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記名弟子，云霄客卿

　　“瞞不過你?！?p>　　眼見得自家打算被王珝窺破，姬飛晨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心思，直截了當(dāng)?shù)氐莱隽俗约倚牡状蛩恪?p>　　“你曾斬出過一道三尸神化身，與血海道統(tǒng)有關(guān)。我想問問你，可曾知曉如何克制習(xí)練血海魔功帶來的吸血沖動。”

　　“你想做些什么？轉(zhuǎn)修血海功法？”王珝聞言一愣，他倒沒想到姬飛晨會問他這種事。

　　“怎么可能？”姬飛晨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確定王珝是他“老鄉(xiāng)”，且無有惡意之后，他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不少，話語間也親近了幾分。

　　“我在血靈魔池中拯救人質(zhì)時，遇到了一個曾有一面之緣的散修......”

　　二人架起水云，向著東海方向行去，邊走邊談。

　　王珝是因為要去玉隆港探尋自家斬尸機緣，而姬飛晨因為有幾位煉氣前輩在東海散仙之處做客，欲要前去拜會一番，加之有事請王珝幫忙，故而結(jié)伴而行。

　　一路行來，姬飛晨講清了此事根源，二人在一處明湖暫時駐足，準(zhǔn)備處理那名散修身上的問題。

　　原來，在靈微仙府之事了卻以后，姬飛晨曾在外游歷，無意中撞破一樁血海魔人擄掠孩童，對新入門弟子進(jìn)行血海試煉的事件。

　　無垠血海作為魔門魁首，他們的修煉依靠血液，推動弟子們之間競爭，只有最杰出的一群人才能成為血海的真正弟子。

　　而作為加入血海最初的投名狀，他們會放出新入門的弟子，讓這些未成仙的魔人吸吮孩童鮮血練功筑基。

　　“當(dāng)時眾多新進(jìn)魔人都蠢蠢欲動，更有甚者已經(jīng)開始吞飲人血。唯有一人雖然饑渴難耐，但始終未曾動手，只不過我當(dāng)時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奔эw晨臉上露出回憶之色。

　　因為當(dāng)時宋紹明也在場，姬飛晨見獵心喜，便和他過了幾手。待他回過神時，另一個魔人已經(jīng)將那些弟子帶走。

　　“那個魔人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死在血靈魔池了?！奔эw晨想起那個不知名的魔人，面上帶笑。

　　“待到后來，我等潛入魔池，營救人質(zhì)之時，我又碰見了那個散修。此時他已數(shù)天沒有進(jìn)食水，尚未成仙的身軀虛弱無比，已然處在生死邊緣?！?p>　　血海功法若是不吸血練功，緩解體內(nèi)躁動，體內(nèi)便會逐漸熱血沸騰，逐漸焚燒五臟，最終五內(nèi)衰竭而死。

　　而這種自身肉身和靈魂深處所散發(fā)出來的饑渴感，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得了的。那種讓人失去理智的急迫，加之人類愛生惡死的本能，非大毅力者不得為！

　　“所以呢，你救了他？”聽到此處，王珝也來了興趣，對那個散修多了幾分注意。在所有人都屈服于魔門的規(guī)矩，一個個低頭認(rèn)命的時候，居然有人敢站起來？

　　“沒錯，我救了他?！奔эw晨點頭承認(rèn)，“我當(dāng)時曾問他，他為何不吸血，入魔可曾后悔。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嗎？”

　　“我不知道，但想必極合你心意，甚至讓你想起了自己？”王珝眉頭一挑。

　　姬飛晨一愣，笑了起來：“不錯，我看著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個自己?！?p>　　那名散修面對姬飛晨的質(zhì)詢，給出的答案讓姬飛晨感同身受，不由得回想起了自身。

　　“我和你不同，”姬飛晨已經(jīng)把王珝當(dāng)做自家老鄉(xiāng)，話語間再無顧忌，“我一過來，就是身處魔門之中，當(dāng)時年小體弱，只得暫且雌伏。不過這么多年下來，我仍敢說一聲，或許我已經(jīng)同流，但我始終未曾合污！”

