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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雪月交光:紅茶盡

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三余小生 3640 2020-02-19 11:34:43

  “哦,沒水了?!编嶉w起身,提著銀壺去園中引泉的竹管處接新水。

  “少接點。”殷容在身后輕輕囑咐一聲。

  不到一刻,鄭閣拎著半壺泉水走回來,此時殷容正在用釬子撥弄那些已經(jīng)有些黯淡的明沙。鄭閣從她手中接過釬子,順手把銀壺塞進大小剛好的金黃色沙圈里,繼續(xù)煨著。

  殷容想到一件事情,或許能讓他再在龍凌城多待一段時間,看著他眼睛說:“雖說你是北院糧卿,卻是替南院做事,自七年級試煉至今,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事情做完了?”

  自鄭閣擔(dān)任北院糧卿至今,一直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績,三位謀士雖然常發(fā)牢騷,其實并無什么怨懟之心,這是眾人商議出的蕭規(guī)曹隨之計。上至門主,下至他們,皆是心知肚明,就連沒事上上奏疏,也無非是為了去壓他人口舌,順便幾人還想請鄭閣指導(dǎo)一番筆墨,誰讓他有一位天下儒生尊奉為先師的老師當(dāng)師父哪!

  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辟府開戶,地位堪比東門帳司、龍靈殿十中將,單是南門擺出的這份魄力,也讓一殿三門無從招攬。而為了不耽誤鄭閣練劍修行,自五年前門主便費盡心力,選定一位能人,將往后十年糧府一應(yīng)事務(wù)事無巨細全部安排妥當(dāng)。因此,鄭閣上任之后,只需放手三位謀士依舊行事就好,根本無需操心。

  三人心里唯一的抱怨,卻是鄭閣沒事就讓他們?nèi)ソo那只根本裝不滿酒的葫蘆打酒,說什么師父說了,孝敬他老人家的酒水一天都不能少。誰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師父?

  先師高偉,怎可能是貪酒之輩?

  凌征對此雖然并不知情,但顯然也有察覺,所以平時吵嘴無非就是嘮叨兩句,也不真正動氣。說到底,他可是自己師兄哎,罵他不就是罵自己嗎?師父不要臉面的?

  鄭閣要為南門——或者說是要為羽界、甚至是天下做的,一直就只有一件事情。而南門對這位那兩人唯一的嫡傳弟子,也一向別無他求。

  鄭閣臉上淡淡的笑,俯身將糾纏在一起的白子與黑子分開,把白棋推給殷容,黑棋攬到自己這邊,漫不經(jīng)心道:“我記得還從沒跟你說過……”輕輕抬了下眉,對上殷容黑如點漆的眼眸:“我的試煉任務(wù)是什么。”

  南門寒魄學(xué)院學(xué)制一共七年:

  四年外院,三年內(nèi)院。

  學(xué)院子弟若是在外院卒業(yè)以后還能進得內(nèi)院,到第七年已無要上的課程,只是每個人會領(lǐng)到一份由南北二院商討后頒布的任務(wù):

  可能獨一無二,也可能與其他學(xué)子相同;有可能是一份計劃周密的謀略,也可能只拿到一個計劃中的某個細節(jié);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大概的方向、一個線索、一個目標,連具體要做的事情都沒有,還得由領(lǐng)取到任務(wù)的學(xué)子自己開動腦筋想辦法。

  每年春天,學(xué)院瀚海閣都會解密部分學(xué)子的試煉任務(wù),屆時會公開一份名單,可供查閱。

  據(jù)記載,自學(xué)院由“南疆寒舍”改名為“寒魄”二字成立兩千年來,有五百四十七人所得僅是“勿亡”二字,其中限令“百年勿亡”人者七名,七人中有四人在三十歲前遭遇暗殺,另外三人日后無一不是決定南門乃至整個羽界走向的存在。

  五百四十七人中,還有三百學(xué)子參加了當(dāng)年饕餮一戰(zhàn)。三百青年走上戰(zhàn)場,最終僅生還二十八人,其中只有十九人重回南門,另外九人十年后被學(xué)院除名,原因至今不曾公布。

  由此得見,試煉任務(wù)便是南門寒魄學(xué)院每一名內(nèi)院學(xué)子身上一項天大隱秘,自然不會輕易泄露。

  殷容點頭,語氣誠懇道:“不敢妄下結(jié)論,只是猜到了大概?!?p>  鄭閣欣慰一笑,雖然殷容早就把她的任務(wù)告訴給自己,但他也真的不是有意隱瞞……有些事情終究很難說清楚。他微微一笑,說道:“反正最多再過十年,殷姑娘也該成為南門歷史上第九位女子軍卿了,僅用十年就跟上我的步伐,還是很厲害的!”

