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遠(yuǎn)處平野上一座小城,一個黑袍身影騎著一只麻灰色大鳥,旁邊還有七八人懸浮于空中,城上空三條四翼長蛇扭曲俯沖,跟城中五個人斗在一起。
城墻外也有四五只妖獸發(fā)狂似的攻城,城墻上三個人驅(qū)使法器抵擋,又有不少行氣境的戍守,手臂粗的精鐵弩箭一支又一支射出,幾只妖獸身上都插著箭體,但渾然無覺,暴戾嘶吼,城墻已經(jīng)多處坍塌,不用多久就會破防。
涂清鈴恨恨地說:“又是萬獸洞!”
陳讓說:“你們能戰(zhàn)嗎?”
落黃點頭說:“修養(yǎng)了兩個月,早就渾身發(fā)癢發(fā)脹了。正好試試新到手的大斧頭?!?p> 陳讓道:“你們?nèi)グ?,我在這里給你們暗暗鼓勁打氣?!?p> “難得開起玩笑來了。”
角英早就按捺不住,化成原形載著四人飛掠過去。
那黑袍人看到后方情況,大喝:“什么人?!敢來管我萬獸洞的閑事!”
幾人個個吃了萬獸洞的大虧,歷經(jīng)生離死別,復(fù)仇之火熊熊燃燒,憋屈之氣不泄不快,也不答話,青耕婮羽早加持了眾人,落黃催動黃澄澄的大斧頭,橫掃而去。
角英居高臨下伸長脖子張開大口狂噴冰藍(lán)色霧柱,涂清鈴身化圓月,太陰之光激射,紅綃催動九重音,無形聲波碎金裂石。
萬獸洞眾人紛紛祭起法寶抵擋,他們搶擄劫掠數(shù)年,個個都有法寶傍身,有的甚至不止一件,但是除了黑袍男子跨著大鳥外,其他人都是鼓蕩真氣托起身軀,行動并不靈便,人數(shù)雖多些,一時也只能僵持住。
激戰(zhàn)正酣,四人一獸配合默契,落黃一斧逼退五人,角英看準(zhǔn)機(jī)會低頭俯沖,獨角上銀白色光芒爆射擊破光幕護(hù)盾,后面三個人立即被紅綃九重音攻擊到,僵在那里,操控護(hù)盾法寶那人更是大口吐血,被涂清鈴太陰之光透胸而過,角英又是一口冰息噴出,那三人凍成冰塊摔下,碎了一地。
正猛攻城墻的大妖中有三頭突然愣住,轉(zhuǎn)而向遠(yuǎn)處飛奔去了,灑下一溜鮮血。
黑袍人吃了一驚,猛然打出一個陀螺似的法寶向角英鉆去,角英原本打算用角去頂,那東西卻突然變大數(shù)十倍,威勢駭然,他嚇了一跳,雙翅一振,往一側(cè)掠去。
但那東西卻跟長了眼睛似的,劃過一道弧線,依舊向他們打來。
角英單翅半收,斜向下打了個弧旋,繼而巨尾一甩,抽死一個猝不及防的萬獸洞人,借力一拍翅翼,又劃了個谷弧,斜掠上半空。
他急下急上飛了個之字,那陀螺轉(zhuǎn)不過來,就像卡了一下,落黃祭出大斧,開天辟地似的砸在陀螺上,一聲震天巨響,兩件法寶居然在空中炸裂開來,氣浪洶涌襲人。
黑袍男子哇地吐出一口血,栽下塵埃,落黃也身形一晃,正巧角英上掠,腳下不穩(wěn),也差點墜地,好在青耕婮羽真氣加持,他摳住角英鱗片趴在背上,大罵道:“夯你娘,老子天生沒法寶的命??!”
