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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新惟心

維新惟心

安所念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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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2-08上架
  • 5757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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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新唯心【全文】

維新惟心 安所念 5757 2020-02-08 13:29:09

  【一】

  楚維新背負著師父譚嗣同的死,活了三年了。

  至于她是做什么的——從名字上看,姑且認為她是維新派的繼承者吧。

  她每每想起師父在磨得一絲不茍的大刀下高呼維新,高呼改革時的樣子,心里就又痛又恨又恍惚

  ——好像他喊的是她的名字,好像又是一種信仰。

  所以,她決定不再躲躲藏藏地茍且下去了。她就是死,也得報答他,就為他離開前的那句“維新”,攝魄勾魂一般牽絆著還活著的她。

  對于維新,她是沒什么概念的。她只是譚嗣同從官兵魔爪下救出來的一個——至少當(dāng)時是個小女孩。救下她后,師父就不管她了。他應(yīng)該是覺得指望一個女孩子去變法沒什么可能,不,是沒可能。楚維新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她還記得,記得挺清楚。

  【二】

  “孩子,你幾歲了?”

  “十三?!?p>  “你知道我為什么救你?”

  “不知道。”

  “你的父母呢?”

  “可能已經(jīng)死了?!?p>  女孩無神的眼睛被恐懼壓迫著,已經(jīng)流不出來淚水了。官兵像處置牲口一般把雙雙患病的父母扔出隊伍外用刀柄戳著。她覺得他們和猛獸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沒把父母吃掉。也許他們也不屑去沾染平民百姓,只屑于,只狂熱于,沾染鴉片。

  真恥辱,壯年的父親死在一群抽大煙的手里。

  “我救你,是救蒼生的代表。因為我下一步,是救蒼生?!?p>  女孩冷漠。救吧,你要真救得下,算你厲害。

  “姑娘,遇見你是有緣,我為你改個名字吧?!?p>  女孩眼睛都不抬一下,回想著官兵對她說的那句話“把她也扔下去,死一個算一個”和他們別起的滿是厭惡的嘴角。

  世事如此,她認了。

  一起死掉算了,何苦救我?

  一聲嘆息。

  “這孩子指不住了。好生撫養(yǎng),讓她能過較安穩(wěn)些的日子?!?p>  “是?!?p>  自那之后,她就叫楚維新了。

  自那之后,再見師父譚嗣同就是自己十七歲時在刑場上看他英勇就義了。

  【三】

  他有個師兄,是師父摯交高琛的獨子。“聰穎勇敢”,是外人統(tǒng)一的評價。

  楚維新也算是亂世美人一個,她與師兄高為遠的友誼很快就上升為了愛情。郎才女貌,沒人反對,挺好。

  然而不好的開始是楚維新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我要進宮。”

  高為遠同樣的莫名其妙。

  “我要殺慈禧?!?p>  高為遠一個激靈站起來:“維新你冷靜點!大勢已去,現(xiàn)在首要任務(wù)是避其鋒芒,令擇機會?!?p>  “我避了三年,避夠了?!?p>  楚維新的冷漠高為遠見識了,也包容了,因此他不奇怪她的語氣,而是奇怪她瘋狂的決定。

  “我一定要去。師父死的時候,看的人是我?!?p>  “那是巧合?!?p>  “師父喊的也是我?!?p>  “他喊的是變法。”

  “我不管?!?p>  “你殺了慈禧也沒用?!?p>  “她死了,皇上就掌權(quán)了,皇上不想做亡國之君,他一定愿意變法?!?p>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楚維新又記起了什么。

  刑場上。

  她從沒有那么認真的看過什么人,但那天,她看到他深邃的眼瞳,看到他不愿向封建勢力屈膝的身軀,看到他豎起的劍眉,看到那一道目光向自己照過來,太陽一般,刺眼,又堅定,堅定,又揣著希望。那是一種后繼有人的信任啊。