  殷容嗤笑一聲,冷冰冰道:“鄭少卿可真是謙虛!”

  鄭閣把伸出去的手從銀壺上方抽回來,搓了搓,手心很舒服。明沙快燃盡了,水燒得有點慢。他抬頭看著殷容,語氣中破天荒有些關(guān)切:“你總該知道的,更何況,如果知曉此事,你肩上的壓力會小一些?!?p>  殷容一愣,悄悄屏住呼吸,就像有一朵蒲公英從對面飄了過來,不忍把它吹散。她心中暗想:“原來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嘴里一番回甜過后,覺得茶更苦了。

  她心下嘆一口氣,抬頭看著鄭閣,輕聲問道:“與我的任務(wù)……有關(guān)?”

  三年前,她二人一并外出試煉,離開學(xué)院的前一夜,兩人在冰崖靜坐,天上一輪明月白得勝雪,月光清涼如水,她便隨口就把那個本該死死守護的秘密、將這個至今還未有所進展的任務(wù),毫無遮掩地告訴了他。

  那個夜晚,鄭閣只是坐在那里,回憶著自己的師父,始終小口飲酒,不醉又不是很清醒的模樣,神情似哭似笑,向身邊這名女子講述了他的身世。然后勸慰她說:“以后最好別一個人喝酒?!?p>  不明所以。

  鄭閣不清楚此時殷容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便順著自己思量好的說:“三千年來,南疆氣候從未好轉(zhuǎn),糧食更是完全依靠東門供給。當(dāng)年東門以糧換兵,在錦州西南劃給我們千畝良田……”

  見殷容沒有要打斷自己的意思,他便接著往下說道:“所栽稻谷一年兩熟,年產(chǎn)不過萬五千石(shí),這還只是帶殼裝存的粗糧。一石(shí)十斗,一斗十升,如今南門軍人少,孩子老人飯量也小,就算把捷丫頭這種整天有飯不吃、光喝水的人也算上,就按一人一天只需三升粗糧,這點產(chǎn)量也只夠百萬人吃上半天?!?p>  水終于還是沸了,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鄭閣提壺倒了杯水,雖然心里并沒有什么怒氣,但還是想平復(fù)一下情緒。他不是南人,可畢竟在這里生活了十年,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愛的師弟,對面的殷容……都在這里。喝完以后,才往蓋碗里沖茶。

  殷容把鄭閣的話接下去:“南疆戶百萬,一戶按五口人算,一天也需要十五萬石粗糧,這還只是緊著肚皮過日子。……自東域?qū)?、錦二州,順洛水,逆行月亮河,運至震州,來到南疆境內(nèi),這已經(jīng)是南門買糧的最短路線,而且這條糧道已經(jīng)開辟上千年,如果再從西境進糧,這筆開銷南門怕也承受不起?!?p>  鄭閣再接回去:“從三百年前面對饕餮之時,我們就已知道,在‘千年劫’中復(fù)活的并不是四兇本體,至于它們是否真的已經(jīng)被他殺死,我們還不清楚,但是既然沒有證據(jù)證明它們死了,那就誰也不會知道,在接下來的兩次劫難中,羽界面對的將會是什么?!?p>  殷容沒有跟上他的思路,她不明白鄭閣為什么突然提及這段歷史:羽界誕生千年之際,伏晨率軍攻打中土,先輩們自然奮起抵抗。戰(zhàn)爭結(jié)束之際,洛靈翼橫空出世,二百年后創(chuàng)立龍宮,自封龍王,天下人視之為——人間神!

  從那時開始,龍靈殿便唯洛靈翼馬首是瞻,為紀念此事,更借其威名,在羽界推行一套甲子紀年制。此后整整一千二百年,經(jīng)歷了十“平”十“安”二十甲子后,從“靖康”甲子年開始,龍靈殿便不再以“一字十甲子”的刻板法則為甲子取名。

  “木鐸”是第三十五個甲子名號,如今距離羽界誕生已經(jīng)過去三千三百多年。

  四百年前,約羽齡三千年際,第二只四兇復(fù)蘇,自江南羨洲北上,南門首當(dāng)其沖,若是堅守不住,羽界危在旦夕!……

  殷容雙眉微蹙,盯著茶盤上色澤黝深的蓋碗,目不轉(zhuǎn)睛,思想仿佛也同碗里的茶葉一起在水中醞釀,心中思忖:他的試煉任務(wù)莫非與此事有關(guān)?

