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忘記了很多那個我的事情,也缺失了那個我的情感。身邊的人問過我:為什么你會這么沉靜,我也回復過幾次:我經(jīng)歷過很多這個年紀經(jīng)歷不到的事情。
一直到小學二年級,我的成績都很差,思考題目的方式也很笨拙,一直是老師關注的對象。那個我因為不會寫作業(yè)被老師叫到辦公室門口罰站,那個老師沒有說要站多久,那個我也聽老師的話就一直站那。那個不懂事的我挺直著腰桿站在走廊上,聽著辦公室里其他老師的冷嘲熱諷,就這么站了一節(jié)課老師也沒有回來,想要上廁所又不敢離開,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在褲子里解決了,那時還沒有羞恥心的我感受到了羞恥,那個我低下頭不敢看路過的同學,一直到快要放學老師才回來讓我回教室,拖著濕透的一條褲頭回到教室的最后一排。那個不懂事的我被擊破了心理防線,趴在課桌上不敢和任何人說話,很不甘心。
那天后的我在學校的狀態(tài)開始發(fā)生變化,那年的期末考試語文、數(shù)學和英語都沒低于95分,那個我還沒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已經(jīng)分裂,那個我只知道在學校后的思考方式和在家不一樣。三年級到五年級,在學校的我一直保持著老師眼里“好學生”。
六年級的寒假,那個我被帶回鄉(xiāng)下過年,因為臨近小升初,那個寒假的作業(yè)是幾本試卷,在家的我很久沒有思考問題了,語文挑著簡單的問題寫著,而數(shù)學和英語根本看不懂,在院子里磨了幾天也沒有寫多少,那個我開始逃避,沒有繼續(xù)學習,而是選擇留在親戚家用電腦游戲來麻痹自己。直到快要開學才意識到作業(yè)很多都沒寫,那個我害怕因為沒寫作業(yè)被老師懲罰,在家里焦慮害怕抓狂,不想再經(jīng)歷那時的事情,那個我在家里裝病逃避學校,心理的暗示和多日的焦慮讓身體的一些器官開始惡化,檢測出了胃潰瘍。父親帶著我去了很多醫(yī)院看了很多醫(yī)生也吃了很多的藥都沒有解決問題,直到最后因為沒有辦法被送去腦科醫(yī)院檢查心理,初步的檢測結果中度憂郁癥。
在那里和一群不同精神狀態(tài)的人住一起,我偽裝起了自己像個演員附和著那里的大孩子,因為有些大孩子是因為暴力傾向被送進來。我累了也習慣了,一直撐了半個月直到出院,但偽裝得太久,已經(jīng)摘不掉戴在臉上的面具了。那個我開始感受不到溫暖,走在路上感覺周圍都是灰暗無色的,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因為影響到了小升初,辦理了休學手續(xù),那個我重新來到小學,習慣了偽裝,也很快適應了新的環(huán)境,但那個我不想再把自己交給在學校的我了。那個我害怕老師也害怕在學校的自己演變成了害怕去學校,那個我開始逃學躲在外面或者躲在家里,但事情總有暴露的時候,又一次被送進了腦科醫(yī)院,檢測出中度焦慮癥,這一次是長達一個多月的禁閉療養(yǎng)。
偽裝已經(jīng)成為了習慣,和一群也有著精神方面問題的人生活在一層很狹小的兒童住院區(qū),那個我開始和那些病友產(chǎn)生共鳴。每周的星期一都會有大學生志愿者過來帶我們做一些活動,那是灰暗時期里唯一有些色彩的時間段。
小升初后,父親問過我想去哪里,家旁邊的是當?shù)貏偨ǖ乃搅⒊踔?,按名次排學費。那個我沒有回答,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做選擇,最后家里人還是決定讓我去了那所私立初中。那個我成了老師眼里的差生,老師根據(jù)成績排名讓我們一個個進入教室挑選位置,而我是最后幾個,那個我進去隨便找了個剩下的位置坐下,在學校的我慰問了下:“很不甘心吧?!钡谝荒昶谥?,在學校的我讓千名開外的排名提升到了學校前三百名,那是能應付中考的名次。
學習交給了在學校的我,在家的我負責偽裝保護自己不被學校里的混混欺負,就這樣合作著來到初三。中考像一座大山一樣橫在面前,巨大的壓力沖破了微弱的聯(lián)系,在學校的我沉寂了,在家的我支撐著初三的學業(yè),寫到寫不出的題目時手開始顫抖,那個我害怕了。直到有次因為手抖而寫不出字來,無法控制的因素讓我暫時離開了學校,能夠感受到家里人的失落,也接受了去醫(yī)院禁閉治療,這一次是兩個多月,直到中考前幾天出院。
那個我已經(jīng)沒有精力繼續(xù)偽裝了,每天都只是枯坐在板凳上呆呆地看著窗外,偶爾也會看些英語習題,那個我開始和在學校的我面對面溝通著,那個我知道自己的精神早就出現(xiàn)了問題但沒有告訴家里的人。
考前的一天回到學校,班主任問了我身體狀況如何,在醫(yī)院怎么治療的,那個我回答著:一直住院觀察治療。班主任最后問道:考試有把握嗎,那個我沒有明確的回答只是很釋懷地回道:我可以。
