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交戰(zhàn)的消息漸漸遍及了整個陳倉,百姓在田間山野紛紛議論,這場戰(zhàn)事打的實在是措不及防。他們不知道的是陳倉王上早就對這場戰(zhàn)事有所布置,只是失策于具體開戰(zhàn)的時間,導致各個城池的大軍沒來得及調(diào)動,目前前線只有十萬軍隊駐守!
顧家酒樓依舊人來人往,有了這場關系著萬萬百姓生死存亡大事的戰(zhàn)事,人們更樂于奔走各個酒館客棧,訪訪最新的消息,心里也好有個底兒......
清夏得知文白蘇被派往前線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微微泛暗,這個消息還是平日與自己關系最好的宮女傳到自己耳邊的。倘若上了前線,生與死便是個未知數(shù)了......
顧良北在自家酒樓喝酒,心里的重石終于落地,陳倉與天秦交戰(zhàn),有的是盛朝的熱鬧看。到時候兩敗俱傷,盛朝的大軍就會遠奔千里,一統(tǒng)兩國河山。以顧家的實力,向盛朝的王請求讓顧家管理陳倉,那么陳倉最終也會歸到顧家手中!只要家族大仇得報,顧良北身上的擔子便卸下了,那時就能娶得自己心愛的女孩兒,就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了。
……
“哥,聽聞道人生病了,可要秘密去探望?”
“他哪里肯真的生病?只是騙騙王上的把戲罷了,近來不要去招惹他為好!”
“嗯......對了,哥......”
“倩倩,怎么了?”顧良北看得出自家妹妹有心事,示意她說來。
“哥,倘若此戰(zhàn)陳倉輸了,天秦元氣大損,盛朝就會將它們收入囊中,對吧?”
“正是?!?p> “所以哥,那時候陳倉的子民還有活路嗎?”
“很難說,子民也許有一線生機,做官的就沒有那么好命了!”
“哦......”她的心里想著文白蘇,萬一這一天來臨,他會不會沒有生機?“我一定會竭力保住你的......”她還不知道文白蘇已經(jīng)被派往前線,腦海中突然想到午時文白蘇被手下叫走,不知道是不是與這次戰(zhàn)事有關,莫非會派一個生百官上前線......
眼看著天色漸漸昏暗,街道上的燈籠不知何時被點亮了,小販嗡嗡聲沿著街頭叫賣,不由得讓人感嘆,一天的光陰過的真是快......
出征前的月色總是格外的皎潔清冷,文白蘇手握燒酒,獨自坐在王宮最高的一座建筑屋頂上。明日就要帶著精兵出發(fā)支援前線,這一去生死未卜。為了陳倉百姓的安危,為了守住大大小小十多個城池,戰(zhàn)爭將奪取數(shù)以萬計的熱血方剛的男兒的性命......
從未坐在王宮的高出俯視眾生,往近了看,眼前屋宇密集的輝煌宮殿,宮女有秩序的進進出出,飯?zhí)眠€飄來撲鼻的肉香;往遠了看,出了王宮,街道紅燈高掛,薄暮的夕陽抽光剪影般鋪撒在那顏色鮮艷的酒肆招牌上,人們依舊吃吃喝喝,歡歌笑語聲不絕......倘若不是戰(zhàn)事已起,任誰都會感嘆一聲好一個盛世太平之國。
突然間,一陣涼風吹過,大殿外的廣場上站著一個身影纖細的姑娘,一口燒酒再次下肚,姑娘不見了身影,文白蘇突感身后的磚瓦微動,余光所見處,清夏的面貌入了眼。
“聽聞公子明日要奔赴前線,臨走前,讓清夏陪你喝一杯如何?”她受傷那只手,手彎處掛著兩個酒壇。文白蘇搖了搖自己的燒酒壇子,剛好所剩無幾,有人在臨走前與自己暢飲,倒也不錯。
“看來姑娘輕功不錯,這等高度也難不住你?!苯舆^酒壇子,扒開瓶塞,暢飲了一口,只是這味道略感怪異,這不像是真的燒酒,怕是平日里解渴用的果子酒,純度不高,不醉人!
清夏想起在澧縣的那個夜晚,文白蘇也是坐在屋頂飲酒,那時他也曾說過“姑娘輕功不錯......”
“公子,可記得你以前也說過清夏的輕功不錯,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呢??斓侥阋呀?jīng)將它們忘得一干二凈了......”
