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的儀式開始了。
民間流言和朝堂非議,也都平息了下來。以前不理解的,這下也都理解了。哦,原來那是前朝的公主。大家擁戴的皇上、君主,厚德載物,這么些年都不忘替先帝尋找流落民間的公主。街頭巷尾都在唱誦著華國英明的君主不凡的德行,也傳唱著流落的公主和華國的欣欣向榮。
洛洛安靜的坐在轎子中,向著天壇去了。今日的她,一身紅衣灼灼,而這灼灼之間飛舞著鎏金的鳳凰、祥云。她的頭發(fā)精致的梳理起來,盤起,上面裝飾著金的、紅、繁華耀眼的飾品,步搖隨著轎子,微微的晃動。
今日的她,臉上有著精致、莊重的妝容,與她平時的清新淡雅截然不同,如果說平日里的她是出水芙蓉,那么今日的她,便是熱烈的牡丹、嬌艷的紅玫瑰,宛如蒸蒸日上的華國,這扶搖而上的一束烈焰。
唐焱早已站在天臺上,遠遠的看著擔(dān)著洛洛的轎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心快速地跳著,但每次的跳動,又讓他心里的苦楚更深一層。那遠遠而來的,灼灼紅衣的妙人,在今日,著華服,卻終將成為他的妹妹,這華國唯一的公主。
唐焱面無表情,或者平常人看來,這是帝王的嚴肅。但唐焱心中清楚,他笑不出來。
為了天下,他需要舍棄自己對洛洛的愛;而作為一個男人,他是看不起自己的,他現(xiàn)在不過是為了朝堂和政治的穩(wěn)定,放棄了一個他喜愛的女人。如果有可能選擇的話,他又何其不向往那尋常百姓的生活呢?
洛洛下了轎,遠遠地望見唐焱,兩人相視,洛洛一笑,唐焱也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不過是一個公主的儀式,雖說是先帝流落民間的骨肉,但也不至于如此興師動眾。但是似乎華國的皇帝格外重視這次儀式,派遣使臣往各國都送去了請柬,當(dāng)然,那些正在交戰(zhàn)中的國家是例外的,不過唐焱也派人傳了口諭,算是盡到了華國最大的禮節(jié)。
寒昭國自然也收到了請柬,但樂正常沒有必要親自來,不過他有著必須要親自來的理由。他的視線越過攢動的認同,落到那灼灼紅衣之上,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面龐,如湖水般平靜的眼眸,那是他的洛洛,喚他相公的洛洛。
樂正常紅了眼眶。
洛洛一步一步,輕慢且有節(jié)奏的走著,溫文淑雅,盡現(xiàn)華國的禮儀。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張熟悉的面龐,來不及驚詫,便被身旁的禮儀官仕引導(dǎo)著進行一步一步的步驟,拜著天地,拜著祖先,最后跟著唐焱的步子,走向流光溢彩、輕紗帷幔的馬車,車馬從皇宮正門出去,繞著皇宮周遭游行一圈,最后從正門回來。
禮成。
皇上大赦天下,公主大贈京都百姓肉禽,那一天,京都所有百姓都吃上了肉,連街邊的小乞兒都不例外。
皇宮內(nèi),慶祝的宴會辦了兩天。原本按照皇宮禮儀要辦足了五天四夜,但洛洛覺得過于奢靡,最后唐焱只得改口辦兩天,多出來的錢,接濟百姓。百姓們又是一喜,傳頌公主的德惠。
沒多久,各國使臣聽聞華國公主的德惠,紛紛遣使者或者親自前往華國,求娶公主。唐焱坐在大殿上,對著那一個個使臣或者王子或者親王頭痛。個個都嚷嚷著要娶洛洛,但是里面的彎彎繞繞,唐焱可再清楚不過了。他已經(jīng)為了政治平穩(wěn)和諧犧牲了洛洛和洛洛的意愿,難道還要再逼著她為了政治、為了華國犧牲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唐焱自覺煩躁不已,踱步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洛洛的住處。公主還未出嫁,應(yīng)當(dāng)住在宮內(nèi),若是出嫁了,便會賜公主府,那里便是公主的住所了。雖然洛洛有過婚姻,但是那是之前的,況且洛洛自己也并未透露自己的相公,也未曾在華國登記婚書戶籍,所以不能算出嫁,便依舊以未出嫁的公主禮節(jié)住在宮中。
因洛洛在現(xiàn)在的園子里面習(xí)慣了,雖然唐焱看不上這個小院子,多次表明要給她換到另一個更襯得上公主身份的宮里,但洛洛還是拒絕了。其實住在哪里對洛洛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舒服就好。屋子太大了,孤獨也更大了。
洛洛坐在涼亭的屋頂上,仰面望著月光。今晚的月亮圓盤似的,邊緣掛著一圈光暈,看起來像是又大了一些。唐焱遠遠看著她,白衣勝雪,青絲低垂,微風(fēng)拂過,柔順的發(fā)起被輕輕撩起,宛如畫中人。
垂眸間,洛洛瞥見站在花叢中的唐焱。微微一笑,伸出手,喚著他過來。唐焱亦是微微一笑,動作輕盈的,轉(zhuǎn)眼便上了亭子的頂上。洛洛微微詫異的張了張嘴,但還是什么都沒說。
唐焱與她并排坐著,兩人靜靜的享受著微風(fēng)輕拂的夜晚,誰也沒說話。
月亮漸漸的從二人斜上方往遠方的房檐沉下去,看著看著,洛洛的頭也向著唐焱的肩膀越靠越近,最后終于倚靠著他的肩膀,閉上眼睡著了。唐焱微微側(cè)頭,便能看見她彎彎的眉毛、扇子般垂下去的睫毛,精致的鼻子和微微的唇。
唐焱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直到月亮掛在了屋檐的邊角上,洛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扭了扭脖子,竟然有些酸痛。她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唐焱,道:“夜深了,睡吧?!闭f罷,轉(zhuǎn)身往身后走去,唐焱沖著她的方向看了眼,那里明明白白的架著一個木制豎梯,他的額角不禁突突的跳了兩下。
洛洛半只腳已經(jīng)踩在梯子上了,狡黠的笑著:“我想提醒你來著,但沒想到你沒給我機會?!毖粤T,轉(zhuǎn)眼便從梯子上滑了下去沒了身影。唐焱亦是笑了笑,再往往那月亮,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邊緣面前的露著。
唐焱飛身下到地面,洛洛已然走到了花園中央,遠遠地,看著像是這花中的仙子般。唐焱追了上去,大約還有幾步的時候,卻停下了腳步,“和親,你可愿意?”他想聽聽洛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