失血也是過多,賀聰現(xiàn)在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救治。
寧虹此時知道自已為時不多,于是強裝笑臉道:“聰兒弟……弟,你過去一直都是喊我賈哥哥,可我也一直喜歡做你的哥哥。不如我們現(xiàn)在結(jié)義成……成姐弟,你說可……可以嗎?”說著抬起無力的手伸進自己懷里,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方絲巾,很白的方絲巾透著淡淡的香氣遞給賀聰。
寧虹的顫抖聲無不在敲擊著賀聰?shù)男?,于是連忙說道:“虹姐姐,你本來就是我的姐姐,我最好的姐姐。雖說過去我們未曾結(jié)義,可實際上早已和結(jié)義一樣,你就是我的親姐姐,永遠(yuǎn)的親姐姐。姐姐!你可千萬不要離開我之個無知的弟弟,你一定會看著弟弟為你報仇。一定要讓那西門榮業(yè)償還……償還這筆血債?!辟R聰?shù)脑捯呀?jīng)有些語無倫次了。
看著懷里生命即將隕落的寧虹姐姐,自己卻沒有絲毫辦法,賀聰?shù)男亩家榱恕?p> “聰兒弟弟!我……我走了,你可要自己照顧……照顧好自己。記得去找徐姑娘,她也是你的……你的好姐姐。也讓她原諒我,原諒我沒有……沒有促使你們成婚,也沒有……沒有照顧好你。記得我...的話,永遠(yuǎn)不要放棄……任何事……”寧虹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后一點也沒有了。
即將遠(yuǎn)離這喧囂熱鬧人世的時候,卻還在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別人的人,就這樣離開了人世間。
悲傷的賀聰抱著寧虹的身體,呆滯的眼神盯著她的臉。她那張曾經(jīng)充滿陽光的臉,這刻卻全是蒼白。賀聰?shù)难蹨I滳灑在她的臉上,陽光照射下的淚珠像水晶似地滾落。淚水在不停的滴淌,賀聰嘴里喃喃的說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話。
時間仿佛停了下來,樹葉‘沙沙’的聲音也仿佛是哀傷的樂曲。
過了許久,賀聰緩緩的抱起寧虹已經(jīng)冰涼的身體,搖晃地站了起來,蹣跚的步伐一步挨著一步的在沿著大道走著。
流星的生命是短暫的,寧虹的生命也如同那流星一樣短暫。但是流星雖然短暫,卻給黑暗的天空留下了一道最亮的光線。寧虹的生命雖是短暫,卻在賀聰?shù)男睦锪粝伦盍磷盍恋墓猸h(huán)?,F(xiàn)在的賀聰除了悲哀,還有什么?
賀聰在一山間處找到一朝陽的位置埋葬了寧虹,看著面前的墳,孤寂的在陽光下的墳,心里升騰起無邊的仇恨。
賀聰埋葬寧虹后,蹣跚的走在這大道上,像一只沒頭的蒼蠅,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里。仿佛身體不屬于自己,仿佛也不屬于這冷酷的人世。寧虹那熟悉的氣息徘徊在心頭,敲擊著他的心靈。
世間本就是殘酷的,他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想法而改變,除非你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F(xiàn)在賀聰還不俱備這種能力,但是寧虹的死把他的潛能全都激發(fā)出來了。寧虹在臨死前的愿望就是一種動力,就是一種激勵賀聰?shù)膭恿ΑO肫饘幒绲脑竿蛧谕?,賀聰慢慢地平靜下來,緩步地卻是堅定的向前走去。
當(dāng)要到黃昏時,來到一個人又少又并不熱鬧小鎮(zhèn),賀聰拖著疲憊的腳步進入一家小酒店??傻昀镆粋€客人都沒有,只有柜臺后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女人,和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抬頭看見冷清的門庭迎來了一位客人,滿懷喜悅的接待起來。笑道:“這位小客官,請問你是住店還是吃飯?”
“先吃飯,后住店。”賀聰?shù)幕氐馈?p> 那滿臉橫肉的胖女人上下打量著賀聰,然后說道:“你即吃飯又住店可有銀子?沒有的話就快快給老娘滾!”
賀聰聽她言語不善,不由地來氣,于是從錢袋內(nèi)拿出一大錠銀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也未說話就看著那胖女人。
那胖女人一見到銀子眼睛都直了,頓時就改變了臉色,皮笑肉不笑地對那中年男人喝道:“還不趕快去伺候這位小客官!”
