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楊保和!
我先是驚訝,想說這怎么可能,而后卻發(fā)現(xiàn)這個答案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在這個地方,這個時機,要是突然冒出來的是一個和飲骨鬼山案完全沒關(guān)系的人,反而不正常。
可它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楊保和明明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現(xiàn)在卻突然出現(xiàn)侵占我的意識,用我的眼睛狂盯一個小孩。
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輪回術(shù)把他對我身體的影響控制在了眼睛上,等它完全掌控我的身體,會對裴佐生做些什么?
……
我想了很多問題,但沒有一股腦全問出來。我在權(quán)衡,要怎么問,才能在盡可能短的時間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我注意到那副由光影構(gòu)成的圖像有了變化,看角度應(yīng)該是“我”在慢慢地轉(zhuǎn)動眼珠。畫面中心,能看出來是一個在房間里走動的小男孩。
是裴佐生,他還在控制著我的身體盯著裴佐生。
我問它:“你想要做什么?”
間隔了幾秒,像之前一樣,一段信息直接出現(xiàn)在我的認知里:那是一個畫面,是裴佐生那張奶萌的臉,同時伴隨著一股強烈的情緒波動,我辨別出,那是懷念。
它的情緒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直接傳遞給我!難怪要叫做“共感”。
我感嘆一下,然后又有些疑惑,為什么會對裴佐生感到懷念呢?
我剛生出疑惑,下一段信息就傳過來了:
那是一個人的形象,面孔有些模糊,似乎很年輕,最有辨識度的是他身上那件華麗的三色道袍,我雖然沒有真實見過這件傳說中的衣服,但是從它那駭人的花里胡哨,就可以猜到其主人的身份了。
“這是……靈火三?”我有些明白了,那種懷念是沖著靈火三去的,因為從裴佐生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靈火三相似的氣息,而在裴佐生旁邊的人里我是最容易被影響的一個,所以它才會跑到我身上。
我看著外界視角里被盯得發(fā)毛的裴佐生,說道:“你認錯人了,這個孩子不是靈火三,他是靈火三的后人。”
“……”那道意識出現(xiàn)了波動,而后又平靜下來。
我估摸著已經(jīng)過去了多少分鐘,不想因為對方的沉默浪費時間。于是又問道:“楊保和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對方傳遞過來一陣混亂的感受,我突然接收了劇烈的眩暈感,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這是什么意思?我從那陣混亂里找到了關(guān)鍵信息……它自己也不清楚。
從短暫的交流里,我大概也明白了它的狀態(tài)。只有我提出問題時才會給出回應(yīng),而且沒有表現(xiàn)出很強自我意識,與其說這個東西擁有楊保和部分生前記憶,不如說它只是保留了楊保和的執(zhí)念……
楊保和的執(zhí)念包含著什么信息呢?面對一個有問必答的參考答案,是不是只要我問對了問題,很多之前疑惑的事情就能得到解決。我不由得興奮起來。
我現(xiàn)在還有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該問些什么,才能獲得最多的信息?
我盤算著,問道:“名荒山里有什么危險?”
下一刻,一段信息傳遞了過來。
起初是無邊無際的大火,我隱約看到其中有很多人尖叫著掙扎著,他們在火中扭曲的身體就像是一種詭異的舞蹈,我仿佛置身其中,灼熱感傳遞過來,我在這幅景象中低頭去看,發(fā)現(xiàn)腳下的土地出現(xiàn)一道道裂紋,露出底下黑色的粘稠的土壤,火焰順著裂紋蔓延到我腳下,馬上就要攀爬上我的褲腳。
我被嚇了一跳,從那個場景中清醒過來,心情沉重了不少,山里的危險似乎超出我的認知。
同時,我也知道自己問對了問題,楊保和的執(zhí)念,和當(dāng)初名荒山上的事情有關(guān)。這之后我問了幾個相關(guān)的問題,但卻不是每一個都得到了回答。
說實話,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其實是名荒山里究竟有什么樣的秘密,但按我哥所說,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我以前對這類的東西都持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很多的事情一旦你知道了,可能就會陷入泥潭,逃脫不掉了。但那個時刻,我注視著視角中心那個看上去焦慮不安的孩子,他的目光仿佛透過現(xiàn)實,看到了這個虛無的意識空間。
我分不清楚他那束目光的終點,是我還是楊保和。我突然想起了出發(fā)前顧靈告訴過我,我哥傳回來的最后一個消息是“靈火三未亡”。
或許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牽引著我去尋找真相,又或者只是我作祟的好奇心在那一瞬間超越了理智,鬼使神差的,我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為什么當(dāng)初,你活著出來了,靈火三卻死了?”
“……”那道意識產(chǎn)生了劇烈的波動,很多零散的記憶夾雜著它的情緒在我腦海里炸開。
那些瘋狂的,散亂卻處處透著絕望的記憶轟擊著我,我陷入其中,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時間都更長。
“這,不,不是……你!你們……這怎么可能……”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也太扯了吧,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起死、回生?!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看著這個一片虛無的空間,努力組織著語言。
直到一陣刺痛感出現(xiàn),我知道是厲厲開始喚醒我了。
我從懵著進來,到懵著出去,心里卻掀起了駭浪。
…………
房間里,翟厲厲站在床邊一動不動。我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感覺到眼睛傳來的疼痛感,眼淚幾乎是飆出來的,我立刻閉上眼睛,但干澀感依舊沒有任何緩解。
我下意識想揉眼睛,手腕卻被翟厲厲按了下來。
“怎么樣了,怎么樣了?”裴佐生咋咋呼呼地湊過來。
想來那東西知道裴佐生不是靈火三之后就自己消失了。我的腦子還是有些混亂,這十分鐘里得到的信息太多,而且在疼痛的影響下,我沒精力回答他的問題,就被動聽他表述著這十分鐘里他的種種煎熬。
等我緩過勁來,慢慢睜開眼,看到裴佐生那張臉離我那么近的時候,一瞬間心里一緊,隨后就恢復(fù)正常了。摸摸這孩子的頭,對他說:“我沒事了,你不用擔(dān)心了?!?p> 說完看向翟厲厲,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格外嚴肅,透露著擔(dān)憂。我心說要不要也摸一下大孩子的頭?
就在我打算朝他笑一個表示我沒什么大礙時,他卻先開口了:“你……還要繼續(xù)上路嗎?”
原本以為醒過來以后,聽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噓寒問暖,看著他微微沉下去的眉頭和眼底的擔(dān)憂,我還是露出了準(zhǔn)備好的笑。
“在出發(fā)之前,我就知道這一路上會有很多危險,我是做好了必須走下去的準(zhǔn)備才來到這里的,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但是厲厲,我不打算放棄。”我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