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娜和許多人都記得一件事,因為它離譜非常。
當(dāng)時,一個鄉(xiāng)下小土豪炒股,虧的一塌糊涂,還有一堆債在屁股后晃蕩,無路可投之際,聽說了劉恒的股神名號,打聽到他的工作室所在,幸好不是把家庭地址去問詢,于是,他背上土特產(chǎn)一麻袋和雷管兩根就來了,一到便鑿鑿言辭,“劉股神如果答應(yīng)幫我將虧的錢掙回來,我就將土特產(chǎn)獻上,下輩子愿意做牛做馬來報答;劉股神如果不答應(yīng),我就只好用這雷管自殺,反正已經(jīng)心灰意冷,一了百了未嘗不可?!?p> 傻子都聽的出來他的話外之意是一種威脅,劉恒如果不借他些錢,他就與之同歸于盡。
“哎!這哪是求人??!分明雷同綁架勒索,這得有多變態(tài)的心理才能干的出來哦!”劉恒后來向得放大師如是抱怨,得放笑一笑并無多言,這才高明,讓他愈發(fā)佩服得放的了凡脫俗,得放那一笑也頂?shù)纳锨а匀f語,從此后他便不在人前人后將這事提起。
其實,劉恒當(dāng)時挺怕小土豪狗急跳墻,但心想寧死不把錢借他,還與不還且不論,要是打開這口子,日后得有多少人將小土豪效仿?
劉恒一方面好言相勸,一方面還請他吃飯住酒店,不料他十分堅決,好吧!劉恒終于偷偷喊了警察,這人后來被判了兩年。
劉恒還去看望過他,告訴他關(guān)于自己財大氣粗全是傳言,自己更不是坊間流傳的股神,讓他別再執(zhí)迷不悟,臨走的時候還強調(diào)自己可沒報警抓他。
他不再提起這事,大概細想說多了對自己未必是利好。
然而這件事之后,他有了新的借款政策:當(dāng)年獲利兩千萬,借也罷,捐也罷,至多拿出兩百萬,而且怎么地也要用這兩百萬支持上百個小項目,然后在本子上記錄的密密麻麻,每個項目后是借款人或受捐人的姓名、地址和電話,字體略大,保證一目了然,但是每個項目不記金額,之后,但凡有人還來求錢,他就拿出本子,翻開那幾頁,說話還得誠心正意,“你看,我今年已經(jīng)做的貢獻都在這里,如果讓我再做,真的喘不過氣了,所以只能和你說聲對不起,給我一個休息的機會吧!請到別處另想辦法,但是我保證,明年掙了錢,你早來,我會考慮你?!睂Ψ绞邪司乓矡o可奈何,只好垂頭喪氣地等到明年,他這時候有一種復(fù)仇的快感。
那兩百萬對劉恒來說不過就是破財消災(zāi)的意思,可要是真的需要捐錢,例如賑災(zāi),他即便再心疼也絕不會顧后瞻前,而且出手常是百萬起,否則良心會抗議不停??墒?,每次這么一出手,渴望吃白食的人又排起了隊,害他又要忙活一陣子。
劉恒惜財?shù)牧?xí)慣打小就培育成長,源于他的前半生困苦不堪,想他小時候的年代,社會物資匱乏,自家怎能獨善其身?為了謀生,十三歲的他就進城當(dāng)了人家學(xué)徒,干活除外還得伺候師父和師兄,后來進了廠里,努力到四十歲,雖然還是個工人,但想想再熬個十來年就能混個退休,倒也心安??烧l知道世事無常,之后三年,工廠效益一路下滑直逼停產(chǎn),終于在他人生擔(dān)子最重的四十出頭就被下了崗,好似他一身都看不見希望。
然而,也許這次下崗正是所謂的苦盡,甘來已悄然而至,那一年,遇上了中國股市成立,他昏沉度日之中誤打誤撞地成了第一批股民,他當(dāng)時想放手一搏,如果這輩子活不出個人樣也就罷了,沒想到不久后便得到人生第一桶金,他常常心懷感激地說,聲口類似贊美,“那個時候的原始股數(shù)量多,幾乎一抓一個準(zhǔn),哪需要研究基本面和上企業(yè)偷偷摸摸考察之類?!?p> 沒錯,他當(dāng)時將手中大部分現(xiàn)金都買了原始股,大概五萬元,等這些股票在上海證券市場賣出的時候,五萬已經(jīng)成了近兩百萬,在當(dāng)時的普通人眼里,這筆錢只能用天文數(shù)字來衡量。