  高為遠不忍,又拼盡全力“忍”了:“好。同生同死?!?p>  他懂。她愿意為了似有若無的信任去赴死,管它是誰的信任。

  【四】

  高為遠自有門路,楚維新進皇宮輕而易舉。

  她站在午門,看霞光遮掩金墻紅瓦,看長空斂住帝國悲歌。

  她總覺得,這個國要完了。她這么大逆不道地想,因為,早已沒有人愛國了,或者是愛國之士太少,被趕盡殺絕了。

  連她自己也不愛大清,這個沉睡的,睡得像是死了的,代號。

  她殺慈禧,也不是為了報仇,她和師父譚嗣同沒有任何稱得上感情的東西。她只是不想辜負他,只是覺得,她該這么做。

  她臨走前,高為遠對她說,這身宮裝太普通,不配你。

  她難得地笑一次,是我不配這個身份,這個使命。

  她又說,看著他,堅定地說,我死了,你千萬要活下去。我從來都知道,我不配你。

  高為遠捧著她的臉,你殺了慈禧,我?guī)阕摺?p>  其實他知道,楚維新再也回不來了。

  他看著楚維新轉(zhuǎn)身,被宮裝束縛著,走得很別扭。他有點好笑,結(jié)果沒忍住,淚流得一塌糊涂。

  【五】

  楚維新第一次見這個女人。

  面上的皺紋是不必說了,不可避免,發(fā)隙的首飾,身上的錦衣也不必說了,本該如此華貴。她眼已下垂,景泰藍的護甲,百無聊賴地磕著景泰藍的碗。碗里是血燕,楚維新從未見過的東西。

  楚維新跟在內(nèi)監(jiān)身后。低首再低首,垂眸再垂眸。

  “你叫什么名字?”

  楚維新思量了一下,快速地在楚維和楚新里選了一個好聽的,稍作改動。

  “奴婢楚心。”

  慈禧“哦”了一聲,饒有興味地繼續(xù)磕著景泰藍的碗:“你處心積慮的,是要做什么?”

  一旁內(nèi)監(jiān)聽得此話,嚇得顫抖。楚維新卻覺得,她只是在笑話自己的名字。

  “奴婢楚心,并不積慮。只是存一顆好心,愿太后長壽安康。”楚維新使出畢生解數(shù)來討這個女人的歡心。

  “賞?!贝褥α艘宦?。

  硬生生笑出了楚維新的冷汗。

  【六】

  她成了慈禧的心腹。

  那天,她給慈禧梳妝。

  她拿出一支紅寶石的步搖,珠翠的縫隙鑲著黃金。夠她吃一年的。她掂掂這步搖的分量,心里有些酸。

  她對鏡,正要為面前端坐的老女人戴上。這個老女人,最在意自己的美麗。其實,歲月早已剝奪了她的美麗。

  她總是說,女人不美,天誅地滅,女人不爭,誰爭。

  慈禧突然握住她的手,把步搖退下來。她取出一個木匣子,小心地將什么泛著白光的東西拿出來。“戴這個吧?!彼f。

  楚維新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這白玉的簪子,比起慈禧的其他金銀財寶,這算極其簡陋的一個。吊墜上已有細碎的裂紋。她詫異。

  “這是我女兒阿珠小時候抓壞的。”慈禧說到此,陰影的臉上好似有了陽光,“阿珠最喜歡白色,你今日穿著淺色的宮裝,到讓我想起來阿珠,她要是像你這么大,也一定像你這么漂亮?!?p>  “您說的是?”楚維新不知道有什么阿珠,看來對慈禧做的工作還不夠多。

  “阿珠七歲就病死了。那年皇上駕崩,我躲在門外,聽他給顧命八大臣的囑托,沒管我病弱的阿珠。阿珠為了懲罰我,就走了?!?p>  慈禧淡淡地笑。她總怪阿珠喜歡白色,白色不吉利。她總怪阿珠妨礙自己處理朝政,權(quán)力大于天??砂⒅檎嫠懒?,她又怪自己。

