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薩心里暗暗嘆氣。
他很敬佩這位身負重傷的灰狼隊長。
他是索菲亞的左膀右臂、影子、最信任的部下,更是在手下狼死傷殆盡的情況下,穿過了西部狼域的包圍圈,把紅河流域的猛犸帶了過來。
憑心而論,如果雙方交換位置,洛薩覺得自己可能遠遠不如灰狼隊長做得好。
但在徐來給他的名單中,沒有灰狼隊長。
從灰狼隊長的身邊走了過去,洛薩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本應在東北的維克特瑞狼群突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灰狼隊長明顯是察覺到了異樣,但他沒有聲張。
哪怕,灰狼隊長明天就有可能會死,但是他不阻攔自己,自己就不用動手了。
走到樹下,索菲亞果然正在那里小憩。
眾狼并未輕手輕腳,索菲亞的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了他們的腳步。先是猛然轉(zhuǎn)過頭,看到是維克特瑞狼群的狼之后,忽然又平靜了下來。
“你們怎么來了?”
洛薩和克里對視一眼,沒有再向前去。阿克利向前兩步,恭敬的道,“尊敬的索菲亞狼主,我們前來,執(zhí)行徐的命令?!?p> 索菲亞目光一閃,“徐的命令?什么命令?”
“掩護您撤退?”
索菲亞又笑了,搖了搖頭,“徐為何如此天真,這么多的狼,不退還好,只要一退,德堪死死的咬在我們身后,勢必大亂,我們?nèi)绾文茌p易退的掉?”
阿克利心里暗暗嘆氣,“尊敬的索菲亞狼主,我想您誤會了,其他的狼并不撤退,只有您跟隨我們一起撤退。你可以放心,勇敢的巨狼們會負責保護您的安全。”
索菲亞身上輕松的表情消失了。
他突然站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把阿克利打量了一遍,然后又把其他的幾位頭狼也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遍。
“這不是撤退,你們這是要……脫逃?”
……
……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巨狼們跟隨徐來許久,但一些后來加入近身衛(wèi)隊的遷徙狼眼中,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惶恐。
他們不敢與索菲亞對視。
這些狼微妙的情緒變化,自然逃不過克里的眼睛,克里看了阿克利一眼,眼中的憂慮很是顯而易見。
于是阿克利深吸了一口氣,“尊敬的索菲亞,我們并不是要脫逃,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了,東南狼域并不是德堪的對手,東北那邊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我們的狼群已經(jīng)死傷一半。但只要我們能活下來,我相信以后我們還是可以卷土重來?!?p> “我們?”
“您……和我們?!?p> 索菲亞似乎并沒有糾結于阿克利他們到底是脫逃還是所謂的撤退,他又坐了下來,神色恢復了平靜,“你便這么有信心,你們的頭狼能帶著你們卷土重來?據(jù)我所知,維克特推原本有五百多只狼,是東南狼域?qū)嵙ψ顝姶蟮睦侨毫耍涩F(xiàn)在,你們決定撤退的狼不過才幾十只?!?p> “在拉比河時,我們當初只有六只狼。”
索菲亞點了點頭,“雖然你們很相信徐,但如果,我……不愿意撤退呢?”
阿克利和克里對視了一眼。
“那只能冒犯您了……”
索菲亞的眼神鎖定在阿克利身上,問道,“這……也是徐的意思嗎?”
阿克利沉默了,沒接這句話。
“你們應當知道,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經(jīng)完全違背了狼群法則。徐做的事兒雖然也一直在違背狼群法則,但他不是狼?!彼鞣苼喫剖窃谧匝宰哉Z,頓了頓,又道,“不過,雖然你們違背了狼群法則,但我倒是沒想到徐讓你們撤退的時候居然還能想起我?!?p> 話題輕松了許多,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最簡單的家常。
但阿克利和其他狼卻絲毫輕松不起來。
他很清楚,在東北的維克特瑞狼群,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沒有后方的馳援,沒有頭狼的指揮。
阿克利咬了咬牙,“尊敬的索菲亞,我們沒有多長時間了?!?p> 索菲亞抬起了頭,瞇著眼睛,看著太陽稍稍西斜的天空,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們撤退的時候,難道沒有遇到我派去維克特瑞狼群的哨兵狼嗎?”
阿克利怔了怔,“什么?我們很趕時間,也不敢被其他的狼發(fā)現(xiàn),所以都是從小路一路趕過來的。匆忙之間,沒注意到有其他的狼?!?p> “難怪。不過我是上午派哨兵狼過去的,從時間上來算,現(xiàn)在也差不多了。”
索菲亞再次站了起來,他走到阿克利身前,神色依舊平靜,“你們可以撤退,這不是徐來的命令,而是我以東南狼域狼主的身份,在你們維克特瑞狼群死傷嚴重的情況下,允許你們維克特瑞狼群的撤退。不過現(xiàn)在我給你們一個建議,我建議你們稍等一下?!?p> ……
……
西部狼域的狼群很是勇猛。
在小左的帶領下,他們宛如一道利劍。
在斷了德堪的退路后,差點將東南狼域南下的狼群給刺穿。
差點。
徐來在龍背上看的清楚,在小左帶著他的狼群向東突擊了小半天之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東南狼域,終于反應了過來,并組織了有效的抵抗。
利劍刺到了盾牌上。
雙方陷入了膠著,死傷開始擴大。
徐來大多時候是在達必爾的悲傷,捕捉下方的狼群,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德堪的蹤跡。只有當遇到了能號令其他狼的頭狼時,他才會驅(qū)使達必爾降落殺死對方。
但,他終究只有一人一龍。
離地面太高,他看不清下方發(fā)生的一切,更無從談起發(fā)現(xiàn)德堪。
離地面太低,他能捕捉到的戰(zhàn)場太小,無法總覽全局。
徐來急的已經(jīng)不知抓了多少次頭,頭皮都快抓破了。北部狼域的領地跨度巨大,再加上對方的那位狼主可能隱藏的極好,徐來甚至覺得,就算自己一直找下去,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對方的蹤跡。
他坐在龍背上,呼吸緩慢了下來,目光有些茫然。
從拉比河起事,原本只有四支狼群,然后收服鬣狗群,北上,接受哨兵狼,組建維克特瑞狼群,勸退了捷克狼主,到現(xiàn)在,幫助小左成為西部狼域的狼主,繼續(xù)北上斷了德堪的后路。
他幾乎,已經(jīng)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極限。
極限了,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成敗,他已經(jīng)左右不了了。
雙方還是陷入了膠著。
就算最終利劍能夠刺穿盾牌,但是,維克特瑞狼群怎么能夠支撐到那時候。
但凡有一絲其他的可能,徐來也不愿意只帶著阿克利他們,從頭再來。
徐來拍了拍達必爾,口中很是干澀,干咽了一口唾沫,“回……回去看看吧……”
在這里,他已經(jīng)決定不了更多。
達必爾的龍息也是有限的。
巨龍長嘯一聲,正要調(diào)轉(zhuǎn)身形,遠處傳來“咕咕”的兩聲。
金雕。
徐來眼睛一亮。
金雕撲動著翅膀,落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