　　王珝聽聞此言，沉默不語，也正因為他曾以法眼觀照姬飛晨身上運勢，發(fā)現(xiàn)其人竟然有一身濃厚的功德，這才敢與其打交道。

　　不然一名散修在仙魔二道中都有馬甲，誰敢肯定他無二心？

　　有功德加身，起碼說明了此人仍然知道順天應(yīng)人，保民護(hù)生，心中仍有一分底線。這才是王珝敢和姬飛晨交好的原因。

　　二人站在約有數(shù)百里寬的明湖之畔，波光粼粼，水霧淼淼，沙鷗翔集，錦鱗游泳。面對這大好風(fēng)光，姬飛晨耳目一新，心神曠遠(yuǎn)，長嘆一口，將胸中郁氣吐盡，笑了起來：

　　“所以我將他救出，打算將其引入正道，這才來問你，可有辦法消去習(xí)練血海魔功帶來的吸血沖動?！?p>　　“先讓我看看情況再說吧，情況不明，我也不敢妄加決斷?！?p>　　王珝沒有夸下?？?，而是提出要先見此人一面。

　　“這是自然?！?p>　　姬飛晨聞言雙手一合，二十四顆碧潮珠演化滄海世界，一道人影從中飛出，落在地上，亦有一道濁氣所成的因果線從他體內(nèi)飛出，直入高空太極圖之中。

　　“碧潮珠也只能遮掩一時嗎？看來只能靠靜川道友了?！?p>　　姬飛晨見此，眉頭一皺，看向男子。

　　此人身著最普通的麻衣，赤腳立在地上，雖然面上仍有灰敗之色，但雙目有神，顯然斗志仍在。日后若是調(diào)理得當(dāng)，仍能補益肉身本源。

　　男子現(xiàn)身，看向姬飛晨和王珝二人，面上先是錯愕，隨即閃過恍然之色：“元初平見過兩位前輩。”

　　姬飛晨面上含笑，王珝點了點頭，揮手灑出血水融入元初平身上。元初平見血水臨身，下意識要躲，但身子一晃，最終還是忍住了自身動作。

　　“此子不錯?！蓖醌嵭闹邪蒂澮宦?，旋即認(rèn)真探查起來。

　　片刻后，王珝收回血水，看向姬飛晨，笑了起來：

　　“所幸日子不長，仍有改換的可能。不然積重難返之下，即使我遏制他生理上的需求，但是心理上的習(xí)慣也沒法改變?！?p>　　姬飛晨面上露出笑容，看向元初平，認(rèn)真道：

　　“我先前有言，要幫你廢去魔功，轉(zhuǎn)修其他功法。不過眼下殺劫開啟，你因果已定，已經(jīng)無法轉(zhuǎn)修了，只能在血海的道路上一條路走到黑?！?p>　　殺劫開啟，分辨清濁，元初平即使轉(zhuǎn)修也只能修煉其他魔功，那還不如讓王珝出手，省去了他廢掉根基，重新練功所花費的時間。

　　元初平臉上露出苦笑：“晚輩知曉，這也是晚輩自己所做的選擇，怨不得他人?！?p>　　“先別急著氣餒，聽我把話說完?！?p>　　姬飛晨把王珝一拽，介紹起來：“我二人都是古法修士，體內(nèi)包容清濁。這濁氣成道雖然兇險，但未必不是正道。是以我二人化入魔門，意欲在魔道之中再立正統(tǒng)?！?p>　　王珝聞言一愣，轉(zhuǎn)頭看向姬飛晨，眼中露出異色：我什么時候化入魔門，想和你再立正統(tǒng)了？

　　姬飛晨卻是不管王珝反應(yīng)，畢竟王珝那血?；碓脱Ｄ嗽谝黄饛P混的事卻是做不得假的。于是他接著說了下去：

　　“我潛入陰冥宗，而我這位好友則專研血海功法，如今已有所成就，可消去你的吸血沖動，保持你本心不變?！?p>　　見元初平向自己看來，王珝顧不上姬飛晨的瞎話，笑了起來：“不錯，我確實有方法。不過......”