  楚維新不知怎的,心疼起她要殺的人。她使勁地搖頭,把這一點憐惜搖掉。可怎么搖得掉呢,再強大的女人,也需要憐惜啊。

  慈禧看了看楚維新,好姑娘,真像我的阿珠。

  我真想像愛阿珠一樣愛你。

  可惜。

  慈禧勾起一抹陰森,我知道你是誰。你和我斗吧,你早已被你信任的人出賣了。

  【七】

  一個月前。

  楚維新剛在慈寧宮站穩(wěn)腳跟。她乘夜色來到光緒帝被軟禁的地方。

  她俯身門上,聽動靜。

  “阿珍,你聽得到我嗎?今天我又和你說話了,我已經(jīng)等你一百零三天了?!?p>  楚維新皺眉,你就想著你的珍妃,死到臨頭了,你真行。

  她推門而入。

  皇上,珍妃走了,你要是想她,就趁早和她一起走算了。

  載湉冷哼一聲:“你憑什么這么跟我說話?”

  楚維新毫不客氣,也冷哼一聲:“皇上,有人愿意和你說話,你就知足吧。”

  楚維新繼續(xù)道:“下個月十五,月圓之日,家宴一散,我找機會支開侍衛(wèi),和慈禧先回宮。你悄悄出宮,控制紫禁城。我在路上解決她?!?p>  載湉背著雙手,冷冷地說,你就逞強吧,你要是成功了,我讓你做皇帝。

  楚維新憤憤離去:“不可理喻!我不當(dāng)皇帝!我真想殺了你!”

  載湉笑了笑,目送她走。

  她把他當(dāng)扶不上墻的爛泥,可他心如磐石,堅定如斯,

  他不允許一個小女子侮辱他的志向,要殺慈禧,也得他親自殺。

  【八】

  半個月前。

  出宮了。

  楚維新長舒一口氣。

  高為遠從身后走來,抱住她:“維新,你來了。”

  楚維新轉(zhuǎn)過身:“阿遠,我已經(jīng)計劃好了。慈禧一死,你就通知維新舊人,扶持光緒上位?!?p>  高為遠說好。

  楚維新將頭埋在她懷里,她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見他。

  楚維新笑著說:“知汝遠來應(yīng)有意,好收吾骨菜市口。”笑著笑著,笑出來咸澀的東西。是眼淚吧。

  “別說喪氣話?!备邽檫h撫弄她的青絲,“我說了,你殺了她,我?guī)阕摺!?p>  楚維新?lián)u搖頭,自己走了。她的指尖上高為遠的余溫,也消失在夜里。

  她死期將至。

  果然,一個身影跳上房檐而去。

  身影落在慈寧宮。

  “怎么辦?要我殺了她?”

  “不必?!蹦莻€老女人的聲音溫和的可怕,“楚維新。好名字。好樣的。”

  【九】

  那個身影,是慈寧宮侍衛(wèi)的總領(lǐng)。

  他是蘭兒的青梅竹馬。蘭兒,是慈禧。

  慈禧站起來,走向他:“今天的事兒讓我想起了所有不好的東西。我給你講講吧。”

  回憶。

  咸豐皇帝氣息奄奄之時。

  “懿貴妃,念在我這些年讓你統(tǒng)領(lǐng)六宮,讓你的兒子做皇帝的份兒上,你一定要為大清著想,不要為你自己想,掉進權(quán)力的坑?!?p>  “皇上,你臨死了,還叫我懿貴妃?!贝褥湫Γ耙皇腔屎笊怀龊⒆?,你才不會想到我,想到你還有個無足輕重的蘭貴人?!?p>  慈禧頓了頓:“所以,皇上,你死后,我做什么過分的事,都是應(yīng)該的?!?p>  “你……”咸豐皇帝,奕詝,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想在臨死前氣氣懿貴妃,卻被她氣死了。

