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詫異的表情中,徐海宏一字一字往外蹦出一句話來,對著余晉:“余家的大少,你記好了,我徐海宏不會放過你!”
徐海宏在心里發(fā)著毒誓,他不但守護三笙,還要讓余晉這樣的私生子萬劫不復,三笙不過是附加的利息。余晉他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對著三笙耀武揚威?
含著恨意的眸子仿佛淬了毒,陰沉的眼神包裹住了余晉。
胡三詫異了,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沒再抨擊徐海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是有過節(jié)。
幾乎所有人,圍觀這兩人無聲的戰(zhàn)爭,氛圍越發(fā)凝滯,僵硬中昭示著社會的法則,弱肉強食。
徐海宏!
余晉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陰翳,來自徐海宏的威脅讓余晉心中疼痛。
余晉的眸子緩緩滑落到三笙身上,久久都是沉默。
徐海宏只是冷笑。一個虛偽的慣犯!
三笙正在徐海宏手中掙扎著,她努力掙脫徐海宏的鉗制。甚至,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余晉。
“啪……”無法掙脫的三笙,乘著剎那間掙脫的空隙,狠狠甩了徐海宏一巴掌。
她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但就是這么做了,看徐海宏被打了之后受傷的表情,懷著對徐海宏發(fā)泄的愧疚,三笙甩開徐海宏,徑自離開這個鬼地方。
雕花玻璃大門被打開,人消失在了門后面,大門才緩緩合上。
寂靜、無聲,徐海宏被遺忘了。
陡然,一陣掌聲在包廂里頭響起來。
“啪,啪……啪啪……”劉玉瑩交疊著雙足,坐直了身體后,優(yōu)雅得端起自己面前的紅酒杯,如血般的紅酒被搖晃著,再由血紅的紅唇灌入口腔中,順著腸胃一路往下。
她站了起來,走到此刻僵硬著的徐海宏身前,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名片,以一種輕佻的姿態(tài),將名片夾著雙指塞到徐海宏胸口的西裝里。
她欣賞得看著徐海宏秒變的臉色,緩緩點燃一支煙,修長的指尖夾著煙卷兒,慢吞吞吐了一口。
煙霧夾雜著她身上濃烈的香水氣息,向徐海宏卷肆過來。
劉玉瑩輕笑:“好久不見,記得找我!”說完,便不再看徐海宏一眼,以一種王者的姿態(tài)彈了彈煙灰,施施然離開了413。
劉玉瑩的話成功阻止了周圍對徐海宏蠢蠢欲動的人,不得不說,其實是一種保護。
多年不見,我依舊是王者,而你,不過螻蟻。
余晉古怪得看著這一幕發(fā)生,周圍的人眼觀鼻鼻觀心。
而徐海宏不知是因為包廂是否太過悶熱,額頭上依稀可見汗珠。他最后看了余晉一眼,掃過包廂每個人變化的臉色,將西裝里的名片抽出來,握在手里,塑料材質的名片被捏得變了形。他走了出去,不見任何失敗者的神態(tài)。
對于他來說,他跟余晉這次見面他沒有輸。雖然,自保的關鍵,竟然在劉玉瑩。
出了包廂,就看劉玉瑩站在包廂外,妖媚的眼神盯著徐海宏。透過重重煙霧,徐海宏看不清她的神態(tài)。
他不想多做糾纏,就此離開,劉玉瑩沒有阻止他。只要知道徐海宏這個人出現(xiàn)了,對于她來說,已然足夠。她很期待再次見面。
第二天,新聞媒體火速爆出一則消息。
胡三的食品公司,1月份以來首次公開IPO申報后,即被業(yè)內質疑發(fā)行數量與估值偏低,更為致命的是,隨后的一個月里,國家食藥監(jiān)總局通告胡三食品在售開心果霉菌值超標2.5倍,陷入食品安全緊急危機,審核進度變?yōu)椤爸兄箤彶椤?,胡三公司上市之際遭此變故,可謂是給胡三敲了個響亮的警鐘。
眾人紛紛評論,胡三公司遭遇了什么業(yè)內并不清楚,但近期發(fā)審委空前嚴厲,將一切把控在一個極其苛刻的條件下。
其他公司為此絞盡腦汁拖延時間,想把這個風頭度過去再說。
無人知曉,一切起源竟然在一場會所的爭鋒相對。
三笙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她第一反應就是余晉做的。
作為朋友,她很想給余晉道謝,可是打開手機,看著“少年打馬”那個永遠亮著的頭像,卻沉默了。
難以克制地,她又想起了那晚的吻,溫柔而纏綿悱惻,就像是一朵禁忌的罌粟,不能去觸碰的花,又像是夏娃咬下的那一口蘋果,一旦開了頭,怎么都無法收住。
陰暗的角落里,余晉以強硬的姿勢吻著她,熱烈,綻放著彼此剎那的激情。
停下!三笙甩了甩腦袋,趕緊把那晚的畫面從腦海中除去,臉頰卻緋紅起來。
深吸一口氣,總算是攢足了些聯(lián)系余晉的勇氣。
三笙會喜歡上余晉,很大原因是因為崇拜。
曾經三笙問過少年:“你什么學歷?修車工資那么少,怎么不改行?”
