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美意,我豈能辜負,自然要全部吃完?!?p> 男子笑得云淡風(fēng)輕,似乎吃光十大碗牛肉面根本不在話下。
九夭一直冷眼看著,男子并非凡人,她相信他有法子吃完十碗牛肉面。
不過當(dāng)著眾多凡人的面,想使用法術(shù)有諸多不便。
就在九夭以為男子要暗度陳倉時,卻見男子寬大的袖中鉆出了一頭豬!
準(zhǔn)確來說,是老鼠大小的白毛獸,但長得極其像豬。
她眼睜睜看著那只白毛獸吸溜一下,一大碗面條就憑空消失了。
吸溜九下后,桌上便只剩男子起初準(zhǔn)備動筷的那一碗。
男子端坐在那里,對九夭拱手款款施一禮,“溪云替小白多謝姑娘款待了?!?p> “結(jié)賬!”
九夭騰地站起身,怒目瞪了男子一眼后,拂袖離開了面攤。
雖然破了財還受了氣,但她卻無空與他計較,也懶得計較,只當(dāng)碰到了一個無賴。
到了無人處,她放出白日從尸首上擷取了怨念的紅線。
只要那個作惡的厲鬼有所行動,這根紅線就能循著怨念找到他。
眼下紅線一直在原地不動,應(yīng)該是厲鬼還未現(xiàn)身。
九夭飛上一棵茂密的樹,坐到了樹干上。
對付鬼怪,她向來很有耐心。
她剛坐穩(wěn),身側(cè)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好強的怨念,姑娘在捉鬼嗎?”
九夭扭頭一看,方才在面攤遇到的登徒子溪云,不知何時坐在了她身側(cè),而她竟未察覺。
“離我遠點?!本咆脖涞恼Z氣里夾雜著殺氣。
這種比她厲害,還惹人厭煩的人,最最可惡!
溪云不僅沒走,還嬉笑道:“如此好看的姑娘,干嘛兇巴巴的,不過兇起來也好看?!?p> 他始終笑吟吟地盯著九夭,明亮澄澈的雙眸之上,羽玉眉舒展柔和。
若菲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九夭早就一拳打了過去。
她眉頭微蹙,飛下了樹,“再跟過來就住怪我不客氣了?!?p> 溪云飛身落在她身側(cè),“想甩掉我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叫什么住在哪里?”
九夭見紅線開始有異常,不耐煩道:“九夭,住賢王府?!?p> 說著,她就跟隨紅線朝大元皇宮方向飛去。
“賢王府?”
溪云望著九夭離開的背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被紅線帶到皇宮的九夭施了個隱身訣,最后來到了一個雖然偏僻但卻富麗堂皇的宮殿。
“金宮?真難聽?!?p> 九夭在宮殿門口駐足,念著牌匾靛青底上鎏金的兩個字。
根據(jù)紅線的指引,厲鬼就在金宮里面。
根據(jù)宮殿內(nèi)的裝飾陳設(shè)來看,這里應(yīng)該是皇帝的某位寵妃所居之處。
九夭找到厲鬼時,他正安靜地站在一處房屋的門外,似乎在探聽房內(nèi)的動靜。
九夭悄悄湊過去,伸長耳朵朝房內(nèi)聽去,聽到的卻是一女子悲戚的哭聲。
“女人你也殺?”
她顯出身形,看向身著白色盔甲的年輕男子。
如果她猜的沒錯,此鬼應(yīng)該就是二十年前叱咤南楚的少年將軍言子麟了。
“你看得到我?”男子扭頭看向九夭,詫異不已,緊接著眼中露出狠色,“我不殺無辜之人,你走吧?!?p> 九夭微微垂眸,勾起嘴角,“好巧,我也不殺無辜的厲鬼,言子麟,跟我到地府走一趟吧?!?p> 言子麟聞言,眉頭緊皺,“你怎么知道我是言子麟?你是地府的人?”
到底是久經(jīng)沙場,知道了九夭的來歷,他也毫不膽怯。
“我困了,不想與你磨嘰,走吧?!?p> 九夭以袖掩口打了個哈欠,接著摸了摸手腕上的木棍,抬眸看向言子麟。
“慢著!”言子麟出聲制止住正欲收他的九夭,“我,我想最后再好好看她一眼?!?p> 說這話時,他看向燈火通明的屋內(nèi)。
原來到此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窺探佳人,真是做鬼也風(fēng)流。
九夭見他雖是厲鬼,眼神卻真摯誠懇,便沒有為難他。
“我敬你生前是個英雄,給你半炷香的功夫?!?p> 九夭靠在墻上,指了指屋內(nèi),示意言子麟自己進去。
言子麟?yún)s踟躕不前,“屋內(nèi)有兩個婢女?!?p> 他雖成了可以輕易奪取凡人性命的厲鬼,卻無法像普通鬼魂那般為肉眼所不見。
“真是麻煩,一點厲鬼該有的樣子都沒有?!?p> 九夭打了個響指,屋內(nèi)那兩個婢女便應(yīng)聲倒在了地上。
她還是頭次見到厲鬼還忌憚區(qū)區(qū)凡人女子的,不過言子麟還是二十年前的少年模樣,唇紅齒白,倒很討喜。
“多謝?!毖宰喻牍笆执鹬x,不安地走進了屋內(nèi)。
應(yīng)是此處主人的女子已停止哭聲,慌張地查看著倒在地上的婢女。
正準(zhǔn)備喊人,一抬頭,言子麟正好撞入她淚光點點的雙眸中。
“言哥哥?!?p> 已然徐娘半老的女子,顫抖著呼喚言子麟的這一瞬,分明是十八歲那年羞怯的一聲聲。
言子麟怔愣在那里,半晌才叫出那一聲“錦樂妹妹”。
接著,他單膝跪下,行了個大禮,語氣鄭重道:“臣言子麟拜見錦樂公主?!?p> 南楚的亡國公主錦樂見狀,眼淚奪眶而出,撲到了言子麟跟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言哥哥來了。”
雖然言子麟二十年前就死了,可她一直堅信,他絕不會輕易離開。
“錦樂妹妹,我是厲鬼之身,我……”
言子麟怕自己身上的怨念傷到錦樂,猶豫再三,還是縮回了想幫錦樂擦拭淚水的手。
錦樂卻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p> 二十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言子麟就是如此模樣進入她的夢中。
她早已分不清何時是現(xiàn)實,何時是夢境,又或者,她已經(jīng)把夢境當(dāng)成了真實存在的世界。
“言哥哥,你多陪我會,等天一亮夢一散,錦樂便又身不由己了?!?p> 錦樂將言子麟拉到桌旁坐下,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一直盯著言子麟看,生怕眨一下眼,他就不見了。
因年近四十,她眼角已有細紋,但卻遮不住她年輕時的風(fēng)華絕代。
言子麟知道錦樂誤以為此時又是夢一場,他嚅動嘴唇,最終什么都沒說。
反正他即將消失,是不是夢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他看著懷中疲憊不堪卻洋溢著笑容的錦樂,雖然顧慮自己身上的怨念之氣傷到她,但終究是不忍心推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