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聲“世叔”
第二日的午后，姜亦綿靠在院子里放著的躺椅上，翻看著手里拿著的書。可能是昨日喝的酒，還留著些余勁，再加上今日的天氣又正好。
姜亦綿被這輕風(fēng)一陣一陣地，就這么溫和地吹著，她人便有些昏昏欲睡了。而她拿著書的雙手正放在腿上，書頁的一角也被風(fēng)輕輕地掀著。無論這輕風(fēng)怎么不死心地吹，也無法將這書給翻過頁。
但因?yàn)槭窃谶@露天的地方睡著的，姜亦綿還保留著些警戒心，并沒有睡沉，只闔著眼淺眠。沒過多久，姜亦綿便聽到一陣，獨(dú)屬于男子的腳步聲，正由遠(yuǎn)及近地，在朝著她這個方向靠近。
姜亦綿剛開始有些戒備，這個人不是她師兄。洛宸若是見到她在這睡著，都會先出聲喊她，絕不會這么靜悄悄地。
然而察覺到來人的步伐沉穩(wěn)、磊落，并沒有來者不善的意思。姜亦綿的心態(tài)也放松了些，但她依然閉著眼，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她倒想看看這人，不按照正常的作客規(guī)矩，選擇從大門進(jìn)來。反而選擇直接翻墻進(jìn)屋。這么堂而皇之地，來她這的目的又是什么？難道又是一個沈鴻軒？
楊湛到了云煙城后，便先去了云來客棧尋楊聰。因?yàn)闂盥斣趯懶艜r，光顧著高興，只寫了他與姜亦綿相遇的過程，還寫了他向姜亦綿交待了些什么事。寫到最后，楊聰?shù)故峭税呀嗑d的住處給寫上。
待楊湛從楊聰那，問清了姜亦綿的住處后，楊湛便在第一時間，只身往這邊趕來。留下涼川在那，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楊湛翻墻進(jìn)來后，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穿著一身素衣的姜亦綿。她的頭發(fā)只簡單地挽了一個髻，正側(cè)著腦袋，閉著雙眼，在躺椅上淺眠。
他腳步有些急切地往前走去，但只走了兩三步，待見到那張完完全全熟悉的臉龐，他的腳步反而慢了下來，此時的他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楊湛覺得自己的心，就這樣繃著懸著，像是被人突然從高處推下時，那種驟然失去了腳踏在實(shí)地上的失重感，讓他緊張到心就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而他的嗓子，也像是被什么給哽住了，讓他無法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到了姜亦綿的面前，楊湛的喉結(jié)滾動了下，將那種哽塞的感覺驅(qū)除后，他才覺得自己的心也活了過來。
“綿綿?！睏钫垦劾锖钋?，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之后他溫聲開口，朝姜亦綿喊道。他知道以姜亦綿的警惕心，她這會兒肯定是醒著的。
適才看著姜亦綿露出來的臉龐，他也挺想伸手去撫摸的。只是姜亦綿對他，應(yīng)該還有些氣，還沒有完全地消散掉。
他這才止住了剛才不禁伸出的手，不敢“造次”了。萬一等下惹得她更生氣了，他可是一點(diǎn)都不想去面對姜亦綿對他的不理不睬，甚至是冷漠疏離。
聽到這有些熟悉的，低沉磁性的男聲，姜亦綿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她心里對來人的身份，也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之后姜亦綿才抬頭，看向了來人。便看見了楊湛那熟悉的面容，還像從前那樣溫和地看著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五官要比從前成熟了許多。
因?yàn)闂钫啃蘖?xí)攝魂術(shù)的原因，他的眼睛要比常人深遂許多?？粗M柔情的眼睛，姜亦綿在被這雙眼睛吸引之前，便回了神。她眨了下眼睛后，便一臉平淡地移開了腦袋。
雖然她的心里還有些堵，但經(jīng)過這幾日的自我調(diào)節(jié)，姜亦綿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而且自從知道了楊湛當(dāng)年做這些事情的起因，不可否認(rèn)，她的心里對楊湛還是有所期待的。只是她無法認(rèn)同楊湛這樣的做法。
“世叔來了?！苯嗑d從躺椅上起了身，抬腿往石桌走去，淡淡地說道。之后她坐在了石凳上，將右手拿著的書，隨手?jǐn)R置在了石桌上邊。
楊湛的父親同姜亦綿的師公，兩人是忘年交。她這樣叫楊湛一聲世叔，倒也是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她還有那么股氣梗在心頭，憋得她難受。
聽到這么個陌生的稱呼，楊湛開始有些愣了下。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姜亦綿是在叫他世叔。
楊湛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下，剛才姜亦綿冷淡的模樣，著實(shí)讓他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但此時他的心卻舒緩了不少，至少姜亦綿還會同他賭氣、“說笑”。
之后楊湛跟在了姜亦綿的身后，隨她一塊在石桌旁坐下。
“綿綿，當(dāng)年的事是我做得不對。原諒我可好？”楊湛收起了所有的笑，認(rèn)真地同旁邊坐著的姜亦綿，真摯誠懇地說道。
“楊湛。”姜亦綿輕嘆了口氣，隨后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楊湛，接著同他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我是在你死后，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你是不是要我悔恨終身?！?p> 自從她十四歲那年，她爹娘同楊湛的父親，商議著要替她與楊湛訂親時，楊湛對她的態(tài)度就開始發(fā)生了變化。
從對她無微不至、溫和細(xì)致，再到后來的冷淡疏離。甚至后來還因?yàn)橐患∈?，就與她冷戰(zhàn)。而那時的她，還以為是自己不經(jīng)意做錯了什么事，才因此觸碰到了楊湛的逆鱗。
之后她便在楊湛的園子外邊，等了他三天。她想著先退一步，想得到楊湛的原諒，但楊湛都對她避而不見。
直到景辰來尋她，同她說，她父親過幾日便要出征了，她這才離開了凌云山莊。因?yàn)椴幌胍姷竭@樣冷漠的楊湛，她就想先躲著他，那次她便隨著她父親一起去了邊關(guān)。
將近年關(guān)，她收到了她母親懷孕的消息，便趕在年關(guān)前，和景辰先一步回京。原以為過了這么久，楊湛的氣也應(yīng)該消了。
但她去凌云山莊時，就見到山莊里邊，掛上了許多的紅燈籠，還有紅綢。之后才從下人的口中得知，是楊湛要成親了。而他要娶的，并不是她，而是離月閣閣主之女。
見到姜亦綿略有些泛紅的眼眶，楊湛輕皺著眉宇，臉上滿是心疼不舍的神情。而他的心也跟著疼的厲害。懊悔、心疼的情緒，不停地在他心里蔓延。
此時他也更加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當(dāng)年做的事是有多離譜，對姜亦綿造成的傷害又是有多大。
然而，當(dāng)楊湛忍不住起身，想將姜亦綿抱在懷里，就同小時候那樣哄著她、安慰她的時候，就聽身后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聲輕咳。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甭邋肪従彽刈吡诉^來，用著調(diào)侃的語氣說道。
他也是剛翻院墻進(jìn)來的，一進(jìn)來就見到楊湛，正想起身抱他師妹。為了避免等會大家尷尬，他便先出聲阻止了楊湛接下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