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牙時尚老太太
穿過波紋墻,蘇緒踩在了平整的土地上。
入目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前院,院里一左一右栽了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
正中央是一間頗具古韻的老瓦房,黑瓦白墻,深棕色的木門看上去很有一些年頭了。
湯圓此時也跟在蘇緒后面走了進(jìn)來。
既來之,則安之。蘇緒走到瓦房前,輕輕敲了三下門。
“門沒栓,進(jìn)來吧?!蔽堇飩鱽硪粋€老太太的聲音。
木門被推出嘎吱的聲響,像是在申訴自己該退休了似的。兩人走近了中堂,借著里面的燈光,這才算是完全看清了屋主人的樣子。
老太太滿頭白發(fā),戴著厚厚的老花眼鏡;腿腳也不甚方便,坐在輪椅上,下半身還搭著一層厚褥子。
“坐?!彼Я颂?,示意兩人找椅子坐下,“不好意思啊,大門最近總有些延遲,本來想過陣子就找人修的,誰想到今天就有客人……沒耽擱著吧?”
蘇緒霎時就驚了,這波紋大門還有網(wǎng)速限制的?
倒是湯圓乖巧應(yīng)了:“沒耽擱?!?p> “那就好?!崩咸吞@地笑了笑,“這個小姑娘就是新生的靈吧,真可愛啊?!?p> 蘇緒摸摸湯圓的頭,直入正題:“她叫湯圓。我們來找您是因為,今天她告訴我,有人在她耳邊說話?!?p> 老太太緩緩點了下頭,朝里屋指了一下:“那是一種靈媒,能夠感應(yīng)新生的靈,并向他們發(fā)送指印的訊息?!?p> “原來如此?!崩镂輿]開燈,蘇緒只隱約瞅見一個電話座機(jī)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老太太說的靈物,“您怎么稱呼?”
“叫我‘沒牙老太太’就行了。”老太太咧開了嘴,笑得很是開心。
蘇緒覺得自己頭上可能冒起了一個問號,“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崩咸珨[擺手,有些生氣,“我的網(wǎng)名就是這個,大家都這么叫我的,你一個小后生說什么不好不好的?!?p> 蘇緒無言以對:“您叫我們來是有什么事嗎?”
“有呀?!崩咸鲋匣ㄧR,瞅了瞅白嫩嫩的湯圓,越看越喜歡,“小說都會寫嘛,接觸了新的世界觀,總得有個人來講解一下是不嘍。老太太我就是做這個的?!?p> 聽了半晌,湯圓偷偷扯了扯蘇緒,低聲問著悄悄話:“小說是什么?”
“就是人類寫的一些故事?!碧K緒小聲答。
“哦?!睖珗A又乖乖坐正了。
老太太打開了話匣子,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生動起來,“靈這種生命,很玄乎的。什么地方都能蹦跶出來,就算是個石頭,都可以蹦猴子噠。我以前還聽說有個老厲害的人,喜歡電腦里的一個老婆,結(jié)果真就讓他給想出來了呢!”
蘇緒:“……”
“唉喲,不過我們上水已經(jīng)很久沒有靈出現(xiàn)了,所以大門都懶得叫人來修……咳,總之,”老太太咳嗽一聲,“不管你是經(jīng)歷了什么和靈扯上了關(guān)系,咱也管不著,只要你不犯事,日子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靈是特殊的生命,但又沒有那么特殊,和人類一起住的雖然少,卻也不是沒有。沒接觸過靈媒的一般人看不見靈,你平時注意點別被人當(dāng)精神病就行了?!?p> “聽您的意思,和靈相關(guān)的事有專人在管嗎?”蘇緒旁敲側(cè)擊。
老太太癟了下嘴:“哪能兒啊。懂這些的人沒幾個互相認(rèn)識的,除了每個城市都有我這樣的領(lǐng)路人會多說兩句,其他的才沒那閑心呢。真要遇上什么事需要幫忙,都是得明碼標(biāo)價的。”
“那官方呢?”
老太太摩挲了一下下巴,一拍輪椅:“我差點給忘了!小后生住哪???”
蘇緒略一猶豫,還是報了聯(lián)系方式。
她轉(zhuǎn)身從桌子上捧了個平板過來,熟練地運(yùn)用二指禪戳了一條訊息出去:“我給那邊發(fā)消息了,最近就會有人去找你。不過你別太期待,咱國內(nèi)現(xiàn)在人靈關(guān)系相當(dāng)和諧,官方對這個也不太重視,上水負(fù)責(zé)靈相關(guān)事務(wù)的好像還是個年輕人……”
蘇緒看著老太太一頓操作猛如虎,頓覺大開眼界。
對于未來的生活,在了解了基本情況后,他也依然保持樂觀的態(tài)度。反正蘇緒也沒什么太大的追求,開開小店陪陪湯圓就足以當(dāng)做娛樂了。雖然不是上班族,但蘇緒也想過平靜的生活。
“行了,麻煩你跑一趟,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老太太擺擺手,手里的平板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成了智能手機(jī),蘇緒晃眼一看,居然還是游戲界面,“天快亮了,早些回去吧,聯(lián)系方式記一下,要來記得挑晚上就行了。”
蘇緒默默盯著老太太登陸了“沒牙老太太”賬號,打開排位選了一個名叫亞索的英雄,不一會兒就加載完了進(jìn)度條,心里充滿了欽佩。
“這里您一個人住嗎?”
“誰說的?”老太太臉一板,一只手搓著技能,另一只手掀開腿上的褥子,露出一只正在酣睡的大白鴨,“還有小乖呢?!?p> 蘇緒這才發(fā)現(xiàn),厚褥子并不厚,只是里面還有只鴨子……
湯圓倒是驚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大白鴨柔軟的羽毛。
“走吧。”蘇緒拉著過了把癮的湯圓,快越過木門的時候,同時聽見了手機(jī)傳來的“第一滴血”的音效……
“等等,”老太太一拍腦袋,喊住他倆,“唉喲我這記性?!彼c了一下掛機(jī),指著外邊院里的一塊破木板,“小后生,你把那個也帶走吧?!?p> 蘇緒聞言,走了過去:“這是什么?”
“以前不知道誰放在我這里的一件靈媒,說是要等有緣人,我看你挺有緣的,帶回家當(dāng)擺件吧?!崩咸珮泛呛堑匦χ?p> 蘇緒正想說我怎么就有緣了,他的手便正好碰到木板上,而木板也很給力地亮起了微弱的黃光。
“瞧吧?!崩咸珨偭藬偸帧?p> 雖然蘇緒相當(dāng)懷疑,這位老人家只是嫌它礙眼,卻又懶得扔或者說不方便扔,但左右他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家的雜物堆不差一塊破木板。
“這……是個門?”蘇緒把木板立起來,驚訝地發(fā)現(xiàn)另一面還有個把手。
老太太沒有否認(rèn):“是啊,好多年了?!?p> 讓湯圓走在自己前面,蘇緒和老太太簡單告別后,也抱著木板離開了這個院落,又一次穿過波紋墻的時候,隱隱約約間,“五殺超神”的提示音飄了過來……
天蒙蒙亮。
淡金色的朝陽蓬勃且充滿生氣,輝光揮灑在蘇緒的背影上,卻照不進(jìn)他背后看不見的院落。
另一邊,風(fēng)吹起了地上的塵土,棗樹簌簌搖落了最后一片枯葉,干巴巴的枝頭縮在院墻內(nèi),愈發(fā)顯得頹唐。
“交出去了啊……”
那是風(fēng),輕送著老人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