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叫我?”將軍拉開臨時帳篷的簾子,里面帶有恐懼的嬌息聲穿出,女孩慌張地縮在墻角,嬌嫩的身體在淡黃的燈光下呈現(xiàn)出粉色,“屬下,屬下來的不是時候?!睂④娹D(zhuǎn)身想要離去。
“不,將軍,您用不著。是我叫的你。你看這里,我不是很明白,明明是我方占盡優(yōu)勢,為什么現(xiàn)在雙方戰(zhàn)爭卻遲遲焦灼不下。你不是說只要我們繞過德奇薩斯的結(jié)界之后,駐守在德奇薩斯的守軍根本不堪一擊嗎?”
“暗河殿下,按照計劃,凰族過于依賴結(jié)界,并沒有在這里部署過多的士兵。原則上我們踏入德奇薩斯之后,這場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失去了懸念?!?p> “我現(xiàn)在就是在問你原則之外的話。所以之前的解釋都沒有意義。將軍,現(xiàn)在你告訴告訴我,是為什么!”暗河將聲音拉的很長,里面恐懼的嬌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尖叫,絕望的尖叫。誰也想象不到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殿下,出現(xiàn)了火海,一大片藍(lán)色的火海!我方整個軍隊都被硬生生地切開了,現(xiàn)在我方少數(shù)軍隊陷入苦戰(zhàn)。不過請暗河殿下放心,前后部隊只是占時的失聯(lián),我方很快就能攻占下整個德奇薩斯?!睂④姽蛄讼氯?,極力想讓讓自己不去聽這聲音。
常年侍奉在蒼暗河的身邊,他這種聲音對于將軍來說很熟悉,因為戰(zhàn)場上面常常會有,只不過這一次發(fā)出這種聲音的是一名女性,準(zhǔn)確的說是個小女孩,就在剛剛蒼暗河生氣的那個瞬間,女孩身體的某個部位被硬生生地卸了下來。
“不,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們還需要盡快。”將軍多次注意到蒼暗河時不時地看手表,“現(xiàn)在是凌晨4點整,將軍,我問你,黎明是什么時候?”
“黎明?屬下不明白?!?p> “黎明就是第一束陽光啊,父親給我的時間快到了,屆時,就連你我都不能幸免……”
將軍還是沒有站起來,他有預(yù)感,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前方戰(zhàn)局雖然不算是很順利,可是蒼暗河也應(yīng)該知道,凰族軍隊根本脫不了多久,而蒼暗河又在擔(dān)心什么呢?
“走吧!帶我去前線,我想見識一下那火焰,是誰召喚出的,那人——我想見識一下?!?p> 將軍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啊”又有一聲慘叫從帳篷里穿出,他鼓起勇氣向里面看,卻被整理好衣服的蒼暗河擋住。
蒼暗河面無表情地背對著他,擰開了一瓶礦泉水,里面的水嘩啦啦地留下來,紅白相間的羽毛黏在一起,和水一起滾下來?!暗钕?,您這是?”
“哦?你說這個。”蒼暗河甩了甩手,“沒什么,掐死了一只飛蛾而已。”
“飛蛾?”
“我們走,帶我去見識一下那個人?!?p> 臨時帳篷內(nèi),**的少女抱著自己僅有一只的翅膀,翅膀的另一邊是血洞,血洞噴出血來,柔弱的身體無地趴在柔軟的床單上,床單半邊血紅。
撕裂的血痕她痛得發(fā)不出聲音,女孩將身子蜷縮緊緊的懷抱在一起骨骼發(fā)出令人恐懼的“咔咔聲”,好像這樣能緩解疼痛,血染的圖騰上,女孩痛苦地睡去。
時間,凌晨4點整,藍(lán)色火焰燃燒到定點,滿天火海向四面八方涌去,像是要延伸到世界盡頭。
“悲傷的味道,感覺好甜!死亡真的會帶有悲傷,悲傷就像是——死亡的衍生物一樣?!比藗冊谔痈Z的途中一直聽到背后傳來女孩的聲音,而當(dāng)他們轉(zhuǎn)頭的時候,只能看到湛藍(lán)湛藍(lán)的火海。
“悲傷,還想要更多的……悲傷?!迸⒌穆曇舴置鱽碜阅腔鸷I钐?,像是地獄回蕩著女孩鈴鐺似的聲音,清脆悅耳。
而然一分鐘過后,人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火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天空,巨龍赤青色的身軀將這片天空遮蓋住,而爪子向火海深處直直地伸了進(jìn)去?;鸷>尤辉谂蛎浀巾旤c的時候完全熄滅了下去!
而歷史的走向完全因為這一爪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德奇薩斯要塞的援軍剛剛到達(dá)戰(zhàn)場,就被死神一般的東方七宿——青龍給硬生生地撕裂了。
這是一場屠殺,4萬圣族軍隊與凰族原守軍一萬,加援軍12萬,共13萬人次。卻是圣族取得了毫無懸念的勝利。
元素與羽翼的碰撞之間,無數(shù)的鳳凰一次又一次的涅槃,卻都逃不過靈魂湮滅在這滿天火海之中。13萬中的絕大多數(shù)都被永遠(yuǎn)的埋藏在了德奇薩斯城內(nèi)。
從此,東方第一大帝國——凰,將越來越多的兵力投向戰(zhàn)場,當(dāng)年齡未滿18歲的士兵被狠心投入戰(zhàn)場,再被殘忍屠殺,這個國家完完全全的走向了末路。
就像那天冰雪宮殿中,阿紫想的那樣,她突然好害怕,害怕——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開始她的序章。
……
當(dāng)女孩再次醒來的時候,敵人和守軍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殘破的房子里,女孩掙扎地想要起身。卻對上男孩的眼睛,“你傷還沒有好,現(xiàn)在不能起來?!?p> “我這是?”