麻灰色大鳥嚨嚨叫兩聲,狂暴起來,角英的靈智高絕,又有婮羽加持,豈會懼這個只有殺戮本能的妖鳥,雙翼一收,翻轉(zhuǎn)朝上,巨石般往下墜去。
麻灰色大鳥掠到他上空,他一口霧柱轟在大鳥腹部,雙翼又是一振,懸停一瞬,巨尾往上一甩,嘭地一聲,碎冰鳥羽漫天飛灑。
涂清鈴一道太陰之光貫穿大鳥雙眼,這扁毛一聲慘唳,掙扎撲騰著往下掉去。
其他萬獸洞人見狀奮力打出一擊,四散奔逃,但被九重音無時不刻地影響,不得不分心抵御,哪能快得過角英,幾個呼吸之后,盡皆伏誅。
那些大妖沒了控主,重獲自由,驚惶四竄,黑袍男子在茅草稀林間企圖趁亂藏身,角英掠下噴出一道霧柱,凍得他渾身戰(zhàn)栗,被紅綾一纏,提到半空。
小城中七八人又驚又喜,飛身過來抱拳說:“多謝諸位仗義相助?!?p> 角英咧著大嘴說:“好說好說?!?p> 那幾人驚詫地相視了一眼,又說:“還望諸位進(jìn)城少歇,容我等聊表謝意?!?p> 落黃偏頭看了一眼遠(yuǎn)處,角英說:“我去接老大來?!?p> 角英接來陳讓,落地化成人形,那幾人更加驚異。
相互見過禮,紅綃拽過那黑袍男子,摜在地上,說:“問過了,他是萬獸洞的副洞主?!?p> 陳讓問:“為什么攻打這城?”
那黑袍男子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一道火翎射入他胸口,他痛苦不堪,嘶啞著說:“搶寶?!?p> 陳讓并不追問,他若是問,反而會引起城中人的戒備之心,他也不會覬覦別人的寶物,遂從袖口拿出那片布帛,說:“見過這個嗎?”
黑袍男子搖頭。他又問:“九郎殿你知道嗎?”這副洞主還是搖頭說不知,他說:“殺了吧?!?p> 黑袍男子昂著頭梗著脖子,落黃誒了一聲,說:“還蠻有骨氣?!?p> 陳讓本想以殺來鎮(zhèn)住他,等他求饒再盤問,此時也有些意外,說:“你們囂張跋扈,殺人奪寶,萬死莫贖,不過你要能講出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可以放你走?!?p> 那男子說:“這就是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人修行本來就是踏著尸骨前進(jìn),修煉這么耗費資源,天材地寶只有那么多,不爭不搶怎么增強(qiáng)自己的實力?我不搶,別人也會搶。弱者只能成為強(qiáng)者的墊腳石。我落到你們手上,那是我弱,也不用說什么由頭放我走,成王敗寇,要殺就殺?!?p> 后面兩句雖然說得別有氣概,他實則還是希望前面的話能說對眼,否則何必說?果然,紅綃點頭說:“說的倒也是這么回事?!?p> 陳讓叱道:“這樣已經(jīng)是為貪欲而生,貪的是天下財貨,欲的是實力強(qiáng)橫,這算什么修行?修行修的是心性,行的是道德,與萬物共和,與天地相諧才是目的。此人損人利己,謀財害命,還振振有詞,不知悔改,已經(jīng)入了邪道?!?p> 紅綃低著頭說:“我知道了?!?p> 黑袍男子一絲希望落空,罵道:“空口白牙!說得好聽!冠冕堂皇虛偽···”
涂清鈴低哼一聲,將黑袍男子一劍梟首。
為首一個老者說:“公子一番話振聾發(fā)聵,讓人深省。要是天下修行者都能跟公子這樣理解修行二字,那就真是理想世界了?!?p> 另一個中年男子跟老者并肩而立,抬手再邀:“諸位義士請到小城一憩?!?p> 陳讓拱手說:“各位盛情,那就勞嘈了,正有一些問題想請教?!?p>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公子請?!彼麄円讶皇前殃愖尞?dāng)成某個大家族的子弟了,禮數(shù)格外周到。
剛進(jìn)入城中,就聞到淡淡的清甜藥香,落黃說:“這是一座藥城?”
老者點頭說:“這一帶盛產(chǎn)王姜,我們姜家世代采姜制姜,以姜為姓。這小城也由此得名,在陳州云州也小有名氣,但是這兩三年來,門可羅雀了?!?p> 婮羽說:“我家族也是制藥的,也聽說過陳州王姜,只產(chǎn)在陳州,制姜工藝很繁復(fù)?!?p> 老者眼光一亮,說:“是的,生的王姜是劇毒,人獸吃了會啞,要七蒸七曬七露,才能入藥?!?p> 婮羽說:“藥香中有酒香,是不是加酒蒸干,日曬夜露七天七夜,往復(fù)七次,足足四十九天?而且這過程不能間斷,萬一天氣有變,這一批藥材就不能用了?!?p> 老者點頭說:“姑娘不愧是制藥世家。這其中有個關(guān)鍵,就是每次都要加等量的黃酒同蒸,而且按時辰操作。若是高年份的王姜,則是要九蒸九曬九露,耗時九九八十一天?!?p> 落黃抽了抽鼻子,嘖嘖一聲,說:“這藥難怪那么貴?!?p> 老者嘆道:“生產(chǎn)者是商貿(mào)者的苦力,我們采姜制姜,并沒有多少利潤。不然也不至于連個護(hù)城法陣都沒有了。”
他們進(jìn)了姜家府邸,廳中坐定,上了姜茶,這才互通了姓名,老者名姜煥,是姜家族長,中年男子是城主姜朗,是一對父子。
姜煥說:“老朽冒昧相問,云公子是不是有傷在身?”
