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海尋人(下)
既然答應要幫忙,事情就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田蜜蜜從包里掏出筆和手賬本,又將擋在面前的呂行簡扒拉開,開始仔細詢問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來。
“叔爺爺,你讓叔奶奶具體同我說說她的侄孫貓崽走失到底怎么回事,我得了解清楚前因后果,才好去同陳天峰聯(lián)系?!?p> “這個我都知道,我來說……”
呂放拍拍胸口,將閩阿婆侄孫貓崽的故事竹筒倒豆子一股腦說了出來。
閩阿婆是五溪市萍縣喜漁鄉(xiāng)小鵝村人。她有個遠房侄女叫雨絲,住在隔壁紅蓮村。雨絲是個寡婦,生了個兒子叫貓崽。
為了多掙點錢,供貓崽去城里上學,雨絲經常不顧危險上山采藥。
終于有一次,她不小心掉下山,摔死了。
雨絲死后,因為聯(lián)系不上她哥哥根娃,與她住得最近的遠方姨婆閩阿婆就成了貓崽的監(jiān)護人。
閔阿婆將貓崽帶回自己家照顧了小半年,等到貓崽過完六歲生日,去城里打工多年的貓崽舅舅—根娃終于回來了。
根娃知道了妹妹的事情很難過,說要完成妹妹的心愿,帶貓崽去城里讀書。
根娃是貓崽的親舅舅,又是閩阿婆看著長大的,閩阿婆很放心地將貓崽交給了他。
根娃帶著貓崽離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雖然逢年過節(jié)根娃也會打電話給閩阿婆問好,但電話里一直都只有根娃的聲音,貓崽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次數(shù)多了,閩阿婆忍不住問他貓崽去哪了,為什么不給她打電話?
根娃說他送貓崽去了一個好地方,他現(xiàn)在過得很好,讓閩阿婆不要牽掛他。他是貓崽的親舅舅,不會害貓崽。
閩阿婆相信了他的話,沒有再問過貓崽的事情。
時間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年。
直到去年,根娃因為得急病去世了,尸體被人送回了老家。
聽送他回來的人說,根娃這二十多年一直在海疆坐牢,罪名是拐賣兒童。
得到這樣的消息,閩阿婆大駭,立刻去公安局報了警。
因為根娃當年是單人作案,沒有同伙,而他現(xiàn)在已經去世了,加上事情過了這么多年,尋找貓崽的事情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
閔阿婆每次去問,都被告知得繼續(xù)等消息。她等了一年,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便親自來海疆找。
畢竟根娃是在海疆被抓、在海疆坐的牢,她覺得海疆這應該會有關于貓崽的線索。她想在有生之年找到貓崽,領貓崽去給他媽媽上次墳。
聽完這個故事,田蜜蜜心情很復雜。
一個健康正常的小男孩突然失蹤,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被拐帶了就是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是被人拐帶了。
關鍵是拐帶他的人居然是他親舅舅?
壞人壞起來,還真是六親不認!
田蜜蜜為這位素未謀面的貓崽大哥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好慘一男的。
小小年紀,父母雙亡。
還被自己親舅舅給拐賣了。
現(xiàn)在連這個喪心病狂的舅舅都沒了。
全家上下就剩個遠方姨婆,抱著一點渺茫的希望從五溪跑到海疆來找線索。
雖然很同情閩阿婆和貓崽大哥,但田蜜蜜并不覺得自己聯(lián)系舊同學能幫上多大的忙。
畢竟貓崽大哥的舅舅當年是因為拐賣案被抓的,該交代的、能交代的肯定都交代了,寫進了他的卷宗,公安局都能查得到的。
那些查不到的,估計都藏在他的腦子里。
之所以一直沒有什么進展,恐怕是因為那些線索已經隨著舅舅的涼涼而涼涼了。
人海茫茫的,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怎么找?