  “奕詝,你知道,我從未愛過你。我甚至不信任你?!贝褥皆谵仍}耳邊,“我最信任的人,是我的侍衛(wèi),我的青梅竹馬?!?p>  多余的話,她一句也沒說,也不用她多說,咸豐就嗚呼哀哉了。

  【十】

  原來這個女人,心心念念想的不是權(quán)力,是愛,是眷戀啊。是阿珠,是奕詝啊。

  十五,月圓之日。

  楚維新扶著慈禧,她沒費多少周折就讓慈禧同意和自己先走一步。真是蹊蹺。

  她走在慈禧右后方,匕首藏在袖子里,方便她一轉(zhuǎn)身,刀入心臟。

  突然,慈禧停住了。“楚心,你看那是什么東西?”她指向水里。楚維新極速地思索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看看,看了,好機會白白浪費,不看,會引起慈禧懷疑。正在遲疑時。慈禧又說,還躲在她身后:“是阿珠,阿珠來找我……”

  楚維新轉(zhuǎn)頭看慈禧,看她又怕,又想去看。楚維新的心疼得厲害:“奴婢去給您看看?!?p>  然而,就是這一看。

  刀沒有入心臟,卻架在脖子上。楚維新以一個蹲著的姿勢,被捕了。

  “楚心,維新,你終究是被柔情害了?!贝褥α诵?。

  楚維新睜大絕望的眼,先是抽泣,然后是嚎啕?!澳銥槭裁催@么狠毒!你為什么要我可憐你!”

  慈禧搖搖頭:“我想,你要是幫我看了阿珠在不在水里,我就給你一個特權(quán)。”

  楚維新眼里的淚明晃晃的。

  “我讓你去看看高為遠?!?p>  楚維新仿若五雷轟頂:“慈禧!你這個禍國殃民的賊!你干什么了!你把阿遠怎么了!”

  慈禧抬手,一個巴掌打斷楚維新的話音。五個指印赫然出現(xiàn)在那張美麗的臉上。“有人叫你維新,可沒人叫我蘭兒!你有愛的人,我沒有!我沒有!我為什么沒有!”

  楚維新怔住,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閉上眼睛說:“你殺了我吧?!?p>  “哼?!贝褥潇o了,“你早被人出賣了。被你心心念念扶持的光緒皇帝?!?p>  “也罷,”楚維新冷冷笑著,擠出一句話,“我從未想過扶持他。”

  【十一】

  至于慈禧是怎么知道楚維新的計劃,始于一次粗暴的對話。

  楚維新提出殺慈禧沒多久,載湉來見慈禧。此時的慈寧宮看似空無一人,籠罩在巨大的沉寂中。

  載湉沒有拐彎末角:“我是帶著刀來的。我要殺了你。”

  慈禧揚臉:“好孩子,我們有什么仇啊?”

  載湉怒目:“你真虛偽?!?p>  慈禧啟齒,輕笑,沒有了當(dāng)年的風(fēng)韻:“你覺得你殺得了我?從你過繼給我那刻起,你每一次要殺我,每一次都是徒勞?!?p>  十年前。

  慈禧站在還年幼的載湉面前,“載湉,你是我的兒子?!彼湫Γ业暮霉ぞ?。

  五年前。

  載湉起了殺心?!澳愫α四愕挠H妹妹,就為了要我做你的兒子,你繼續(xù)做太后!”載湉怒吼。

  慈禧幽幽地抿一口茶:“載湉,你知道了這件事,我就不能再這么掏心掏肺地對你了,我就得防著你了?!?p>  載湉?fù)葱募彩祝骸澳闾偷氖抢切?,是狗肺!”他舉起劍,砍來,被侍衛(wèi)輕而易舉地踹倒在地。

  慈禧抬頭看天,流下淚來:“載湉,我要讓你生生世世都看不到我死。”她又笑了。

  載湉見了鬼一般,飛也似地跑,邊跑邊嚎,凄慘極了。

  載湉回到現(xiàn)實。一片木然,充滿恐懼。他生生世世都看不到她死?