陳讓笑著說:“不妨事。兩個月前曾跟萬獸洞大戰(zhàn)一場,身負(fù)重傷,跌落了境界,好歹沒死?!?p> “莫不是在山水蘇家?”
陳讓點了點頭,姜煥眼神疑思,看了看落黃,姜朗說:“蘇家跟我們姜家也多有往來,如今滿門滅絕,令人唏噓?,F(xiàn)在的陳州,真是福禍難料啊。今天要不是各位,我們姜家也怕是步其后塵了?!?p> 陳讓說:“姜族長有話直說無妨,我們既然進(jìn)城,一來無愧于心,二來也無懼于人?!?p> 姜煥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說:“云公子哪里的話,云公子對我姜家的大恩都無以為報,我們怎么會有異心。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據(jù)查萬獸洞大妖和蘇家人都是死于劍下,而山輝公子剛才又用蘇莊主的法寶對敵,這個?”
陳讓搖頭嘆氣道:“彼時萬獸洞洞主攻打蘇家莊園,我們恰巧在他莊中做客,他們不敵萬獸洞,我們也不好袖手旁觀,便幫蘇家與之大戰(zhàn),我們本事不弱,一參戰(zhàn)就吸引了大部分壓力,蘇家人反倒抽身在后,戰(zhàn)后我們身負(fù)重傷,正調(diào)息時,蘇家莊主蘇木等人卻意圖殺我們奪寶。我們一氣之下,殺其滿門?!?p> 姜家人暗暗驚懼,道:“蘇家怎么能這樣?真是狼心狗肺,咎由自取?!?p> “真想不到蘇木是這樣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眾人說著,一巡茶畢,已是正午,又上了酒食。
幾聲環(huán)佩清響從廳外傳來,一個云肩墨花襦裙少女走到廳門口看了里面一眼,靦腆一笑,斂衽微微一禮。
落黃見她長得秀美柔和,眼光一亮,也笑著點了點頭,被青耕一道真氣掃在眼上,哎喲一聲捂著眼睛,衣袖拖翻酒杯,酒水灑了一褲襠,好不尷尬。
角英哈哈大笑,其他人也不禁莞爾,那女孩臉上一紅,低著頭轉(zhuǎn)身就走。
姜朗說:“妤兒,如此豈不是無禮,快進(jìn)來見過幾位貴客吧?!?p> 那女孩兒輕移步進(jìn)了廳中,姜朗說:“這是小女姜妤,不知禮數(shù),讓幾位公子見笑了?!?p> 陳讓幾人起身一一見過,紅綃唉了一聲,坐回椅子上,說:“每次碰到各種說禮行禮的,我就感覺累得慌?!?p> 落黃瞥了一眼姜妤,笑道:“禮多人不怪嘛?!?p> 婮羽踩了他一腳,低聲說:“老大都沒說話,你就急著現(xiàn)眼,想干嘛呢?”
落黃面皮抽了抽,低聲說:“好歹給我保留一點點面子啊?!?p> 婮羽輕哼了一聲,陳讓呵呵一笑,說:“禮數(shù)何嘗不是一種修行,一個人心浮氣躁,自然無心施禮,一個人驕縱輕狂,也就不尊重人,不屑于施禮。禮可以讓人平順氣血,可以消除倨傲之心,何樂而不為?”
紅綃把腳往茶幾橫檔上一踩,噘嘴說:“好啦我知道啦?!?p> 陳讓搖了搖頭,涂清鈴恬靜地坐在旁邊,她比以前改變了太多了,這點倒讓他深感欣慰。
姜煥說:“云公子對于禮這個說法真是說道我心坎里去了?!?p> 姜朗哈哈笑道:“我還在少年時,家父就是這樣跟我說的?!ぁぁじ赣H,看來你得了一個忘年交了。”
姜煥笑道:“云公子大家貴胄,老頭子我怕是高攀不起哦?!?p> 陳讓說:“姜族長哪里話,在下以為,萬物有靈,生而平等,何況人與人乎?”