“以前......我說過嗎?怎么不記得了......”
見文白蘇頭又開始犯疼,清夏也不勉強他記起什么,連忙將話題引開,“可能是清夏記錯了,公子喝酒吧,不要去想了......”
“這個酒味道有些淡,姑娘自己釀的?”
“這是前幾年游蕩于江湖時,閑來無事摘得野果子釀的,主要是自己用來平日里沒事解渴喝,故酒曲放得少,埋藏時間短,這酒也就沒什么味道,喝不醉人的......”
文白蘇微微點了點頭,又將這味道淡淡的果子酒送進喉中。
五千射騎精兵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明日寅時即刻出發(fā),文白蘇的確不能喝醉,免得誤了大事。
“公子,此行兇險,有太多的未知數(shù),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清夏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最后也只吐出來這兩句,總之安全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哦?好......”
夏蟲翠鳴,零零星星的星陪伴著冷冷清清的月,文白蘇能從清夏的大眼睛里感受到濃濃的關心,他多想有過往的記憶留存在腦海里,當夜晚來臨時能卷起席席往事,有個念想也好......
清夏的手心握著一個藍色流蘇配飾,從她記事以來,這個小玩意兒一直帶在身上。爺爺武修說過,這個東西能幫清夏趕走厄運,守護著她的平安。今晚,她要將它送給文白蘇。
藍色流蘇配飾上有兩個刺繡的大字——嬋娟。只是這字,不是陳倉的文字,是幾百年前泗朝的文字。
清夏不認得,文白蘇卻認得......
“這個配飾定能護你周全,公子帶在身上吧?!鼻逑脑倏聪蛭陌滋K腰間,顧北倩縫制的荷包還掛著……
“姑娘,它既然能保護你的安全,又何必將它交與我?此行雖生死未卜,女兒家的東西卻不能要。倘若我要了,最終沒能回來,且不是辜負了姑娘的一番好意!”
“不會的,拿著它,答應我,一定要平安歸來好嗎?”清夏眼里泛著晶瑩,執(zhí)意要將它交與文白蘇。
“既然姑娘這般堅持,我倒有一個問題要問姑娘,你是我什么人?如今對我的關心是出于什么身份?”他冰冽的眸子直直望著清夏,手里停止了喝酒的動作。
“我曾經(jīng)是公子的隨軍醫(yī)師......如今是王上身邊的醫(yī)師......至于我出自什么身份來關心你,就看公子你希望我是以什么身份......”
文白蘇聽懂了清夏話里的意思,默默將她放在手里的流蘇收好,一口又一口的喝著壇子里的果子酒......
兩人不知聊了多久,出征前的空閑耗盡了,第二天寅時,文白蘇便帶著五千精兵出了倉城。倉城的城門口,有兩位女子為他矚目送行,不過她們皆沒有打擾他,只是在一角默默的注視著他騎馬離去,那個身著鎧甲,背著霜寒的文白蘇,在黑暗中湮沒了身影......
前方戰(zhàn)場,此時正在進行著新一輪的激戰(zhàn)。刀光劍影嘶鳴著黎明前的最后一層黑暗,馬蹄聲踐踏著死去戰(zhàn)士堆積的尸體,剛剛才散去的哀鳴怒吼聲又在新一輪的進攻中炸裂開來,這濃重的氣息壓的兩軍戰(zhàn)士喘不過氣來。晨曦躍過一望無際的黑,將血紅色的旗幟投射到每一位身受重傷的戰(zhàn)士眼中。此刻,天秦剩余的大軍已經(jīng)連連逼退陳倉戰(zhàn)士,這塊極度荒涼貧瘠的土地上,已經(jīng)是血流成河,慘烈的不能再慘烈!
“太史將軍,天秦領將七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使用騎兵強攻,我方快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得稱!據(jù)暗探來報,敵方還有多少軍隊?”
“回將軍,除去戰(zhàn)死的人數(shù)外,還有十萬余人在第一線,五萬人安營扎寨,還有兩萬援兵在來的路上!”
“我方還有六萬余人,王上給我們的援兵最快明日就會趕來,告訴戰(zhàn)士們打起精神,給我守住最新的防線!一定要堅持到明天午時!”
“是!”
太史威雄的帳房內(nèi),一個又一個情報被送進來,眼看著局勢不妙,敵軍壓境,倘若援兵還不來,只怕不出一天時間,前線這六萬男兒的尸體就會堆積如山,在這塊土地上長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