少年是這樣回答的:“我初中之后就沒有上學了?!?p> “怎么可能?”三笙極為詫異,在她的世界里,這樣的生活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不是九年制義務教育嗎?”
“我要賺錢啊!”少年的回答理所當然,還順帶回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三笙看得出來,少年很想上學,像正常人一樣。
在得知少年就是余晉后,聯(lián)系余晉十幾歲就去深城表演、演出,參加各種活動,生活根本跟正常孩子完全不搭邊,三笙便完完全全理解他了。
可是,這也無法抹去他始終欺騙她的事實!
“記得還錢!”三笙懷著忐忑的心情,給他發(fā)了過去。
“我現(xiàn)在沒錢,下個月就還?!蹦沁叧聊藭呕亍?p> “……”
還在裝。究竟為什么?承認“少年”是余晉,就那么難嗎?
今天是十五,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上,刺目的白光映照下來,將夜照得如同白晝。
三笙仰天望月,覺得可笑的同時,也添了幾分悲涼。她竟然還對他攤牌抱著期望。
“余晉,我把你刪了你覺得怎么樣?”
三笙說的是余晉,而不是少年。她覺得她太累了,沒空陪著他一個弟弟玩戴著假面具的游戲。
“?。?!”那邊回了三個感嘆號,“別!”
“好,拜拜!”
“等等!”那邊飛快阻止,隨后……“等我先把錢還了!”
“那你還!”
“要下個月!”
“……再見!”
三笙狠狠對著那邊打下再見兩個字,結果那邊竟然回了個“好”,氣得三笙火冒三丈。
不氣不氣,這沒什么可氣的。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三笙重復了三遍清心咒,總算感覺心情平復了許多。
三笙初初搬來京城,房間亂得很,一些生活用品都沒有整理好,全都攤在大廳中央。
史父難免叨叨:“女兒啊,你這是狗窩呢,還是豬圈呢?”
在那看電視的三笙翻了個白眼,不情不愿撅了撅嘴,嘟嘟囔囔:“來了還不行么?”
“我跟你一起理!”史父蹲下來,打開了一個箱子。
“欸,爸你別動我東西??!”
三笙一看,就見史父手里拿著的正是當年那個男孩送的那塊玉。
她怔住了,這玉……怎么處理?如今知道了男孩就是余晉,可這塊玉怎么辦?
珍藏著顯得自己把它看得太重,扔了又太過可惜。
“這是什么?”
史父疑惑。
“是朋友送的一塊玉。”
一看這色澤,通透、明亮,史父頓時眼睛亮了:“好玉啊!你哪個朋友送的?這玉我看值錢吶,怕是哪個朝代的古玉吧!”
“古玉?”三笙訕笑,“那應該不至于吧?!?p> 史父卻來了興致:“女兒,我有朋友就是搞這個研究的,對這個特別在行。我去找他,給你問問,這玉說不準了,還真是古董呢!你那朋友很看重你??!”