“不知道誒,我遇到你的時候,一個大叔正抱著你往我這邊跑。易叔,你說是吧!”暮羽懟了懟上官易輝的肩膀。
“???哦,對對,你易叔我救你來著?!弊谂赃叢恋兜纳瞎僖纵x楞了一下,趕緊說道。
“我睡了幾天?”女孩問。
“有四天了吧。你看這家伙,骨頭就是硬,居然只睡了一晚上就醒了,難以想象他受了這么重的傷?!毙卤现軅耐龋吡诉M(jìn)來。
“小千!”上官易輝對新兵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那,我們贏了嗎?”
“沒有,我們輸了,徹徹底底。而且這里也馬上要不安全了,我們要趕緊走了。”暮羽不安地看著四周,綠色的湖畔,好像有人影浮現(xiàn)。
“去哪里?”女孩習(xí)慣摸了摸自己的翅膀,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一邊翅膀已經(jīng)沒了。
“不知道,反正不能去鳳凰的領(lǐng)土了。短短四天,才只有四天……”上官易輝很少見的,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四天,我們就……”
濯羽飲弱水
暮宿風(fēng)穴
我們終將翱翔
從四海之外歸來
過昆侖
飲砥柱
也不免遺失
迷途的位置
“一起走嗎?”暮羽問坐在床上的女孩,其實這也是在對他自己說。
“哥哥會帶我走嗎?”
“嗯,我會的。對了,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暮羽勉強(qiáng)讓自己的話中不帶著哭腔。
“我……那個我叫離燦?!?p> “暮羽,這是我的名字。”
“姓離啊,好像那邊的那個村子的人都姓離?!鄙瞎僖纵x大叔靠上來,這貨好像完全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一樣,回來之后一直活蹦亂跳。
“唔……”離燦將頭埋地低低地,“我就是那個村子里面來的。”
“對了,老易,我們和他們一起走嗎?”頭上包著紗布的新兵湊上來。
“什么叫一起走,怎么說也叫帶上他們一起走吧?!崩弦讻]好氣地想要去錘新兵的頭,忽然感受到了有些不妥,就拍了拍新兵的肩膀。
“其實那是鼓勵的意思,叔叔好有趣!”離燦捂著嘴笑道。
“那易叔一起走嗎?”暮羽問。“那還是不了,我們有自己的打算,以后一定會再見的?!鄙瞎芤纵x起身,拍了拍盔甲上面的灰塵,走了出去,“小伙子們!出發(fā)了,出發(fā)了……”
“是的,老易?!?p> 老易一伙在這里整整拖了三天,卻在離燦醒來之后急急忙忙地上了路。暮羽看向遠(yuǎn)離的老易,身邊只剩下2個新兵,一個已經(jīng)記不清了。還有一個叫小千,當(dāng)初他沖上來想要殺暮羽,所以暮羽記住了他。
可到現(xiàn)在暮羽都沒有見到他,或許是走散了吧。暮羽盡量往好的地方想,畢竟上官大叔從來沒有提起過他們。
他想起自己的母后,父親。對吧,父親一定還在凰落城等著圣族打過來,那母后呢?母后陪在父親的身邊吧?到時候還要去看看他們嗎?
眼淚?流不下來。暮羽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悲傷,悲傷本來就像是游走在自己身體里的小蛇,可現(xiàn)在小蛇不要自己了。
那里有個不認(rèn)識的女孩,暮羽只知道她喜歡隨意漫散著淡藍(lán)色的頭發(fā),她蹲下身子,將小手輕輕貼在地上。
于是一條條小小的蛇就跟著女孩一起走了。女孩一跳一跳,也完全看不到一點悲傷。
“我改變了什么?我又能做到什么呢?”暮羽對著那個早已經(jīng)不想自己的人,自言自語。
其實老易他也很傷心的吧?可他為什么要強(qiáng)忍著呢?
暮羽突然瞄到離燦,她的眼睛正盯著不遠(yuǎn)處的村落看。村子像是發(fā)生了火災(zāi),由于下過一場雨,村子里面的火已經(jīng)完全熄滅了,殘破的房子還有燒焦的木頭粘著雨水,不斷往下掉,“咚咚咚”木頭與木頭撞擊的聲音不大,卻像是要將過去的一切都掩埋。
這是?暮羽自己問自己。
“我的村子?!彪x燦蹲了下去,撿起一片沒被燒到的花瓣。夕陽在花瓣上搖曳,像是孤獨的火光。
“要不要去看看,或許……還會有活著的人?!蹦河饞暝卣f出。
“不會了,圣族的人將我們都抓出來,全村104家,456口人,他們統(tǒng)計數(shù)字沒錯?!?p> 暮羽突然看見掉在地上的牌子,上面寫著“離越村”,他死死地盯著牌子看。
“離越村?”對啊,我們村的人都姓離。暮羽突然想起離燦說過的。
悲傷?悲傷!我怎么會?怎么回事,完全感覺不到,哪怕是一絲悲傷。死去的小村莊搖擺地倒在暮羽的腳下,但是暮羽的悲傷好像都在那場戰(zhàn)爭之中流光了。
“暮羽哥哥,你怎么了?”離燦將頭抬起。
“你!”暮羽突然發(fā)瘋了一樣盯著離燦看,“不要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這樣的表情,我不想再看到這種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