“好列!不知客官想吃點什么?”那中年男人的話充滿了喜氣,有錢送上門,誰都會滿懷喜氣的。
“先來一壺老酒!”賀聰冷冷回道。
可冷冷的話卻一點都不影響中年男人的心情,他大聲的喊道:“來一壺老酒?!苯又治⑿Φ膶R聰問道:“不知道小客官想來點什么菜,本店最出名的可是糖醋鯉魚和燒雞,要不要來點?!?p> 賀聰一點胃口都沒有,但還是點了點頭。酒菜上的很快,賀聰提起酒壺,滿滿的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又倒了第二杯,也是一飲而盡。
酒壺里的酒漸漸的全部進入了賀聰?shù)奈咐?,在酒精的刺激下,臉已是緋紅??少R聰一點也不感覺到醉,嘴里又喊道:“掌柜的,再來兩壺酒?!?p> 那中年男人看見賀聰面前的菜一點都沒動過,本想詢問一下。可看賀聰滿臉的惆悵,于是不想觸動他的心緒,便又大聲喊道:“再來兩壺酒?!?p> 賀聰就這樣不停地在喝酒,喝完了又要,要了又喝。酒是不停地灌下肚去,眼中的淚水也是止不住地滾滾下流。
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那不過是‘未到傷心處’而已?,F(xiàn)在的賀聰是越想越煩,越煩越悲,越悲也就越發(fā)地傷心。而酒是不停地喝,淚是不停地流。直哭到衣衫透濕,胸前一片冰涼。最后覺得自己眼前的東西越來越模糊,直到他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去。
那中年男子見賀聰趴在桌子上睡去,便也空閑下來,于是端了鍋羊肉羹就吃了起來。那胖女人一看,也沒說話,端起羊肉羹就走。中年男子非常生氣,想要制止。那胖女人恨了他一眼說道:“你怎么還不去死呢!”說著拿出一綑繩子丟在桌上。
男子看到妻子這樣,不由地一股怒火攻上心頭,沖著她喊道:“老子在外做生做死不就是為了養(yǎng)你這婆娘,讓你照顧這個家。可你卻仍是這樣對待我,由不得我。看我不死,你就這么有意見嗎?”
那胖女人聽到此話,更覺生氣。她怒氣地一把推掉桌上的繩子,吼道:“我在家里安生,真的安生嗎?要錢、錢沒有,要享福、福沒有!”話未說完就把剛才掉在地上的繩子又撿了起來,又叫道:“你睜開你那瞎狗眼看看這是什么?你曾經(jīng)許諾我說有了錢,就要把這個換成金子做的,把那換成銀子做的?!?p> 說著低頭冷笑著環(huán)繞看了一眼周圍,然后又說道:“我相信了你,可是結(jié)果呢?結(jié)果怎么樣?你看看這家里,要什么沒什么。你再看看人家,家家都在建新房、蓋新樓,我們呢?還是這個破屋子!你的錢呢?”
那中年男子聽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這時他看賀聰醉沉沉地睡去,只好動手要把賀聰抬到客房里去。他在搬動賀聰身體時,西門燕兒給賀聰?shù)哪嵌箦V銀子從身上掉了下來。
那中年男人突然見到這二大錠銀子,心里不由的緊張起來。他這輩子可也從未見過這么多錢,嘴角不由地掛起了一絲邪邪的笑,忙去告訴那胖夫人。
可那胖女人又說道:“現(xiàn)在有銀子了,你又不去拿,還在這里傻呼呼的,不長點眼色?!闭f著朝賀聰那撅了撅嘴。
那中年男人又傻傻地看著那胖女人說道:“要是他醒了可怎么辦?”
那滿臉橫肉的胖女人嘿嘿一笑道:“娘的,為了這二大錠銀子,不就是殺個人嗎?”
那中年男人則心虛帶著無邊的恐懼道:“萬一讓人知道可怎么辦?”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銀子。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否則會后悔的。你個殺千刀的傻瓜,只要半夜把那人抬出去,扔到江里去,神不知鬼不覺得,誰人知曉?”夫人說完把那一綑繩子丟在男人面前,并得意的笑出聲來。最后還不忘記叮囑道:“快去快回,蠢豬,樣子平靜點,不要讓人懷疑了?!?p> 那中年男人聽了夫人的話,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找了個大麻袋,把賀聰綁好裝進了袋子里。然后轉(zhuǎn)過身來,望著麻袋躬身一輯,嘴里說道:“你千萬別怪我??!我也不想殺你,都是我那婆娘的主意。你死了可別來找我啊!”不過現(xiàn)在對他來說,自己的女人仿佛比死尸更可怕。
半夜,那中年男人心虛地走到門口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有一個人影。他匆忙走到馬車邊。用左手掀開馬車上的簾子,身子一低,肩膀一用勁,把賀聰?shù)纳眢w扔了進去。匆忙的放下簾子,又朝四周望了望,發(fā)現(xiàn)沒有人,心才稍稍平靜了一些。坐上了馬車的前面,拿起車上的馬鞭猛的朝馬屁股上打了一鞭,馬車帶起了一些煙塵,匆匆而去。
…………
江面上吹過的風(fēng)和著翻滾的江水,一浪一浪的推向遠(yuǎn)方。初升的太陽光被天上大塊的烏云所遮,偶爾的光亮照在浪花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茫。
那于得水和于在水兄弟二人早早地就劃著小船穿梭在江面上。洶涌的波濤讓小船如同飄蕩在水面上的一張樹葉,隨著江水的波濤不斷的搖曳著。
這小魚村村民天天照樣打魚,好在他們實在太窮,在這江里根本沒什么油水可撈,只有打魚。自從賀聰用那小還丹醫(yī)治好師傅受的內(nèi)傷,又用冰血荷蓮去除掉所中的劇毒。二人對賀聰可是感恩不盡,就是師叔和所有的人都對賀聰感恩有佳。師傅雖說身體已無大恙,一切都在恢復(fù)中。但他兄弟二人為了能給師傅進補,所以一大早就駕船穿梭于江面上,想多捕些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