　　“不過如何？”元初平心中急迫，出言問道。

　　王珝扭頭一看姬飛晨，知道他想拉攏招攬其人，于是先下手為強：“不過此法乃我?guī)熼T秘傳，除非入我門中，否則不得輕授！”

　　姬飛晨傻了，他在血靈魔池之中，見元初平身處魔門仍能不改其志，便有了把他拉入自身陣營，反抗如今魔門風(fēng)氣的打算。

　　卻不料王珝如今橫插一手，竟然想將元初平收入門中？

　　他心中知曉這是王珝不滿自己給他胡謅名頭，因而反坑自己一手的舉動，于是趕緊把他拽到一旁，兩個人嘀嘀咕咕起來。

　　元初平看著剛才還仙風(fēng)道骨，清逸謙和的兩位前輩忽然間就氣質(zhì)大變，如同凡間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一般，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在一旁等候。

　　討價還價一陣，王珝終于和姬飛晨達(dá)成了一致：王珝收元初平為名義上的弟子，傳授其功法，但元初平還是跟隨姬飛晨做事。

　　因為這點，王珝自覺姬飛晨占了便宜，于是提出借陰陽龍須扇一觀，好調(diào)整自身道基，以為補償。

　　不過姬飛晨以龍須扇上有云霄閣根本功法為由，提出王珝看扇可以，但要加入云霄閣，成為這煉氣古宗的一員，助力姬飛晨復(fù)興云霄道統(tǒng)。

　　王珝思及靈微仙府那老仙嘴臉，心有不滿，想著加入云霄閣后也可正大光明地參與靈微仙府之事，趁早了結(jié)因果，然后好好回報那老仙“恩情”，于是有答應(yīng)下來的念頭。

　　不過由于自身種種考慮，他最后也只是要了一個客卿的位子。對此，姬飛晨表示差強人意。

　　轉(zhuǎn)過身來，王珝看著元初平，面上帶笑：“如何，你可考慮好了？”

　　元初平聞言心動，但看著姬飛晨，不知這位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前輩意見如何，因此有些躊躇。

　　王珝見狀出言道：“你不必立刻作出決斷，我和清泓乃是師兄弟，看在他面子上，我可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p>　　元初平心中一動，看向姬飛晨，見其對自己輕輕點頭，知道王珝所言真實不虛，于是當(dāng)即拜倒在地，口中道：“弟子元初平拜見老師?！?p>　　“善，”王珝輕輕點頭，轉(zhuǎn)頭指向姬飛晨，“為師道號靜川，俗名王珝。這是你清泓師伯，俗家姓名......”

　　見姬飛晨點頭同意，他接著道：“俗名姬飛晨。日后你且聽你師伯吩咐便是。”

　　元初平聞言，亦向姬飛晨拜倒，口念師伯。這一拜，既是見過長輩之禮，也是感謝救命之恩。

　　姬飛晨見狀，突然就有了一種為人師長的感覺，不由得對其更上幾分心，笑著道：

　　“我本意是想著傳授你功法后，讓你潛入血海，私下里召集那些不甘墮落的弟子，救其于水火之中。

　　“不過眼下看在你身為貧道師侄的份上，也不好再把你置于危險之中。日后，你就在貧道洞府之中安心修行吧?！?p>　　元初平卻是謝過姬飛晨好意，出言道：

　　“師伯不必如此，雖然弟子如今已從血海中脫出，但那些未有我這般機緣之人卻無人來救。老師和師伯既然有心在魔門之中再開一條生路，我自當(dāng)盡力而為。

　　“這不但是為人弟子的本分，也是我心中所愿?！?p>　　姬飛晨聞言默然，看向王珝。

　　王珝先前一直旁觀，此時方才出言：

　　“若是如此，你將身處血海之中，我和你師伯也難以施加援手。行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

　　“潛伏在敵營，其中的壓力不是三言兩語所能道清。更有可能，你未曾見到任何成果便會暴露身份，化作一灘污血任由他人踩踏。即便如此，你也愿意？”

　　“......”元初平面色一陣變幻，最終咬牙道，“弟子愿！”

　　“善。”沒有再說什么，王珝轉(zhuǎn)而道，“稍后為師傳你功法，優(yōu)化你血海根基?！?p>　　姬飛晨也深深地看了一眼元初平，心中亦有感觸，微笑道：“得法后，來我這里，師伯為你破解魔門血誓。”

　　他從高寧口中得知九襄瓊樹用法，這也是他敢在魔門之中再開正道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