印象很深的是高中開學的第一天,班主任喊了幾個同學出去聊聊天,我也是其中一個,老師說:你們應該知道自己的入學成績是墊底的,但我希望你們對得起你們父母的期望。
那個我感受到了針扎心臟的痛,那天后,每次的考試排名都沒掉出班級前三十名。高中的壓力比初中更沉重,一個肉體承載著兩個精神體,我的身體狀態(tài)一天不如一天,積勞成疾,開始經(jīng)常請病假躲在家里。高一班主任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他也是我第一個述說的老師,我把我住過院的經(jīng)歷告訴了他,他也嘗試過開導我,但十多年的病根已經(jīng)扎得太深。最后他希望我堅持到高考,對得起家里人的付出。
高二分科去了新的班級,高一班主任的開導讓我堅持到了高三。每天晚上的作業(yè)都要磨到凌晨,在家的我很笨,只能借助網(wǎng)絡上別人的思維來完成作業(yè)。熬過了高三第一學期,在第二學期崩潰,檢測出了慢性結腸炎。
聽過夜里母親失望的哭聲,見過一向穩(wěn)重的父親被自己急得發(fā)起了脾氣,那個我開始覺得:要是沒有我的話,父母會輕松些吧。
那天中午我一個人來到了當?shù)氐纳剿畯V場,鉆出圍欄坐在湖上,面對臨近的未知,人類本能的恐懼讓那個我有絲退縮,但不走這一下還是會讓父母操心,那個我已經(jīng)不想再成為父母的負擔了。走前把手表放在了橋上,怕它沾水壞了。那個我又坐了一會,看著這個來過的世界,不過已經(jīng)沒有了留戀,身體前傾沖進了湖里,那份恐懼也釋然了。
不會游泳的我在水里沒有掙扎,只是憋著氣等待氣結的時候,湖水很深,浮力讓我的身體沒有沉底。氣結后開始嗆水,眼前的世界在變得昏暗,意識開始模糊,那個我放棄了。只有在真正沉睡的時候,才會看清自己的內心,就這么離開丟下父母真得很不負責任啊。在學校的我接手了這具身體,開始掙扎想要呼吸,在水里摸到橋的支柱向上爬著,抱著柱子泡在水里,水里的身體很輕,在意識結束前呼吸到了那久違的空氣??人粤艘粫?,順著木橋的邊緣爬回了橋上,趴在草地上嘔吐了一會,這個我還活著?;氐侥緲蛏夏闷鹗直?,看著還很安靜的公園,這么好的地方真的不適合出現(xiàn)事故。在水里掙扎久了,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走回去,坐在路邊的板凳上,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尋求了一位路過的好心人的幫助打電話給家里人來接我,這個我只說了:我掉水里了。
回去的路上,感受著那驚魂的自救過程,這個我哭了,因為跳水的恐懼也因為那個我消失了……
這個我一直沒有和父母說起跳水的事情,怕他們害怕我是真的在尋求解脫,只是編了個:坐久了站起身時頭暈栽了下去的理由。高考前的一個多月,我沒有參加學校的晚自習,在家里被送去大姨夫那補習英語。因為父親的一句話,讓這個我想找個地方靜靜,五點多回到家里,沒有像前幾天一樣去補習,這個我一個人來到當?shù)氐纳缴希妥谏桨胙囊粋€板凳上。這個我開始思考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問題但就是沒有想過要回家,看著天越來越黑,手機設成靜音放在包里,想著自己活著離開是不是要比那個我要好些。天徹底黑了,我來到山腳下準備離開這個地方,看到手機上很多的未接電話,這個我沒有打回去,收拾好準備動身的時候,看到信息里老姨的留言: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接你,父母出去找了你幾個小時了。這時這個我才明白我錯了。
回到家里,父親急得很生氣沒有管我,母親一直在外面沒有找到我急得哭著,這個理性的我感受到了心痛。后來父母也沒有強求過我是不是一定要去學校。
那一屆從小高考開始就是最近十年最難的一屆,那年高考我考了314分,選修一個B+一個B,離去一本的學校差了十多分,這個我也接受了這樣的分數(shù)。高中畢業(yè)后開始健身,開始接觸很多的人和事,對國家和家庭有了新的認知,但就是彌補不了那塊缺失的情感。
很多時候這個我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偽裝了,只是大部分時候會一個人安靜的待著,在別人眼里應該是很沉靜吧。
搬運工RE
生命就這么一次,當你的世界快要沒有光的時候,可以看一看那個我的故事。 第一次去腦科醫(yī)院做心理評估,順便也測了下智商,那個我的智商是124,卻不擅長做題。 受到志愿者的影響,我來到大學也選擇了志愿者部門,看望過孤寡老人、照顧過天生殘疾的孩子、幫助過因為假期而忙碌的車站工作者……我有什么理由放下家人一個人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