  慈禧揮手,侍衛(wèi)抓住了他,把他押回軟禁之所。慈禧在他身后笑道:“我留著你還有用。你千萬別死!”

  載湉掙脫,沖慈禧跑來:“有人還會殺了你,你會死在楚維新手里!你會死在楚維新手里!”侍衛(wèi)追上來捉住他?!澳銜涝谒掷?!”他又喊了一句。

  “給我查楚維新是誰?!贝褥淅涞胤愿?。千萬別是楚心,慈禧嘆氣。

  載湉灑脫地笑了笑,楚維新,我讓你死得像個烈士,你要感謝我。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你根本殺不了她,你就仿佛被凌遲一般,陰霾籠罩,永世不得翻身。就像我,你必須知道,我現(xiàn)在多么痛苦,沒有尊嚴,刀俎魚肉。

  【十二】

  死牢。

  高為遠的牢房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有酒,算是臨終之酒。

  楚維新沖進來,撲在高為遠懷里:“對不起,對不起。”

  高為遠捏著酒杯,手指修長,美極了:“維新,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p>  楚維新瘋了似地點頭,哭,“我知道?!?p>  高為遠的手撫過楚維新的臉:“你不許哭。你知道我愛你什么?我愛你的倔強,我愛你和別的女子不一樣。你剛毅,執(zhí)著,讓我移不開眼。”他又補了一句:“倔強的女孩,永遠不哭?!?p>  楚維新忍著淚,笑,“你沒辦法給我收骨菜市口了……”

  高為遠也笑:“我們死在一起,真好?!?p>  他們相依偎著。

  慈禧躲在牢門后,流下淚來。他們死在一起,真好。

  三年前。

  “維新,你功課怎么沒完成?”高為遠拿著變法宗旨的考卷問楚維新。

  “師兄,我覺得學(xué)這個沒用?!背S新抿唇,“你能不能教我殺人?”

  高為遠愣了一下,又好像笑了一下:“我也不會殺人?!?p>  楚維新使勁搖頭:“你不教我,我就沒法干我想干的事?!?p>  高為遠探問:“你想干什么?”

  楚維新又使勁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我要干些什么。”

  干些什么?或許是為天下眾生而死吧。

  可是天下眾生太令人失望了。

  楚維新在街上,看富人欺凌窮人,富人又諂媚官員,官員在慈禧面前低聲下氣,慈禧又向洋人求和。國土一點點少,人們一點點麻木,最后,街上死個人,多是繞著走的。偶有停下腳步的人,可那是什么樣的人啊,破布遮著身,匍匐在尸體旁邊,啃一口,舒一口氣:“終于吃到肉了……”他爬起來,繼續(xù)走,走到菜市口,等殺人,殺了人濺出的血,他趴在地上舔一口:“終于沾上腥了……”

  【十三】

  慈禧的難言之隱。

  她一味退敗。別人說。慈禧攥緊拳頭,她要是退敗,能有慈禧這個人嗎?

  她只知禍亂自己的國家。別人說。慈禧咬牙切齒,這個國家成這個樣子,你們就沒有錯嗎?

  她蛇蝎心腸。別人說。慈禧冷笑,我不蛇蝎心腸,怎么管得了你們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百姓!

  慈禧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別人不懂她,算了。她其實,還欠楚維新一句話——從她知道她叫楚維新的那一刻起,她就應(yīng)該放過她,告訴她:“你走吧。我再難回頭了?!?p>  【十四】

  楚維新看著她要拯救的所謂的“人民”,歡欣鼓舞地,麻木不仁地,愚昧無知地在刑場等待著自己的死亡。是在等待喝下自己的血,沾上葷腥嗎?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然后絕望地闔上眼。

  結(jié)束了,都結(jié)束了。

  她最后再想一遍,譚嗣同,高為遠,慈禧,載湉。楚維新。她不會高呼變法了,她知道,沒用了。

  來世她一定要做個平民百姓,好歡欣鼓舞一輩子。

  奈何悲涼,極盡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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