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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尾章:解玉連環(huán)(上)

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三余小生 3148 2020-06-17 11:54:54

  兩岸青磚連綿,小河涓涓不息,水草在波心起伏,蕩漾著清晨淡淡的陽光。

  一名長臉男子站在岸邊,身著素衣,手扣劍鞘。

  “我出手早了……”望著對面屋宇狼藉的街道,男子自言自語:“如果當(dāng)時沒有洗滌吾魁心性,那名少女勢必被路羽所傷,如此一來,等到凌征接掌南門,肯定會和路家不死不休,屆時我們只需坐收漁利即可?!?p>  只是這話說出口,男子臉上不免有些愧色。

  身后一位雙辮小女孩兒跑過來,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他:“哥哥你在愁什么?”見他望著對面不說話,女孩兒心思直快說:“你的房子也壞了嗎?”

  男子不為所動,依舊自言自語:“我本想幫他,但在得知其身份后,是我故意解開紅妝封禁,透露給鐘鳴看……”

  雙辮小女孩兒在他身邊搖頭:“哥哥,小玉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男子神情肅穆起來,兩臂抬在身前,手掌相疊,躬身向東行禮:“少主,我已找到破局之策,雪花堂勿需再防,南門可托!”

  女孩兒笑得可愛,伸手拉他衣服:“你把小玉說糊涂了?!?p>  男子起身,看向身邊這位不怕生人的小女孩兒,微微一笑,伸手打了個響指。

  河岸金光一閃,就連天邊那輪朝陽也霎時間黯然失色。

  “哥哥……”女孩兒緊緊閉眼,晃了晃腦袋,奇怪,眼睛怎么花了?等能看清楚東西,她卻忽然忘了要問什么,腦袋里一片空白,但是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手還抓著人家衣服,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問下去:“哥哥,你是誰呀?”

  男子對她笑:“褚洛。”

  ——

  “啪嗒——”

  一條古色古香的丁字路口拐角處,鄭閣接下對面之人拋來的那串黃銅鑰匙,順手掂量一番,旋即收好。

  “這間屋子是我?guī)团笥汛螯c的,在他回來之前,你們住多久都沒關(guān)系。”對面青年一身灰衣,指指身后這間地段絕佳的雙樓木屋,如此說道。

  “多謝子敬。”兩人站在門邊,不便還禮,鄭閣只好點頭致謝。

  青年對他擺擺手,面露不悅:“行了,你也不小了,怎么做事還沒個長進?昨晚動靜鬧那么大,老爺子那邊可不好交代?!?p>  鄭閣雙手籠袖,背倚門框,懶洋洋聳肩一笑:“這不還有你嘛,我有啥好怕的?!?p>  “從來不讓人省心……”青年表情嚴肅,聲音好像是從鼻子里噴出來,只是話未說完,他偏頭看了眼鄭閣懷中佩劍,心情頓時好轉(zhuǎn),于是開口說道:“終于還是拔出來了?如何,這就要走了?”

  鄭閣抬眼望天,不知從哪抓來一根枯草在嘴里嚼著,搖了搖頭:“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庇謧?cè)身看向身邊青年,眉峰一揚,“你進展如何?”

  青年也學(xué)鄭閣倚在門框另一邊,雙手抱懷,干笑兩聲:“還不行,最多往后推算十年,但也不準(zhǔn)確。去年我給一只野貓卜蓍,算出它會在今年春天溺亡,特地在河邊等它,卻沒想到野貓在溺亡前已經(jīng)瀕死。”深深嘆一口氣,“你卻已經(jīng)連慕容聽雪的蜃樓都能走出來了??磥砦覀冎g的第一場較量,是我輸了。”

  青年語氣認真,神情也很嚴肅。

  鄭閣卻無奈笑笑:“我也沒贏,總覺得昨天劍斬蜃樓,是他故意輸給我?!?p>  青年倒不關(guān)心此事,雙肩向后一頂,直起身來,重又對鄭閣擺手:“不說這些了,我還得去老爺子那兒給你說情,先走一步?!迸R行前看了眼始終站在對面槐樹下的少年,心中略有些失望,他就是那位南門少主?為一點小事就這幅德行,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

  忽然像記起什么事情,轉(zhuǎn)身對鄭閣說:“對了,別急著走,今晚請你喝酒——我付錢?!?p>  鄭閣展顏一笑:“沒問題,老地方見。”

  蓋穆走后,鄭閣看了眼對面路口沉默不語的凌征?;睒渖形撮_花,綠葉翻飛,在少年身后起伏,沙沙作響;一簇叫不出名字的紫色藤蘿攀在墻頭,淡淡晨光下,花朵勇敢綻放,寬大而厚實的葉子紛紛彎下腰,許多珍珠流淌。

  自黎明時分他把兩人帶到這里開始,凌征就一直站在那里,不進不退,一言不發(fā)。他仍未道歉——凌征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也知道實實在在傷害了她,讓她哭的人是自己。凌征不明白,為什么做正確的事情也會傷人?他心中發(fā)誓,再也不要讓女生因他哭泣。