姜煥一合手,說:“那就是老朽有幸了,萬物有靈,生而平等,老朽還真是平生第一次聽說,得遇云公子,真是耳目一新又一新?!庇峙e起酒杯笑道:“那就為有靈的萬物,平等的蒼生干一杯?!?p> 酒液呈醬紅色,甘醇甜美,入喉溫潤柔順,陳讓也不由得說了一聲:“好酒?!?p> 姜煥頗有自得之色,說:“我們姜家一是姜,二是酒,堪當(dāng)齒頰,其他的就都上不得臺面了。”
姜妤拈杯站起身來,嬌弱婉轉(zhuǎn)地說:“小妹敬幾位公子?!?p> 紅綃說:“這酒后勁大,你有身孕,還是不要喝的好。”
她這一句話就像打了個炸雷,姜煥姜朗被炸得愣在那里,姜妤自己大吃一驚,酒杯掉在桌上。
過了一長息,姜朗看著紅綃說:“紅公子,你如何看出來小女有孕在身?”
紅綃抿了口酒,說:“我血脈天賦能觀望氣血,令愛氣血異?;钴S旺盛,體溫偏高,在我我眼中就如同火炬,小腹有陰陽血氣糾結(jié),當(dāng)是懷孕了?!?p> 姜朗一掌拍在桌子上,瞪著姜妤,罵道:“你!你···氣死我了!”
姜妤嬌臉一紅,低頭跪在地上,并不作聲。
姜煥斥道:“別嚇著孩子,發(fā)脾氣有什么用,妤兒,怎么回事?”
姜妤弱聲說:“我救了一個人,后來···后來···”
“什么時候的事?在哪里救的?”
“兩個月前,在東山?!?p> “什么樣的人?”
“他被萬獸洞的人追殺,···他對我很好?!?p> “人在哪?為什么不帶回來見過家人?”
“昨天還在的,早晨我去找他,他留字離去了,他說一定會再來找我的···”
姜妤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紙,姜煥接了過去,展開擺在桌上,只見幾列字刀撇劍豎,鋒芒錚錚:‘萬獸洞的人追殺我,我不想連累你們,以后再來找你?!?p> 姜煥說:“那些人來攻城,難道是為了他?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肖丸···”
陳讓低頭思索一會,問:“姜妤姑娘,肖丸受了什么傷?”
姜妤訥訥地說:“他的右腿被砍斷了?!?p> 陳讓皺了皺眉,說:“他是不是雙十年紀(jì),身材頎長,面容瘦削,劍眉高鼻?你見到他的時候,他是不是沒有外袍,只穿黑色內(nèi)衫?”
姜妤一驚一愣,點了點頭。落黃大嘆一口氣,說:“他就是萬獸洞洞主。”
“什么!”姜煥姜朗驚得跳了起來,姜妤不可置信地?fù)u頭,說:“不是,不是的,他那么好···怎么會是···他要是,怎么會被自己的人追殺···”
紅綃說:“他說什么你都信啊,他就是采你的元陰真水療傷,···不對,采補(bǔ)不會懷孕?!?p> 姜妤渾身癱軟坐著不說話,姜朗回過神來,喝道:“快給我將這孽種煉化了!”
姜煥看著姜朗,無力地說:“別氣糊涂了,萬獸洞洞主修為比她高了太多,她自己煉化不了的。你去吧?!?p> 姜朗一把卷起姜妤,說了聲失陪,出門去了。
發(fā)生這種事情,眾人無心多談,姜煥留陳讓養(yǎng)傷,為他們安排了一處僻靜宅院,又送了許多王姜丹藥,他們也就打算盤桓幾日再走。
院中有水流山石,從山上移植下來的花草樹木也不少,錯落有致,陳讓落黃在院中坐定,教角英修行煉氣。
涂清鈴三女聽得無聊,走進(jìn)一臨水花榭中,婮羽說:“姜妤姑娘真是可憐?!?p> 紅綃說:“她那樣輕信別人,也是自作自受。”
婮羽說:“你怎么能這樣說?”
“她連對方的根底都不知道,就把自己給他了,不矜持自重,還不是咎由自?。俊?p> “嘻嘻,說得你當(dāng)初好像知道老大的根底一樣,還跟清鈴姐姐打生打死的。”
“我那時可是觀察了好···好啊,你暗罵我!我跟你···好吧,其實我是沒辦法才跟著他的,清鈴姐姐對我動手,難道我引頸就戮嗎?”
婮羽咯咯笑道:“沒辦法,那是多沒辦法哦?”