  鄭閣倒是沒有再賣關(guān)子,干脆地為她解惑道:“不過那一次,南門卻有意外的收獲。當(dāng)年南宮門主帶領(lǐng)族人,一口氣將轅隘建到了羨洲中部,要知道,在這之前,羽人還從未有過大規(guī)模深入另外八洲之地的經(jīng)歷。這次舍生忘死的冒險舉動,卻讓南宮一族……”

  他俯身去端蓋碗。

  卻被殷容一巴掌拍掉,又被瞪了一眼:“別拖沓,茶我倒,你繼續(xù)說!”

  鄭閣眼神哀怨,像只受了委屈的懶貓:“我渴……”

  “你都喝一壺了,還嫌少?”殷容氣得直接端起蓋碗,掠過公杯,給鄭閣倒了一小杯。

  鄭閣憨笑:“說到哪了……”

  忽然而來的殺氣!

  “哦哦哦!卻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以后南疆不再需要東門供糧,能夠自給自足的一個機遇?!笨坏溃骸澳抢锶僳E罕至,土地又肥沃,氣候溫和不輸東域,植被繁茂可比西境,僅有少許土著(zhuó)常居其間,十里一村,百里一鄉(xiāng),一鄉(xiāng)之地便可供養(yǎng)人口千戶,若得此一洲全境,何愁不能養(yǎng)民百萬?”

  殷容臉上漸漸有了笑意,眉目舒展起來,勉強樂得為他倒茶?;叵朐嚐捘悄?,自己多與他同行,對于此事自然也有所猜測,只是顧慮尚多,不敢妄下斷言。但是既然自幾百年前先輩們就已經(jīng)有此打算,那么時至今日,想必已是有了對策的。

  她又微微蹙眉,心生許多隱憂,腦海里,一幅“戰(zhàn)士們兵敗被俘,卸甲受辱,素衣還鄉(xiāng),披雪而歸”的畫面清晰浮現(xiàn)出來。

  殷容忽然眼前一亮,幾乎要驚呼出聲,終究還是壓抑住內(nèi)心激動的心情,開口道:“對了!他們也……”

  鄭閣也笑,并且重重點頭:“嗯!當(dāng)年那些南疆遺民的后人們,如今還守在那里,他們當(dāng)中,有很多人還沒忘記自己是南人的后代?!?p>  可是終究也有許多人已經(jīng)忘記。

  殷容兩手捧在嘴前,熱淚盈眶。

  是的,快一千年了!自當(dāng)年闖東門一戰(zhàn),南門五萬鐵犁軍皆以戴罪之身被拘押至江南羨洲,余生只剩下一件事情:為羽界看守羨洲與貢妖洲之間的那扇惡鬼之門。

  從那以后,他們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閽人!

  這些為了家人能夠過得溫暖舒適,勇敢走向戰(zhàn)場的父親與孩子;為了守衛(wèi)南門千秋平安,甘愿默默受苦耐寒的戰(zhàn)士;為了給逝去的親友報仇,毅然決然前往東域、視死如歸的兄弟們……再也沒能回到他們?nèi)松屠硐腴_始的地方。

  而南門至今還沒有忘記她的孩子們,這樣的南門,這樣的母親,才是每一個南人所熱愛,愿意為之付出生命的家鄉(xiāng)!

  看著殷容寬心的模樣,鄭閣也很欣慰,平靜說道:“我的任務(wù),就是盡量探索羨洲,爭取能為南門尋得幾處位置隱蔽、又能自保無虞的萬石糧倉?!闭f著,又把空杯推給殷容。

  殷容愣了一會兒,男人的嘴果然信不住。說是把這寶貝茶葉拿出來給她暖身子,還不都是你在喝!忍著踢人的沖動,又給鄭閣倒了一杯,茶水的顏色已經(jīng)淡得像清晨的云霞。

  美人侍茶,溫軟在心。鄭閣歡欣無限地啜飲一口,感覺花出去的錢都被自己喝了回來,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茶杯,揩了揩嘴,說道:“如今已經(jīng)走了大半,只是南方一帶,尚未踏足?!?p>  殷容也已回到現(xiàn)實中來,美好的明天總要今人一步步腳踏實地走出來,認真問道:“是時間太緊嗎?還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鄭閣的表情稍微有些復(fù)雜,像是糾結(jié),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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