  鄭閣面無表情,轉(zhuǎn)身進屋。

  陽光從窗子灑落,屋內(nèi)疏影橫斜。江雪坐在桌邊,手中抓著那枚酒紅色葫蘆,小小身影顯得有些凄涼,眼神卻不容置疑地冷峻。

  江雪摸了摸耳朵,玉環(huán)青翠,卻再也不會奏出叮咚響聲。這是姨媽留給她最后的東西,也已經(jīng)碎了。她本可以在最后一刻抓取神力,卻以絕對的冷靜控制了自己,沒有被力量吞噬。在那一刻,江雪覺得世間一切痛苦都無法讓她失去理智。

  她是神族后人,他們身上都有一道龍牙印,那是當(dāng)年神族戰(zhàn)敗的詛咒,其中隱藏著被妖龍封印的力量。每一個知曉自己身世的神族后人,都渴望破除身上這道封印,然而如今,她已永遠失去這份力量——卻得到了近乎無限的壽命。

  鄭閣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并未問兩人之間究竟發(fā)生何事,他沒興趣,他對這一切都沒興趣,其實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對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就沒什么好感。這是一個即將潰爛的歲月,看到真相的人眼中只有絕望。

  微笑至今,他只是在盡責(zé)。

  屋子昏暗,陽光在縫隙間流淌。鄭閣將鑰匙放在桌上,來到江雪對面,推開一扇扇窗,思考該如何打開局面。

  “哥,你迷茫嗎?”江雪開口問他。

  鄭閣聞聲搖了搖頭:“我不迷茫,迷茫的是世人。”說完還是搖頭,卻又不像否認前一句話:“我太迷茫,因為我太清醒?!弊叩酱斑?,看著西天那輪即將消散的彎月:“我心已有明月,卻不愿面對明月?!y得糊涂?!?p>  此時的江雪,本以為自己聽懂了鄭閣的意思,可直到他在貢妖洲離開人世,她才察覺到,原來多年前那個分別的清晨,雨哥哥已經(jīng)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連同他的答案,一并交到她手里。他不止在讓凌征做選擇,也曾為她指引出方向。

  諸事已了,塵埃落定,離期將近,鄭閣難免回想起往事。

  當(dāng)年師父要為他取名,問他可有鐘意的中洲姓氏?江雨苦思良久,難下定論,對前輩說再給他點時間,便回身進屋,獨自在館中徘徊,隨意去看那些板壁上文人騷客提的字句,讀到一句“四壁空空,周圍寂寂,仿佛方外,心中不覺悵然?!焙鋈恍钠鹨粋€念頭:相遇即是有緣,不如就從中做出選擇。

  索性抬頭一個個看去,第一句便是:醒亦無事,睡亦無事,人生不過空空二字。我輩一生碌碌,半世蕭蕭,人生難道就是如此?爭名奪利,爭勝好強,到頭來又當(dāng)如何?看來還是糊涂一些好,萬事都作糊涂觀,無所謂失,無所謂得,心靈順自安寧。

  當(dāng)時第二個字他不認得,只認出一個“鄭”字來。兩年后在西門個園中又曾讀到此人的一首詩作,當(dāng)即銘記心頭,至今念念不忘: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

  ——鄭燮《竹石》

  “難得……糊涂……”江雪重復(fù)著雨哥哥最后的話,目光落在手中那枚葫蘆上,久久未能移開。拇指摩挲著眼前字跡,忽然也像當(dāng)年江雨一樣,無端心生一念,兩指一抹,將“紅炎”二字擦去,隨即用指尖刻起字來。

  她還沒來得及與凌征講,她再也不會和他講:在來羽界的路上,自己也曾有過迷茫,很多時候也不知道究竟該不該來找雨哥哥。一日途中歇息,趁著暮色閑逛,無意間發(fā)現(xiàn)驛館后面竟然還有一所齡近千年的古剎。山門蛛網(wǎng)橫斜,飄如飛雪,青苔爬滿梁垣,瓦片盡落,顯然落寞已久。

  江雪踱進院中,廟內(nèi)竟然還有一位老嫗,三千銀絲垂落腰背,面壁呆坐,好似鬼物。江雪嚇得叫了一聲,老嫗遲遲轉(zhuǎn)身,輕輕瞧她一眼,目光卻很慈祥。她并不說話,只是偶爾起身,擦拭屋內(nèi)幾座漆皮掉落的經(jīng)筒。

  江雪見老人沒有趕她的意思,就跟上去看,原以為經(jīng)筒上一定都是自己看不懂的怪文,只是好奇,不料居然被她認出一行字:

  【緣來不拒-境去不留】

  江雪從未想到,竟是這八個字擊碎她心中迷茫,讓她抬頭向前看,一路走到羽界,又與凌征相遇……

  屋內(nèi)靜到極點,尋著稍縱即逝的聲響,好像可以抓住風(fēng)的影子。

  江雪眼神哀傷:緣來不拒,境去不留。可若有緣無分,又當(dāng)如何?她一筆一畫,刻得認真、專注,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時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但在這段無比短暫的時光中,她已經(jīng)做出一個殘忍的決定。

  刻完字后,江雪木然拔出塞子,捧起葫蘆抿一口酒。酒水從嘴角流進身體,卻從眼角重新滑落。

  “哥,把這個還給他?!苯┢鹕?,將葫蘆丟給鄭閣。

  鄭閣順手接下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又抬頭去端詳江雪——后者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上樓。

  “要他進來嗎?”鄭閣忙問。

  “不見?!苯┗卮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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