紅綃沉默了一會,說:“哪時候我···”她哼了一聲,沒有接著說下去,跺腳說:“揭人傷疤,最毒婦人心。”
“說得你好像不是婦人一樣?!?p> “我又沒結(jié)婚,當(dāng)然不是婦人了?!?p> “是是是,你還是塊冰清玉潔矜持自重的完璧?!?p> 涂清鈴笑著說:“別打趣她了,紅綃還是有分寸的。其實我們女人吶,心里裝下了一個人,就什么都擠出去了,不顧一切地只想跟他在一起。還能有幾分理智?”
婮羽點了點頭,彈指打在水面激起圈圈漣漪,說:“是啊,情愛中的男女都是癡傻,說出許多好笑的話。”
涂清鈴說:“情深時智淺。其實說的時候真的是那么想的,但是時過境遷,歸于平淡,也就覺得好笑了?!?p> 婮羽偏頭看了一眼院中,說:“再淡下去,就要厭舊了···還是羨慕姐姐,老大是用情專一的人,我家落黃的品行雖然算是難得了,但還是有些那個?!?p> 涂清鈴溫和一笑,說:“你就知足吧?!庇州p輕的嘆了口氣。
婮羽說:“姐姐因何嘆氣?”
涂清鈴笑著搖搖頭說:“沒什么了?!币矎棾鲆坏罋饬鞔蛟谒嫔?,漣漪泛起,微光粼粼,看在眼里,蕩漾在她心中。
紅綃噘了噘嘴,說:“你們都變了,我不會變,我要做本心真我!”說完一掌拍在水面上,水花激射一丈多高,飛珠濺玉。
涂清鈴?fù)蝗话蝿ο蛩袥_去,砰地一聲巨響,池邊一塊兩丈方圓的大石頭炸裂開來,濁水泥巴碎石爆射滿園,兩個人影倒飛而出。
其中一個青衣身影順勢奪路而逃,涂清鈴急追而去,高聲叫道:“萬獸洞洞主!”
紅綃早已飛身上前,催動九重音牽制他。陳讓三人同時驚覺,角英隨即化成原形載著落黃婮羽急趕。
姜城即刻被驚動,八個丹氣境從各個方位飛過來,催動法器法寶,把萬獸洞洞主圍在核心。
姜朗大喝:“萬獸洞主,竟敢只身藏匿城內(nèi),真是好膽!你今天插翅難逃!受死吧!”一根長棍帶起無數(shù)棍影碾壓而下。
萬獸洞主環(huán)視一眼,回身向陳讓所立的宅院掠去,涂清鈴嬌喝一聲:“找死!”太陰之光傾瀉而出。
姜煥催動一把蒲扇似的法寶追去,叫道:“他沒有蟲群和妖獸,各位不必懼怕,今天務(wù)必誅殺此獠!”
十幾道顏色各異的光芒轟向萬獸洞主,他催動僅剩的兩件法寶,一手提斷刀,一手持缺鏜,竭力抵擋,但不到兩個呼吸,就口吐鮮血,往地上墜去,大叫:“我恨??!”
眾人一擁而上,這時一個墨花襦裙身影從府邸中掠了過來,擋在萬獸洞主身前,哭喊:“肖丸!別殺他!爺爺,爹爹,求求你們,不要殺他···”
十幾人急急收住攻勢,姜朗須發(fā)皆張,斥罵道:“你要氣死爹嗎!”
肖丸滿身是血,披頭散發(fā),俊秀的面容有些猙獰,張狂笑道:“妤兒,不要求他們!我寧愿死在你手上,你動手吧?!?p> 姜妤抱著他說:“我不要你死,···我們有孩子了?!?p> 肖丸怔在那里。姜朗氣得渾身發(fā)抖,一抖長棍說:“恬不知恥的孽障,我就打死你們!”
長棍壓下,一邊廂房又掠出一個身影擋在姜妤身前,說:“你要打死女兒嗎?那你就連我一起打死算了!”
姜朗這一棍本來就打得猶豫,往后一帶就收了回來,指著那婦人說:“你!你們···家門不幸??!”他氣怒攻心,吐出血來。
場面一時僵住,姜煥說:“妤兒,你要知道,他是無惡不作的萬獸洞主,你不值得。”
姜妤搖頭哭訴:“不!他不是惡人,他不是···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姜朗氣得臉色發(fā)紫,指著她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紅綃撇嘴道:“什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人死以后魂飛魄散,精神消散于天地之間,哪來的鬼?!?p> 落黃訥訥地說:“現(xiàn)在的重點好像不是人死后有沒有鬼這個事吧?”
紅綃瞪了他一眼,說:“要你多嘴?!眳s又看著姜舒,眼神閃爍,似乎在回想些什么。