好運接踵而至,他的老婆一年后居然懷了孕,醫(yī)生可早就給他判了無兒無女的命,沒想到這命居然被悄悄改了,他那日何止歡喜,簡直感動的泣不成聲。
喜事沒完,他的人生就像一列上了財富快車道的列車,第二桶金正在降臨,那是來自ST的股票,有那么三五年,他一心一意鉆研ST,還數(shù)次把一些企業(yè)偷偷做了一番考察,陸陸續(xù)續(xù)買了全倉。
買完后,股票前兩年沒有表現(xiàn),忽上忽下,他也不急,每天來營業(yè)部和人閑聊,不僅盤不看,也不主動和人談股論市,除非人家問起他買的什么股,他才回答的一五一十,可惜,當(dāng)時沒人服他,大家對ST的誘惑有種天然的免疫。
直到有一天,ST集體漲停,接著連續(xù)兩天,三天,四天,五天.......營業(yè)部的股民們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可是當(dāng)他們對ST前景一致叫好的時候,他卻開始不慌不忙又偷偷摸摸地分批清倉。
ST之戰(zhàn)后,他的資產(chǎn)又翻了幾番,這也是他一戰(zhàn)成名之作。
不過成名后,他再做任何股票都不和人吐露半個字,就連對自己的徒弟也守口如瓶,對于此事,他后來在陳忠面前倒是三番五次地解釋,不過平均算下來一年也就說過一次,他說,“名氣大了,只要自己口一張,難免跟風(fēng)者眾,股票走勢必定躁了,莊家勢必打壓,還不虧慘那些跟風(fēng)者?我也名利皆損,甚至聲名狼藉?!?p> 陳忠每每聽了劉恒這番解釋好不佩服,因為他單純,從來不深謀遠慮,所以對能未雨綢繆者甚是敬佩,甚至有一陣子他還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劉恒這樣的人,他哪里能料到劉恒最后兩年竟然一心一意要變成他這樣的人,哎!真是造物弄人。
呼吸之間,電梯已經(jīng)上到二十三樓,劉雅娜偷偷瞄了陳忠一眼,實乃情不自禁,陳忠沒有發(fā)現(xiàn)。
她也曾經(jīng)難逃命運,暗暗把他喜歡,可是他對她始終無感,后來她也就漸漸氣餒,這件事也成劉恒的一大人生遺憾,因為他收他為徒的第一天就有這個期盼。
劉雅娜在劉恒臨終前答應(yīng)暫時做陳忠的助理,主要是協(xié)助他處理各路親戚的騷擾,當(dāng)時劉恒昏沉之際,偶有幻覺,以為他倆就要將婚事辦了,可見劉恒有多喜歡陳忠,可惜啊!如今二人雖然身處狹窄的電梯里,卻靜悄悄。
終于,電梯門開了,劉雅娜跟著陳忠走了出來,這里是大廈的三十層,劉恒原來的辦公室在這,當(dāng)初選址的時候還特意請了風(fēng)水大師,和許多富人一樣,劉恒窮的時候不迷信,大富大貴后反倒養(yǎng)了這個惡習(xí),可惜這里也將因他離去而改頭換面,按遺囑,等到陳忠賣掉他的股票后就會將其退掉。
劉雅娜跟著陳忠走近辦公室的時候,她的大伯和舅舅已經(jīng)在門口將二人守候,這并沒有讓他倆多么吃驚,因為這已是他們第六次出其不意,何況這么做的又何止他們二位,劉雅娜心中厭惡地想,“這次又要搞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