“是嗎?”三笙臉色僵了僵,佯裝不在意,繼續(xù)背過身理她的東西。
于是,沒來得及攔住史父,等三笙反應過來,史父已經出了家門。
人老了就跟個孩子一樣,風風火火、熱熱鬧鬧。
三笙搖了搖頭,但好歹,父親從母親離開的陰影里出去了,不是嗎?
當晚,無風無月,三笙靠在陽臺上,看著前方寂靜的街道。
有些擔心,父親已經出去將近一天了,什么地方的鑒別所這么遠的車程?
三笙皺眉。
正考慮著要不要給父親去個電話的時候,父親主動打來了,662的親情號在屏幕上閃爍著。
三笙接起了電話,卻是個陌生的聲音。
“你好,是史平的家屬嗎?他現(xiàn)在出了車禍,人在醫(yī)院。”
三笙的心猛然往下一沉,腦中猶如遭了重擊,一片空白。
那邊的醫(yī)生一聽電話里沒有聲音,以為是信號不好:“喂?聽得到嗎?喂……”
“我是!”空白散去,三笙驚惶回答,聲音不自覺透出了刺耳的尖利來,“我爸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情況很不好,他遭遇了車禍,右腿粉碎性骨折,現(xiàn)在人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你馬上來醫(yī)院一趟吧?!?p> “好,我馬上過來!”
根本來不及多想其他的,三笙推開家門就迎面飛奔。
結果,跟上樓來的徐海宏撞在了一起。
徐海宏單手拎著幾盒保健品,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正往樓下飛奔的三笙,驚訝:“怎么了?你什么情況?”
徐海宏眼神上下掃著三笙。三笙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穿了拖鞋就出門了,身上也是只有一件毛衣,在這樣寒冷的深冬季節(jié),她猛然覺得瑟瑟發(fā)抖。
“怎么回事?”徐海宏又問了一遍,眼神狐疑地往樓上看了一眼。
三笙顧不上徐海宏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顫抖著唇,道:“我爸爸出車禍了?!痹拕偼?,才驚覺,父親是真的出了車禍,說出口的話哽咽起來,“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我得去看看他?!?p> 徐海宏驚愣住了,隨后是濃濃的擔憂,他看了脆弱到縮成一團取暖的三笙,擔憂道:“可你這樣……”他意有所指,“先把衣服、鞋子穿好,我開車送你去?!?p> 三笙抬頭,心里突然滿含了對徐海宏的愧疚,就在半個月前,自己還打了他一巴掌。平日里上班也是對他愛答不理,卻沒想到……
“好?!比贤饬?,“我馬上去換?!?p> 畢竟她也覺得這樣子出去,光是趕到醫(yī)院就得凍出病來。
換好衣服后,三笙下樓一頭栽進徐海宏車里:“去曙光醫(yī)院,走燕嶺路,近一點!”
“好!”
車子開動,揚長而去。
曙光醫(yī)院。
晚上八點的醫(yī)院,依舊有人進進出出。
徐海宏剛把車子停穩(wěn),三笙便急匆匆下了車往急診樓奔。
經過詢問,終于在12號病房找到了父親。
醫(yī)生也在,看三笙氣喘吁吁趕過來,立馬攔住她,講了基本情況:“你父親出了車禍,右腿被大貨車碾壓而過,粉碎性骨折,手術費需要將近二十萬,你還是盡快準備一下吧。”
“我父親是誰送來的?肇事者在哪里?”三笙腦袋混亂,頭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了恨的情緒。
“一個好心人,不是肇事者,肇事者逃了?!迸赃吔痪牭男∪~幫忙回答了,“你父親是走路的,我們問了幾個目擊者,對方大貨車,沒打轉向燈,車速沒及時降下來,那邊剛好是交通死角,幾個月前攝像頭就壞了。我們會幫忙找到肇事逃逸者的。”
三笙連退幾步,手捂著嘴,臉上難以壓抑痛苦的表情。
“不過,有件事情很奇怪。”交警小葉開口,“你父親護著什么東西,到現(xiàn)在還攥在手里?!?p> 三笙心尖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