田蜜蜜張開嘴,想說自己無能為力,但看著閩阿婆期望的眼神,又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
于是繼續(xù)同她搜集有用信息。
“關于這個案子詳細的資料給我一份,像是舅舅的身份信息、當年拐賣案的資料、目前的調查結果……盡可能地詳盡些。”
“有的有的,都準備好了?!?p> 呂放轉頭同閩阿婆說了兩句,閩阿婆將抱在胸前的藍色包袱遞給了他。
他放打開包袱皮,露出里面整整齊齊放著的好大一垛資料。
這么多資料,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呂放從里面清出一套資料交給田蜜蜜。
田蜜蜜接過來看了看,東西不少,包括舅舅的身份證、戶口本、判決書、死亡證明、當?shù)毓簿纸o的證明等等。
因為全是貓崽大哥舅舅的資料,她不免有些奇怪,問道:“這些資料都是貓崽舅舅的,沒有貓崽的資料么。貓崽姓什么?大名也叫貓崽么?今年多大了?戶口本、身份證、出生證明這些有么?”
呂放將田蜜蜜的話翻譯給閩阿婆聽,閩阿婆聽了,眼睛一下子就紅起來了,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話。
她嘰里呱啦又說了好多,呂放知道田蜜蜜聽不懂,又翻譯給她聽。
“貓崽二十八歲,離開的時候還沒到上學的年紀,沒來得及取名字,就一直貓崽貓崽地叫。關于他的東西,當年都被他舅舅帶走了,一點都沒留下來。其他的,小敏也記不清了。畢竟時間過去這么久了,當時真以為是去外頭讀書了,沒有留心?!?p> 田蜜蜜不死心,繼續(xù)盤問。
“那有沒有小時候的照片,或者貓崽身上有什么明顯的特征,像是胎記、疤痕之類的?”
“照片沒有,但有畫像。雨絲去世的時候,我有去看小敏,剛好是過年,我?guī)退托∶舢嬃藦埉嬒?。?p> 呂放又在那一大垛資料里找了找,找出張卷起來的畫紙,遞給田蜜蜜。
呂放是楚南省知名老木匠,擅長做木版畫,美術功底相當扎實。
田蜜蜜知道呂放會畫畫,覺得他畫的人像應該會對找人有幫助,于是興沖沖地接過了畫像。
展開一看,色彩明快,線條流暢,簡潔有力,畫得那叫一個好啊!
“叔爺爺,你這畫工還真是登峰造極!”
得到了田蜜蜜的夸獎,呂放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有些得意。
“老了老了,現(xiàn)在畫不出來了?!?p> 田蜜蜜將畫對著呂放展開,畫中一個紅衣小男孩牽著一名紅衣阿婆玩炮竹,婆孫二人都被畫得憨態(tài)可掬,很是喜慶。
尤其是小男孩,頭大身小,面如銀盤,大眼小嘴,渾身肉乎乎的,還有個可愛的雙下巴。
怎么看都是個年畫娃娃。
她指著小男孩,無情地批判呂放的不靠譜。
“可你也不能讓我拿著年畫娃娃去找人吧!現(xiàn)實中哪有人長成這樣的?!?p> 呂放尷尬地笑了笑。
“家里只有這個了。小敏說貓崽當年很喜歡,因為小敏也喜歡,所以沒帶走。反正沒照片,拿這畫做尋人啟示,說不定貓崽看到會有印象。”
田蜜蜜仔細想想,覺得也是,便用手機給這年畫拍了張照,然后還給了呂放。
“你讓叔婆婆好好想想,貓崽身上有什么明顯的特征,比如說胎記,疤痕什么的、像哮喘、花粉過敏這種治不好的病也算?!?p> 這個呂放真不太清楚,又翻譯給閩阿婆聽。
閩阿婆想了想,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話。呂放繼續(xù)幫她當翻譯,翻譯給田蜜蜜聽。
“沒有,沒有,貓崽白白凈凈,身上連個痦子都沒有,身體也很健康,沒有一點毛病。”
呂放的話剛說完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轉頭同閩阿婆嘀咕兩句。
兩人嘀咕完,呂放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